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經·穀風》鑑賞及審美

《邶風·穀風》是中國文學史第一部詩歌總集《詩經》中的一首棄婦詩。此詩描寫棄婦斥責丈夫的無情並申訴自己的怨憤,反映了古代婦女的悲慘遭遇,表現的不是崇高壯烈之美,而是悽楚哀婉之美,因而具有更廣泛的現實性。全詩六章,每章八句,塑造了鮮明的文學形象,形成了獨特的藝術美感,構思新穎獨到,語言悽惻委婉,並善用對比和比喻等修辭手法,凸現丈夫的無情和棄婦被棄的淒涼,具有濃郁的生活氣息。下面跟着小編來看看《詩經·穀風》鑑賞及審美吧!希望對你有所幫助。

《詩經·穀風》鑑賞及審美

通過對《詩經穀風》的鑑賞,進一步領悟《詩經穀風》的構思之美,文學形象之美。

文學作品是按照美的規律創造出來的藝術品,蘊含着琳琅滿目的美的世界,其獨特的構思、多姿多彩的藝術形象、比興之美和形式之美,無不體現其巨大的審美價值,也爲大學生提供了豐富的審美對象。文學鑑賞就是一種審美的愉悅,是審美教育的重要手段,大學語文教學的主要任務就是引導大學生鑑賞文學作品,培養審美能力。本文通過對《詩經穀風》鑑賞,從以下幾方面進行審美探析。

一.構思之美

《穀風》的主題屬棄婦詩,從朱熹的《詩經集傳》、方玉潤的《詩經原始》,到今人高亨的《詩經今注》和程俊英的《詩經譯註》等均取此說。作爲一個社會問題,丈夫因境遇變化或用情不專而遺棄結髮妻子,詩中通過棄婦的自述,敘述了由戀愛、結婚、受虐到被棄的全過程,反映了古代社會婦女在戀愛婚姻問題上受壓迫和損害的現象。本詩構思新穎、獨到,全詩共六章,每章八句。第一章寫女主人公對狂怒不已的丈夫的勸說“黽勉同心,不宜有怒”,希望他不要遺棄自己;第二章寫被棄的女主人公回顧自己辛勤經營起來的家,遲遲不忍離去,“行道遲遲,中心有違”;第三章是女主人公對自己被棄的辯解和憤怒之情,以及不能自保的悲痛,“毋逝我樑,毋發我笱”;第四章寫女主人公回憶自已婚後在夫家一向勤勉持家和友愛四鄰,“何有何亡,黽勉求之”;第五、六章回憶丈夫對自己今昔不同的態度,“不我能,反以我爲讎”。本詩篇幅較長,節奏緩慢,波瀾起伏,情節結構簡單明瞭,構思與衆不同,但在主題、緣由、結局等方面與其他棄婦詩相類似。《穀風》與《氓》、杜甫《佳人》中的女子實在是有太多的相似點,她們同屬“棄婦”。由於政治、經濟的不平等決定了男女在婚姻關係上的不平等,使詩中的男子以及像他一樣的男性得以隨心所欲地玩弄、虐待婦女而不受制裁,有拋棄妻子解除婚約的至上權利。杜甫的《佳人》一語道破:“但見新人笑,那聞舊人哭”,只能以最本能的反抗方式寄託婚姻的哀慟。詩中女主人公婚姻的慘痛經歷,可說是階級社會中千千萬萬受壓迫受損害婦女婚姻的縮影,她愛情的“毀滅”更多的引起人們對她“毀滅”的“同情”或“憐憫”,特別是對舊制度和封建禮教的憎惡,對男權統治而釀成的女性悲劇的深刻反省。魯迅曾說:悲劇是“將人生的有價值的東西毀滅給人看。”簡練精闢地指出了悲劇的性質和美學效果。本詩表現的不是崇高壯烈之美,而是悽楚哀婉之美,因而具有更廣泛的現實性。可以說,《穀風》中的棄婦,她人生中最有價值的東西就是婚姻,將有價值的婚姻毀滅給人看,儘管結局是悲慘的,但其獨到的構思,堪稱棄婦詩之首。

二.文學形象之美

《穀風》塑造了鮮明的文學形象,給人以藝術美感。文學形象既是文學家創造性形象思維的結晶,也是閱讀者再造性審美欣賞的出發點。《穀風》中棄婦形象之美體現在:

