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茶的散文

每次有人問我喜歡喝什麼茶,我都會說:“鐵觀音”,偶爾有人好氣會問問原因,我總說,喝的最多,習慣了,然後笑笑,聊別的。

說茶的散文

我喝的茶很多,鐵觀音喝的最少。而我喜歡喝鐵觀音的理由,卻從來沒有告訴過他們,因爲......

你有酒嗎?

簡單介紹一下自己,我很年輕,但不是不要臉的18歲,我的年輕是指我還沒到每年過年回家要被父母催着結婚的年齡。我雖然年輕但卻有着很多不貼合我這個年齡段的愛好,喝茶只是其一,我尤愛下象棋。爲了掩飾這種尬尷,我總會委婉的說我喜歡桌遊,這聽起來就不那麼違和了。

初三的時候,我們宿舍幾人因爲看不慣宿管老師,索性一齊搬出學校在外面租房子住。

那是一棟4層的樓房,樓房外面貼着紅色的馬賽克,傍晚的餘陽照射在上

面會微微發光,讓人有一種很溫暖、很想伸伸懶腰,躺下就睡一覺的感覺。

租給我們房子的是一對中年夫婦,丈夫個子不高,看起來斯斯文文,說話很是客氣,每次下樓都看到他做在茶盤前一個人安靜地喝着茶。而妻子則是虎背熊腰的.,一臉的潑婦相,我們幾個晚上稍微吵鬧點她就開始罵罵咧咧的,那會我們幾個總在感慨娶到這樣的老婆真是人生無望。可此刻我們幾個卻都是單身狗,說起來真是諷刺。

我是一個喜歡和人聊天交朋友的人,老少通吃,所以,很快就和房東大叔混得很熟,每次上樓的時候總會跟他客套幾句,有時他也會叫我一齊喝喝茶。可那會兒我也不懂茶,就覺得這茶甜滋滋的,帶點花香。

記得那天我在屋裏呆的無聊,就想出去踢球,下樓的時候看到大叔在喝茶,我禮貌地跟他打了聲招呼,他問我要出去嗎?我回答是。

他說:對了,你會下棋嗎?

我在那住了有一個多月,從沒見過大叔桌上擺過棋盤,這天突然看見茶桌旁整齊的擺着棋盤,頓時技癢難耐,屁顛屁顛地跑過去準備和他下棋。

他見我坐下,不急着下棋,先不急不慢地用熱水洗了茶杯,拿出一包茶葉,拆開了包裝,慢慢地把茶全部倒入蓋碗,將滾燙的熱水用打圓圈的方式緩緩地倒進去,然後用白瓷碗蓋輕輕地撥動着裏面的茶。蓋碗裏舒捲的茶葉慢慢地鋪開了身子,茶裏面的小泡沫也慢慢減少,我急着下棋也懶得管茶香,隨口一問:“大叔,你泡的什麼茶?”

“鐵觀音。”

說着他把泡好的鐵觀音端了一杯放在我面前,然後說:喝茶。

那一刻我微微一愣,平日裏這個平凡的大叔,彷彿突然變成一個高貴優雅的貴族。

“你先手吧,甭管紅黑子了。”他對我比了個請的手勢。

我一下子有點理解不了他的客氣,極不自然的中規中矩的走了步棋。他下棋很慢,下着下着他還會喝口茶,添下水,我在他對面如坐鍼氈,我的性子本來就急,他這麼一折騰,我整個人方寸大亂,輸得一塌糊塗。

下了幾盤他突然說:“不下了,叔叔腦子有點亂,咱爺倆嘮會吧。”

我也實在不好意思再跟他下下去了,我確實技不如他,就答應了,我們邊喝邊聊,剛開始只是隨便聊點家常,聊了一下他突然問我:“小夥子將來

想做點啥?”

我有點猝不及防,畢竟那會兒還小,一個初中生能有啥遠大抱負,我隨口答道:“不明白呢,過一天算一天唄。”

大叔有點不開心,對我說:“年紀這麼小,就想混吃等死了?”

我被說的有點不好意思,趕緊轉移話題:“大叔,那你像我這麼大的時候有啥理想?”

“我想當歌手。”不明白是我看錯了還是怎樣着,大叔說這句話的時候眼睛裏全是期望的光。

“那你此刻怎樣坐在這天天喝茶呢?”我說完有點後悔,我這明顯是在報復他先前說我混吃等死,我擡眼瞄着大叔。

只見他拿起茶杯,湊到鼻前,吸了吸茶香,慢慢地喝完了杯子裏的茶,說道“我們那個時代不一樣,填飽肚子比什麼都重要,所以,不能有夢!”

我突然個性悲哀,感覺被人用力砸了胸口,我怯怯的問:“那你…不遺憾嗎?”

阿伯像是釋懷了一樣,笑着說:“年輕的時候覺得遺憾,此刻不會了。因爲我兒子很爭氣,考上了美國一個音樂學校,此刻在美國一個大樂團當男中音歌唱家,所以我才無憾了。”

我很是驚訝,這樣家庭環境,竟然有個兒子在美國當男中音歌唱家。我不清楚是什麼樣的信念能夠讓這個大叔堅持這麼多年的夢想,我看着大叔覺得他是我這輩子見過的最棒的歌手。

從那時起我就愛上了鐵觀音。

此刻每當我心煩意亂的時候,覺得生活索然無味的時候我就會給自己泡一壺茶,喝的時候總能看到那個大叔眉宇間的堅定從容然後自己所有的煩惱、不安、壓力都會煙消雲散。

幾年前我帶着一桶上好的鐵觀音去找那個大叔,房子還在但是人去樓空,鄰居們跟我說那個大叔全家都去了美國,去享福去嘍。我看着那個房子給他鞠了一躬,別說我做作,我真的想這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