蓼藍與匏瓜-詩經裏的植物

《詩經》內容豐富,反映了勞動與愛情、戰爭與徭役、壓迫與反抗、風俗與婚姻、祭祖與宴會,甚至天象、地貌、動物、植物等方方面面,是周代社會生活的一面鏡子。以下是小編爲大家整理的蓼藍與匏瓜-詩經裏的植物,希望能夠幫助到大家!

蓼藍與匏瓜-詩經裏的植物

1,蓼藍

終朝採藍,不盈一襜,五日爲期,六日不詹。《小雅·采綠》

blue,藍色,從外太空漆黑一片的宇宙裏看我們人類的家園地球的時候,白色浮雲的輪廓間隙裏,透出震撼人心光輝的就是這種顏色,一種不事張揚,安靜,謙和,充滿了內在力量的孕育的色彩,一種我喜歡的色彩,一種母性的色彩。

黑色的夜暮裏,三原色:紅,藍,綠,應該是人類最先感覺到,並用它們來裝扮我們生活的顏色。

先秦時,手工的勞作,終朝採藍,不盈一襜,採上一天的蓼藍葉所積累下來的染料,還不夠染上一件麻衫,可見採藍是件很辛苦的事。五日爲期,六日不詹,男人去採藍,約定五天後回家,六天過了,還沒有見到人的影子,女人依門遠望而心有怨憤,其實擔憂之心該是大過抱怨吧!這首純粹色彩裏的詩,是一首生活裏自然生髮,不需任何吟詠的藍色的思念詩。

藍色,不僅流露生活裏的情感細節,而且還在其它的詩篇裏衍生出激奮人生的佳句。戰國思想家荀子的《勸學》篇裏有這樣的話:青,取之於藍而青於藍;冰,水爲之而寒於水。這是讀書時,我所敬重的老師時常激勵我們好學上進的話。然而,青,出之於藍而勝於藍,該要滲透多少生命的心血,才能得到期望和自我之間的欣慰,這是每個活着的人都想問自己的問題吧!

蓼藍是自然界中含靛藍較多的一種植物,大約二、三月間下種培苗,民間有榆莢落時可種藍的說法。六、七月間蓼藍成熟,葉子變青,即可採集。採後隨發新葉,隔三個月(九、十月間)又可收割。到有一種一年裏生息不絕的樣子。

靛藍浸染絲織物品,在朦朧的光澤裏會有高貴濃豔的嫵媚之氣飄逸出來,浸染綿麻織物,則有謙和素雅質樸的情態,讓人覺得尊貴安靜踏實,而且染後,色澤附着在織物上的牢度非常好,幾千年來在宮廷和民間廣受喜愛。我國出土的歷代織物和民間流傳的色布、花布手工藝品上,都可以看到靛藍樸素優雅的色澤透過長久時間的打磨,依然在安靜的流露它原本就有的氣質。

從某種意義上,三原色裏,紅色是產生激盪的創造的力量,綠色是安靜的體現成長生機的力量,而藍色,則是一種形成和諧並保持均衡的力量。從這種意義上,自然裏普通姿態的蓼藍,到是把不普通的一面深深藏起來了。

2,匏瓜

匏有苦葉,濟有深涉。深則厲,淺則揭。

有瀰濟盈,有鷕雉鳴。濟盈不濡軌,雉鳴求其牡。

雍雍鳴雁,旭日始旦。士如歸妻,迨冰未泮。

招招舟子,人涉卬否。不涉卬否,卬須我友。《邶風·匏有苦葉》

匏瓜,在《詩經·邶風·匏有苦葉》裏,是一個站在河岸邊上的年輕女子,等着遲遲未到的愛人,心裏悵茫時,抒發情感的一個邊飾。

不是這河我過不去,水深的話,我腰繫匏瓜,就可以浮游,水淺了,我撩起衣襟就可以走到對岸去,但我的愛人沒有到,我的愛人還沒有到我身邊來啊!