溫柔善良之美。表現在她的癡情與專一、吃苦耐勞等方面。詩中儘管沒有多少文字敘寫她與丈夫結合的過程,但她對丈夫是真情實意的,沒有半點虛情與假意,特別是在夫家貧困之時嫁過來,與丈夫艱難地營造貧苦但充滿了幸福與愛情的家,她承擔了家中艱苦繁重的勞作,撫育子女,體恤丈夫,與人爲善,“既生既育,比予於毒”,日子稍微好轉,他卻變了心,另覓新歡,她忍受着丈夫的背叛,並曉之以理、動之以情,表明自己的忠心,企圖勸說丈夫回心轉意。“涇以渭濁”,詩用涇濁渭清作比,涇水濁是因爲和渭水相比較,如果涇水止而不流,也會是清的。“採葑採菲,無以下體”,婉言勸說丈夫不能只看顏色不重品德,固執地留戀丈夫,舊情難卻。當她得知丈夫完全絕情,愛情已成覆水,她仍未對丈夫的絕情予以正面的譴責,只用責備的口吻委婉地責備,氣惱中帶有溫情,責備中帶有幻想。把女主人公的溫柔癡情刻畫得入木三分,生動地描繪了古代勞動婦女溫柔善良的動人形象。

意志柔韌之美。當《穀風》中女主人公的愛情遭遇挫折,甚至在丈夫已迎新人入門,使她處在無法忍受的屈辱之中時,她還力勸丈夫改變主意;當她已遭遺棄,不得不回孃家時,仍然希望丈夫能來送行,哪怕是送出大門,“不遠伊邇,薄送我畿。”大多評論家認爲她軟弱,類似阿Q的哀其不幸怒其不爭。筆者認爲,當一個人爲爭取自己應有的婚姻權利,極盡所能,仁至義盡,甚至卑躬屈膝,忍常人之所不能忍,我從中看出了她極韌的個性,能忍的度量。匹夫之不能忍,是拔劍而起,挺身而鬥,終究不能成其大事;《穀風》中女主人公之忍,是大忍,甚至有偉丈夫的容人度量,採取溫和的反抗方式,猝然臨之而不驚,無故加之而不怒,而最後竟也無法挽回負心丈夫的心,退一步說,即使牽強附會地挽回負心丈夫的愛情,也是貌合神離,那樣的愛情結局必然是苦澀的。女主人公之忍,是其反叛方式的另類,她爲愛情所作的諸種努力,足以表率後人。她不像《氓》中女子堅決果敢,採取更爲激烈、暴風驟雨般的反抗方式,而是以柔克剛。她是婚姻的受害者,豐滿的形象美也在這場婚姻的拉鋸戰中逐步展現。常言道,患難見真情,正是這場失敗的婚姻,使她徹底看清了丈夫的嘴臉,她以自己婚姻的毀滅成就了人物形象之美,勾勒出活脫脫的鮮明個性,體現悲劇美。她被棄後,物質上也許極爲貧困,精神上備受折磨,但她面對婚姻毀滅時的勇氣是可嘉的,特別是極盡人性之忍,其精神不朽,靈魂不滅。因爲她是正義的,是被讚美而且能激起人們無限情思的一方;而男性處於配角地位,是負心漢,是被憎惡、受譴責的一方。

