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希金的詩七首

1、《在西伯利亞礦山的深處》

在西伯利亞礦山的深處,

保持住你們高傲的耐心,

你們的思想的崇高的意圖

和痛苦的勞役不會消泯。

不幸的忠貞的姐妹——希望,

在昏暗潮溼的礦坑下面,

會喚醒你們的剛毅和歡顏,

一定會來到的,那渴盼的時光:

愛情和友誼一定會穿過

陰暗的閘門找到你們,

就像我的自由的聲音

來到你們服苦役的黑窩。

沉重的枷鎖定會被打斷,

監獄會崩塌——在監獄入口,

自由會歡快地和你們握手,

弟兄們將交給你們刀劍。

2、《請原諒我的愛情》

請原諒我的愛情

請聽我說,你並沒有錯,

請聽我說,我並不難過,

縱然這顆心失去了你

卻跳動平和,依然故我……

請聽我說,我已遠走

請用心諦聽那些前塵往事

寂靜中有個聲音卻在提醒我,

我曾愛過……

我的心愛,

請原諒我的愛……已冷卻

請聽我說:

我只是曾經愛過

我的心愛,

請原諒我的愛……已冷卻

請聽我說:

我只是曾經愛過……

縱然失去了我,

時間 會使傷口癒合……

離別之時我的眼神

在你的肩頭駐足

可帶給你些許暖意

我在屋頂上空留下些微痕跡

今天我要離你而去, 而你卻沒有聽……

我的心愛

請原諒我的愛……已冷卻

請聽我說:

我只是曾經愛過……

我的心愛

請原諒我的愛……已冷卻

請聽我說:

我只是曾經愛過

3、《致娜塔莎》

美麗的夏天凋敝了,凋敝了,

明朗的日子正在飛逝;

黑夜那綿綿的迷霧,

在打盹的影子上瀰漫;

肥沃的田野一片空曠,

嬉鬧的小溪變得冰涼;

蓊鬱的森林愁白了捲髮,

天穹顯得黯淡而蒼茫。

心愛的娜塔莎!你在哪裏?

爲何見不到你的蹤影?

莫非你不願和知心的朋友,

分享那共同的時光?

無論在波光粼粼的湖面,

還是在芬芳的橡樹陰下,

無論是清晨,還是傍晚,

我都看不見你的倩影。

很快,很快,寒冷的冬天,

就要造訪森林和田野;

在煙霧繚繞的農舍裏,

爐火很快將熊熊燃燒;

但我還是見不到迷人的她,

彷彿籠子裏的一隻黃雀;

沮喪地獨自坐在家中,

深深地懷念我的娜塔莎!

4、《短劍》

林諾斯鍛造之神將你鑄就,

不死的涅墨西斯緊握在手,

志在懲罰的短劍啊,祕密守護自由,

你是最終的裁判,受理屈辱與冤仇。

哪裏宙斯的雷沉默,法律的劍昏睡,

你就化詛咒爲行動,變希望爲現實,

你隱伏在王位的陰影下,

或潛藏在燦爛的禮服裏。

恰似地獄的寒光,彷彿神靈的閃電,

霜刃無聲,直逼惡貫滿盈者的雙眼,

雖然置身於親朋的宴會,

他環顧左右,忐忑不安。

隨時隨地,你能夠找到他猝然出擊:

在陸地,在海洋,在殿堂或帳篷裏,

在幽靜隱祕的古堡後面,

在睡榻上,在他的宅邸。

神聖的盧比孔河在愷撒的腳下嗚咽,

強大的羅馬倒下了,法律垂下了頭;

而布魯圖奮起,他愛自由,

你刺中了愷撒……臨終時他才醒悟,

龐培的大理石像傲然不朽。

混亂的歹徒們掀起惡毒的喧囂聲,

兇手出現了,渾身血腥,

卑鄙,陰森,面目猙獰,

自由被殺了,血流屍橫。

用手隨意指點,他就是催命的差役,

他爲疲倦的冥王獻祭,

然而天庭裁決給這劊子手

派遣了少女歐墨尼得斯和你。

啊,桑德,耿直的青年,不幸的使者,

你的生命雖熄滅在刑場,

但是你慘遭殺戮的屍骸,

保留着聖潔美德的遺響。

在你的日爾曼,你成了不朽的英靈,

你使罪惡勢力畏懼災禍,

在你悲壯威嚴的墓地上,

一柄無名短劍寒光閃爍。

5、《囚徒》

我坐在潮溼的牢獄的鐵柵旁。

一隻在束縛中飼養大了的年輕的鷹鷲,

它是我的憂愁的同伴,正在我的窗下,

啄着帶血的食物,拍動着翅膀。

它啄着,扔着,又朝着我的窗戶張望,

好像在和我想着同樣的事情。

它用目光和叫聲召喚着我,

想要對我說:“讓我們一同飛走吧!

我們都是自由的鳥兒;是時候啦,弟兄,

是時候啦!讓我們飛到在雲外的山崗閃着白光,

讓我們飛到男海閃耀着青色的光芒,

讓我們飛到那兒,

就是那只有風……

同我在遊逛着的地方!……

6、《生命的驛車》

有時候,雖然它載得夠重,

驛車卻在路上輕快地駛過;

那莽撞的'車伕,白髮的“時間”,

趕着車子,從沒有走下車座。

我們從清晨就坐在車裏,

都高興得讓速度衝昏了頭;

因爲我們蔑視懶散和閒適,

我們不斷地喊着:“快走”!……

但在日午,那豪氣已經消失,

車子開始顛簸;

斜坡和山谷越來越使我們感到可怕;

我們叫到:

慢一點,愚蠢的車伕!

驛車和以前一樣地躦行,

臨近黃昏,我們才漸漸習慣;

我們瞌睡着來到歇夜的地方---

但“時間”繼續地趕往前面。

7、《致巴赫奇薩拉伊宮的水泉》

愛情的水泉,活躍的水泉!

我給你帶來兩朵玫瑰作禮品。

我愛你絮絮不休的細語

和充滿詩意的清淚。你那銀白色的

水塵像寒露撒滿了我全身:

哦,流吧,流吧,

你快樂的清泉!

用淙淙的流響,對我訴述你的隱情……

愛情的水泉,悲哀的水泉!

我也問過你的大理石:

我讀過對那遠古的國度的讚美,

但你卻緘默了關於瑪利亞的事蹟……

你這後宮的蒼白的星光呀!

難道你在這兒競被忘懷了嗎?

或者瑪利亞和扎列瑪

只不過是兩個幸福的幻影?

或者這只是一個想象的夢,

在荒漠的黑暗之中

繪出了自己一瞬間的幻影,

那心靈的暖昧的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