匏有苦葉,其中之苦意,有伴隨歲月,暫無着落,卻又固執等待的那種神情。這首詩裏最後的那種望着空處的焦慮眼光,因爲不是指向一個結果,而是讓情感的抒發落在沒有到來的空處,所以,讓這首簡短的詩瀰漫出一種幾千年都沒有散去的耐人品位的失落氣息。有希望,但希望還沒有到。這或許也是人面對時空悲喜交加的一種共有感情。不管心裏已經擁有至愛,還是所愛還沒有到來的人,品讀出這首詩的滋味時,總會有一種深沉含實的悠揚共鳴,這也是匏在古時八音裏發出的音色。

憨乎乎的匏瓜,隨人的歷史流轉,身上沒有落下什麼罵名,它給予人的都是福至心靈的一些想象,不知道是人的好意,還是匏瓜的幸運。

孔子和子路之間,有個和匏瓜有關,大家常講的老師蒙學生的故事。有一次,孔子到奸人仲佛處應聘當官,子路覺得不理解,他說:老師你不是常教誨我們,正人君子對做壞事的人,是不屑也不能與之爲伍的嗎?你現在這麼做,是什麼原因呢?子路的語氣或許要比這個更難聽一點,反正,他對孔子這麼做不滿。孔老夫子經常被子路這麼煩,卻總是能把子路給蒙過去。他詭辯道:子路啊,老師我,也總是個人。道德仁禮,並不會因爲被磨石磨而變薄,也不會因爲被污泥污染而變髒。這個道理,你總該明白吧。我總不能一天象個匏瓜一樣的掛着,什麼事不幹,天天等着吃乾飯吧。子路一聽,也對啊。子路終歸是個莽夫,但沒有子路這麼莽撞的經常急孔子,這個故事也就不能被人們稱做於理變通的匏瓜理論傳到我的耳朵裏來了。儒家思想在匏瓜的圓肚子上,跑起來,也幾乎是個沒有邊界的面。

青年毛澤東說:牡丹先盛而後衰,匏瓜先衰而後盛。他給朋友蕭子升的信裏,自省自己不能華而不實。但很可惜的是,他以匏瓜之盛,得了天下,治世的時候,卻又想要開出一陣牡丹來,終還是沒有把匏瓜之路走到盡頭,給中國的歷史留了一段讓人遺憾的痛事。

小時候,我在自家的院子裏種過悶葫蘆,匏瓜是屬於葫蘆科的一種,樣子長的比常說的葫蘆要大,但樣子差不多是一個樣的.,所以,匏瓜也算得上是我熟悉的一種植物了。記得,春來時,青絲繞藤,仲夏時,架上冒出小家碧玉似的白色小花,假花總會被我忍不住的用抓了泥巴的髒希希的手掐掉,那些坐了果的小白花,象個小花生似的,在門口竹架子上被我天天呵護伺候,象個小爺爺一樣,一直長到秋來挺着個大肚子晃盪在架上。

匏瓜在老百姓生活裏最有用的地方,還是在深深的秋霜里老熟好後,一破兩半,去做水瓢,它在原始祖宗們的泥盆裏一直晃盪到今天華北鄉下的一些山鄉水缸裏的水面上,對自己的命運一幅聽其所便的樣子,着實是讓人佩服的緊。

匏瓜個剛長足時,正是肉嫩皮薄的樣子,算是匏瓜的豆蔻年華了。這時候摘下來的匏瓜,可以做好多種美味的菜式。匏瓜削皮切成長條,用鹽層層醃製,醃匏瓜悶肘子,味道好的不得了,是肘子裏的那股說不出來的匏瓜味。尖椒輕剁,嫩匏瓜切片,南瓜切絲,用鹽、糖、白醋、辣油調拌,就是爽口宜人,色香有加的涼拌匏瓜,是一道清趣繚繞的家常素味。至於其它的匏瓜入菜法,有興致的讀者還是去看《天下食譜》裏講的天花亂墜說吧,我一粒石頭真是多的難以一一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