淺析李清照的《一剪梅》

《一剪梅·紅藕香殘玉簟秋》是宋代女詞人李清照的作品。此詞作於詞人與丈夫趙明誠離別之後,寄寓着作者不忍離別的一腔深情,反映出初婚少婦沉溺於情海之中的純潔心靈。

淺析李清照的《一剪梅》

  淺析李清照的《一剪梅》

《一剪梅》這篇課文是高中新課改選修中國古代詩歌散文欣賞第一單元的一篇課文,第一單元是“以意逆志,知人論世”專題。這就要求我們在賞析這首詞之前要對作者進行全面而細緻的瞭解。李清照是宋朝詞人,山東濟南人。中華史詩上傑出的女作家,我國詞壇的一位奇女子。她所創作的詩詞以其獨特的女性視角細膩而真實地抒發了詞人自己的感受。李清照早年生活優越,富足。她出生在有文化教養的仕宦家庭,父親李格非是當時著名的學者。少年時代的李清照身上到處充盈着青春的活力與生活的熱情,那時的她無憂無慮,天真爛漫。18歲時嫁給了趙明誠,婚後她與丈夫志同道合,感情深厚,常一起唱和詩詞,鑑賞詩畫,校勘金石,生活幸福美滿。然而,好景不長,結婚不久趙明誠就外出遊學,她不忍離別,找來錦帕,寫下《一剪梅》一詞。她在詞中以女性特有的敏感捕捉稍縱即逝的真切感受,將抽象而不易琢磨的情感以樸素真實的語言表現的具體感人,耐人尋味。

《白雨齋詞話》中說:“易安佳句,如《一剪梅》起七字雲:‘紅藕香殘玉簟秋’,精秀絕倫,真不食人間煙火者。”詞的上片“紅藕香殘玉簟秋”交代了時令,環境。“紅藕”“玉簟”不僅表明秋天已至,同時以點帶面,我們可以想象,荷花既已凋謝,其他草木之花就更難見到,透露出秋景的冷落、蕭條,而且渲染了環境氣氛。荷花凋謝,更讓人感受到青春易逝、紅顏易老。瞬間把人帶入一幅蕭條的畫面。可謂:“自古逢秋悲寂寥。”一個少婦孤獨,落寞,在面對眼前種種時孤寂,傷感之情更加濃重。此時,暑退秋來,竹蓆浸涼,不止是說天氣變涼,其實,也含有丈夫離家日久的慨嘆。“人去席冷”,她獨守空房的冷清與孤寂。短短几個字,詞人李清照的心情已躍然紙上。

“輕解羅裳,獨上蘭舟。”爲了排遣心中的冷漠與孤寂,詞人換上秋裝,獨自盪舟水上。一個“獨”字用得好,一個人的世界,牽掛的是遠方。在孤寂中所想到的排遣寂寞的方法。但這種方法,怎能排遣她此刻的心情,過去和夫君雙雙泛舟,充滿詩情畫意,今天卻獨自劃舟,眼前的`情景只能勾起往事。又怎樣排遣憂愁呢?這是一種背面敷粉的寫法,其正面意思是,如果丈夫在家,夫妻一起去划船該多好啊!雙雙劃舟,共賞美景,一起唱和詩詞,那該是多麼美好的事啊!可是眼前只有詞人孤零零的一人。

“雲中誰寄錦書來,雁字回時,月滿西樓。”時間在流逝,因思念太深,因惦念遊子行蹤,盼望錦書到達,所以遙望雲空,產生鴻雁傳書的遐想。但是明月自滿,人卻未圓,雁子空回,錦書全無,所以有“誰寄”之嘆,實際是無人寄書,心中愁緒平添一層。不管白日月夜,無論舟上樓中,思念之情縈繞於詞人心頭。