三.比、興之美

《詩經》“賦、比、興”的美學原則,影響達兩千年之久。朱熹:“比者,以彼物比此物也;興者,先言他物以引起所詠之辭也。”(《詩經集傳》所謂比就是打比方,可以把抽象的理念、人的思想情感用具體、形象的事物表現出來,使本體更加鮮明,或本質更加突出。詩中主要有四處用比,不僅比喻貼切,而且富有變化。“採葑採菲,無以下體?”比喻丈夫只重外貌而不重內在品質,“葑”和“菲”這兩種植物主要食用長在地下的根莖,“下體”比喻人內在的品質,只重容顏而不重品質的前夫的嘴臉活脫脫地勾勒出來。“誰謂荼苦?其甘如薺”是棄婦自比其苦,朱熹說:“言荼雖甚苦,反甘如薺,以比己之見棄,其苦有甚於荼。”(《詩經集傳》) 表現出女主人公被遺棄後的巨大痛苦。這兩個句子都用借喻,形象與事物結合隱約而密切。只不過第二個借喻中又用了“其甘如薺”的明喻,同樣用比,同中有異。第三個句子“燕爾新婚,如兄如弟”屬明喻,將丈夫與新人新婚燕爾,如膠似漆親親密密之態生動地表現出來。第四句“涇以渭濁,其”用借喻的`方式將涇濁渭清作比,比喻自己的容顏也不一定醜,是丈夫涇渭不分,濁清不辨。以上用比,手法多變,靈活而不呆板,賦予詩歌以美感,通過外在形象將內在的情感抒寫得淋漓盡致。“興”就是託物興辭。“興”的手法往往用於一首詩或一章詩的開頭,可以是一種寓意或象徵,可以起到烘托氣氛或環境的作用。《穀風》開頭兩句“習習穀風,以陰以雨”以興的手法烘托出整首詩哀怨悲苦的基調,以悽風苦雨的天氣描寫,創造出一種悲劇性的藝術氛圍,給全詩定下了一曲哀歌的悲劇性調子。朱熹認爲“習習”是“和舒也”,而餘冠英認爲 “習習”不是朱熹說的“和舒也”,而應是“大風聲”(《詩經選》)。筆者認同此觀點,以大風聲預示丈夫的狂怒,開頭用興,先言他物“以陰以雨”以引起所詠之辭“棄婦”。實際上,“比”“興”常連用,很難絕對區分。“比興”都是“通過外物、景象而抒發、寄託、表現傳達情感和觀念(情、志),這樣才能使主觀情感與想象、理解結合在一起,而得到客觀化、對象化,構成既有理智不自覺地干預而又飽含情感的藝術形象。使外物景象不再是自在的事物自身,而染上一層情感色彩;情感也不再是個人主觀的情緒自身,而成爲融合了一定理解、想象後的客觀形象。”這樣,文學形象既不是對客觀事物進行簡單的複製,也不是個人情感的任意發泄,更不是用概念囊括的理性認識,它是具有情緒感染力量的文學形象,因而賦予人以美感。

四.形式之美

修辭之美。對比,《穀風》中善將人物對比,凸現丈夫的無情和棄婦被棄的淒涼。新婦進門和棄婦離家,對於一個用情專一、爲美好生活獻出了一切的女子來說,沒有比這一刻更讓人怨懟的了。詩由比切入,非常巧妙地抓住了反映這一出人生悲劇的最佳契機,一方面是“宴爾新婚,如兄如弟”的熱烈和親密,另一方面,是“不遠伊邇,薄送我畿”的絕情和冷淡,形成高度鮮明的對比,更突出了被棄之人的無比愁苦。通過對比突出事物的矛盾,使美醜善惡更加顯豁分明,讓人們在比較中鑑別,激起強烈的愛憎情感。本詩中“誰謂荼苦?其甘如薺”,是設問、比喻,也是誇張。黃庭堅寫薺菜別開生面,一句“牆陰老春薺”,形象描繪出薺菜家族生長的特殊環境;辛棄疾的“城中桃李愁風雨,春在溪頭薺菜花”,簡直就是一幅春季風物大寫意的水墨丹青;將薺菜寫得最美的,當數錢鍾書夫人楊絳《隱身衣》中的“三月三,薺菜開花賽牡丹”,誇張修辭運用極致,實在令人歎服。“宴爾新婚”是反覆,在詩文中多次出現,反覆吟唱,就是爲了突出丈夫喜新厭舊的感情。重章復沓之美。本詩一唱三嘆,反覆吟誦,音調悅耳,鏗鏘自然。全詩在反覆的述說和表白中,淋漓盡致地展示了棄婦沉溺於往事而不能自拔的複雜心理,特別是失敗的婚姻帶給她的精神創傷。作品中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現“宴爾新婚”的句子,突出和強調丈夫的背信棄義,以示刻骨銘心,難以忘懷。

本詩悽惻而委婉,怨而不怒,反映了女子在愛情生活中,很早就屬弱勢羣體,沒有獨立的人格和地位,充當着以男性爲中心的社會的犧牲品,時至今日,仍具有深刻的警世作用。特別是生活在新時代的知識女性,更加呵護美滿的婚姻生活。並嘗試運用筆者已有的審美經驗,調動大學生火熱的審美情感,真實、審美地來表達、去創造,審美的教學目的就會實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