瑣記優美散文

臘月將盡,歲末年尾,忽然沒理由的倍覺疲倦,決定到母親家小住。本是冷風迎面的日子,下午卻忽然陽光燦爛,明亮的天氣帶給人剎那的溫暖,遂漫步田野。田間小路窄狹而逼仄,只是冷冬中的麥苗透着一股堅韌,踏過去依然挺立如前,走來十分自在,遠處高大的梧桐高舉着突兀的枝丫,瀰漫着淡淡的霧靄,腳下的土地鬆軟軟的,枯草只餘短短的梗,沒有寥落的感覺,整個田野素淨而勃發,讓人倍覺安謐。偶爾有拉着耬埋頭勞作的農人,給靜寂的天地平添一個個活動的剪影,他們永遠是土地上活躍的主角。不時會遇到一個個凸起的土堆,那是一方方墳墓,卻沒有陰森森,依然一片靜謐。

瑣記優美散文

村莊中到處有衰草的痕跡,幼時淘氣的.河溝已經乾涸,卻深深轉了幾個彎已是平坦無比,周圍仍然是紛亂的植株,但並不覺得荒蕪,許是人們的返家的喜悅掩蓋了,真的,往日只見老幼的小巷因了年輕的人們忽然熱鬧了幾分。

父親的小院和後面的樓房比起來低矮而簡單,矮矮的圍牆上蔓延着幾株仙人掌,潑辣辣的陽光照進來異常亮,山楂和柿子樹靜默着,庭院被母親收拾的乾淨整潔,正屋前四個老人悠閒地搓着麻將,那一份遲緩和慎重讓觀看的人倍覺辛苦,大大小小的人聚了一圈,孩子們在人縫中鑽來鑽去,玩的很開心。

父親還沒到家,年關是喜事聚集的時間,各家都忙着爲孩子張羅娶親下聘,父親今天去爲三叔家的小堂弟下聘去了,聽母親說,父親這幾日一直爲鄰居們忙這個。我埋怨父親年齡那麼大了不該再忙乎這些事,鄰家的嬸子卻笑說沒父親可不行。正說着,堂弟的車到了門口,三叔,父親,堂哥走下車,已是醉醺醺,堂弟打開車後箱,小孩子一擁而上,喜糖瓜子被哄搶完畢,大人們則問詢喜期和安排經過,三叔的話匣子打開來,人羣不時爆發一陣陣笑聲。

夜幕降臨,黑黑的庭院上空星星稀疏的閃爍着,寶寶很可愛的說姥姥家的星星比家裏的多而亮,圍着地鍋吃晚飯很是暖和,父親卻在正屋裏看新聞,這是他的必修課,母親常調侃他小人物偏要關心國家大事,父親卻說母親不懂國家大事也關係着百姓生活,這話確實有道理。其實瞭解新聞雖然是父親的習慣,但他更多的是想通過這些來關注我們的如今和未來。

躺在牀上,隱隱約約聽到父母在談論一些家庭瑣事,我們每一個家庭的悲喜都時時牽扯着他們的憂歡,左右着他們的心情。隱隱聽到的是一聲聲輕微的嘆息,我卻已經恍惚入夢。夜間模糊的意識裏電視裏傳來鏗鏘有致的戲曲唱腔,知道父親還沒有入睡。朦朦朧朧裏又聽到窸窸窣窣的聲音,身邊的被子被輕輕的往上拉了拉,我知道是母親擔心我和寶寶凍着。很多時候我們能夠酣睡,正是源於母親無聲的守護,不知道母親可曾睡過一個安穩覺!

晨光熹微,就聽到有人和父親在說話,是遠門的堂哥過來了,聽父親和他低聲的敘着家常,說着兒女的工作和生活,而後是他謙遜的感謝,父親的謙讓。躺在牀上,覺得這一切似曾相識 。小時候常常在年關到來,深夜和晨起總有人來,或者拆借或者償還,屋子裏常常盪漾着唏噓和感慨。父親還是那麼慷慨,用關心和信用默默幫助着身邊的人,也許這是最本色的農民素養。我時時覺得對父親越來越需要仰視了。

母親還是一刻不停的忙碌着,這在她已經成了習慣,我只能坐在旁邊陪她說話。發現母親說起往事不再流淚,很欣慰,也有些吃驚,小心的詢問,知道這個冬天是父親在小心翼翼的呵護着母親。幾十年來,一直看到的是母親對父親無微不至的關愛和付出,這使父親得以在工作中無所牽掛。我看到過母親的勞累,也目睹了她的隱忍,知道她一直全身心的成全着父親。但有些辛酸和委屈還是會在不經意間流露出來。如今看到父親人前人後那麼周到的爲母親着想,也就明白了母親在往事裏不再難過的緣由。母親的勤勞寬容成就了一家人的幸福,而父親的豁達體貼化解了母親的沉痾。真好!

依舊疲倦,但倍覺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