詞的下闋“花自飄零水自流”這一句在結構上有承上啓下的作用。承上,與“紅藕香殘”“獨上蘭舟”呼應;啓下,花飄水流,是物的自在之態,女詞人見此景象,極爲傷懷,但花和水不理會她的情懷,依舊不停地飄落,不停地流逝,引出“相思愁”。移情於物,借景抒情。

“一種相思,兩處閒愁。”人居兩地,情發一心。寫自己相思之苦、閒愁之深的同時,由己身推及到對方,深知這種相思與閒愁不是單方面的,而是雙方的,直接點明瞭夫妻二人的兩相恩愛,足見雙方情愛之篤以及彼此信任之深,足見二人兩心相印。

“此情無計可消除,才下眉頭,卻上心頭。”這一句又把情感推向一個高潮。“情”要用“計”消除,可知其重,“無計可消除”,可知其深。化用了范仲淹在《御街行》中的句子:“眉間心上,無計相迴避。”李清照將這句化得出奇了:對愁的描寫極其形象,把愁說成是一種能夠運動的有形之物,更爲出奇的是它的運動方式。皺着的眉頭方纔舒展,而思緒又涌上心頭――相思之情無法排遣。“才――卻――”有連接關係,表現“愁”運動之速,而愁從可見的眉間藏到心頭,更使人領略到女詞人的萬千愁緒,詩人感情在短暫中的變幻起伏,真實形象,給人以遐想。

總之,這首詞上片主要寫女詞人的獨居生活,下片以抒情爲主,整首詞寫出了他們分別的相思之情,坦率大方,不輕佻,不豔麗,具體而真實。詞中我們既能看到一個少婦真摯的剖白內心的純真,又能感受到那種無計排遣的愛情。那種愛之深,思之切,愁之苦,情之癡,真可謂“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不愧是“千古才女李易安,萬古愁心李清照。”

拓展閱讀:《一剪梅·紅藕香殘玉簟秋》鑑賞

詞的起句“紅藕香殘玉簟秋”,領起全篇。一些詞評家或稱此句有“吞梅嚼雪、不食人間煙火氣象”(樑紹壬《兩般秋雨庵隨筆》),或讚賞其“精秀特絕”(陳廷焯《白雨齋詞話》)。它的上半句“紅藕香殘”寫戶外之景,下半句“玉簟秋”寫室內之物,對清秋季節起了點染作用,說明這是“已涼天氣未寒時”(韓偓《已涼》詩)。全句設色清麗,意象蘊藉,不僅刻畫出四周景色,而且烘托出詞人情懷。花開花落,既是自然界現象,也是悲歡離合的人事象徵;枕蓆生涼,既是肌膚間觸覺,也是淒涼獨處的內心感受。這一兼寫戶內外景物而景物中又暗寓情意的起句,一開頭就顯示了這首詞的環境氣氛和它的感情色彩。

上闋共六句,接下來的五句按順序寫詞人從晝到夜一天內所作之事、所觸之景、所生之情。前兩句“輕解羅裳,獨上蘭舟”,寫的是白晝在水面泛舟之事,以“獨上”二字暗示處境,暗逗離情。下面“雲中誰寄錦書來”一句,則明寫別後的思念。詞人獨上蘭舟,本想排遣離愁;而悵望雲天,偏起懷遠之思。這一句,鉤連上下。它既與上句緊相銜接,寫的是舟中所望、所思;而下兩句“雁字回時,月滿西樓”,則又由此生髮。可以想見,詞人因惦念遊子行蹤,盼望錦書到達,遂從遙望雲空引出雁足傳書的遐想。而這一望斷天涯、神馳象外的情思和遐想,不分白日或月夜,也無論在舟上或樓中,都是縈繞於詞人心頭的。

這首詞上闋的後三句,使人想起另外一些詞句,如“日邊消息空沉沉,畫眉樓上愁登臨”(鄭文妻孫氏《憶秦娥》),“憑高目斷,鴻雁來時,無限思量”(晏殊《訴衷情》),“困倚危樓,過盡飛鴻字字愁”(秦觀《減字木蘭花》),以及“無言獨上西樓,月如鉤”(李煜《相見歡》),“玉樓明月長相憶”(溫庭筠《菩薩蠻》),“明月,明月,照得離人愁絕”(馮延巳《三臺令》),其所抒寫的情景,極其相似。如果聯繫這首詞的起句,還令人想到李益的一首題作《寫情》的七絕:“水紋珍簟思悠悠,千里佳期一夕休。從此無心愛良夜,任他明月下西樓。”詞與詩都寫了竹蓆,寫了月光,寫了西樓,同樣表達了刻骨的相思,對照之下,更覺非常相似。

詞的過片“花自飄零水自流”一句,承上啓下,詞意不斷。它既是即景,又兼比興。其所展示的花落水流之景,是遙遙與上闋“紅藕香殘”、“獨上蘭舟”兩句相拍合的;而其所象喻的人生、年華、愛情、離別,則給人以“無可奈何花落去”(晏殊《浣溪沙》)之感,以及“水流無限似儂愁”(劉禹錫《竹枝詞》)之恨。詞的下闋就從這一句自然過渡到後面的五句,轉爲純抒情懷、直吐胸臆的獨白。

“一種相思,兩處閒愁”二句,在寫自己的相思之苦、閒愁之深的同時,由己身推想到對方,深知這種相思與閒愁不是單方面的,而是雙方面的,以見兩心之相印。這兩句也是上闋“雲中”句的補充和引申,說明儘管天長水遠,錦書未來,而兩地相思之情初無二致,足證雙方情愛之篤與彼此信任之深。前人作品中也時有寫兩地相思的句子,如羅鄴的《雁二首》之二“江南江北多離別,忍報年年兩地愁”,韓偓的《青春》詩“櫻桃花謝梨花發,腸斷青春兩處愁”。這兩句詞可能即自這些詩句化出,而一經熔鑄、裁剪爲兩個句式整齊、詞意鮮明的四字句,就取得脫胎換骨、點鐵成金的效果。這兩句既是分列的,又是合一的。合起來看,從“一種相思”到“兩處閒愁”,是兩情的分合與深化。其分合,表明此情是一而二、二而一的;其深化,則訴說此情已由“思”而化爲“愁”。下句“此情無計可消除”,緊接這兩句。正因人已分在兩處,心已籠罩深愁,此情就當然難以排遣,而是“才下眉頭,卻上心頭”了。

這首詩的結拍三句,是歷來爲人所稱道的名句。王士禛在《花草蒙拾》中指出,這三句從范仲淹《御街行》“都來此事,眉間心上,無計相迴避”脫胎而來,而明人俞彥《長相思》“輪到相思沒處辭,眉間露一絲”兩句,又是善於盜用李清照的詞句。這說明,詩詞創作雖忌模擬,但可以點化前人語句,使之呈現新貌,融人自己的作品之中。成功的點化總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不僅變化原句,而且高過原句。李清照的這一點化,就是一個成功的例子,王士禛也認爲範句雖爲李句所自出,而李句“特工”。兩相對比,範句比較平實板直,不能收醒人眼目的藝術效果;李句則別出巧思,以“才下眉頭,卻上心頭”這樣兩句來代替“眉間心上,無計相迴避”的平鋪直敘,給人以眼目一新之感。這裏,“眉頭”與“心頭”相對應,“才下”與“卻上”成起伏,語句結構既十分工整,表現手法也十分巧妙,因而就在藝術上有更大的吸引力。當然,句離不開篇,這兩個四字句只是整首詞的一個有機組成部分,並非一枝獨秀。它有賴於全篇的烘托,特別因與前面另兩個同樣工巧的四字句“一種相思,兩處閒愁”前後襯映,而相得益彰。同時,篇也離不開句,全篇正因這些醒人眼目的句子而振起。李廷機的《草堂詩餘評林》稱此詞“語意超逸,令人醒目”,讀者之所以特別易於爲它的藝術魅力所吸引,其原因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