鵲原文翻譯及賞析

鵲原文翻譯及賞析1

原文:

幾日行雲何處去?忘卻歸來,不道春將莫。百草千花寒食路,香車系在誰家樹。

淚眼倚樓頻獨語。雙燕飛來,陌上相逢否?撩亂春愁如柳絮。悠悠夢裏無尋處。

註釋:

①行雲:本指神女。“旦爲朝雲,暮爲行雨”,見宋玉《高唐賦》。此指冶遊不歸的蕩子。

②不道:不知。

③百草千華:“華”同“花”。此以閒花野草比喻妓女。

翻譯:

你就像天上飄浮不定的雲,不知去了哪裏?只知遊玩卻忘記了回來,也不管春天就要過去,在花團錦簇的寒食節氣,你的車馬不知停在處。

我含着眼淚獨自倚靠在樓臺上自顧自語,問那雙雙歸來的燕子,來時可曾與你在路上相遇?我心中繚亂的愁絮就如同空中迷濛紛飛的柳絮,在迷濛的夢中你的蹤影也無處尋覓。

賞析:

這是以女子口氣寫的一首閨怨詞,寫一位癡情女子對冶遊不歸的男子既懷怨望又難割捨的纏綿感情,遊子就如流雲一樣遊蕩忘了歸來,在百草千花的寒食節氣,處處情人成雙成對,就連燕子也知道雙雙歸來,而遊子卻不知何處。望着滿天紛飛的柳絮,不禁愁情交織,乃至夢中也夢不到遊子。全詞語言清麗婉約,悱惻感人,塑造了一個情怨交織內心的閨中思婦形象,也似乎概況了更廣泛的人生體驗。

詞寫閨怨。上片以飄蕩不歸的行雲,比作浪子。他把自己的寶馬香車都拴系在浮花浪蕊的青樓妓館邊了。下片則寫閨中少婦的孤獨與悽苦。雙燕尚懂得歸來而人卻不知。離愁被春光撩撥得像悠悠揚揚的柳絮,漫天飛舞,使你在夢裏也覓不到蹤跡。作者以輕靈縹緲之筆寫朦朧夢境,怨而不怒,蘊藉深婉,可謂別開新境。

鵲原文翻譯及賞析2

原文:

當日佳期鵲誤傳,至今猶作斷腸仙。

橋成漢渚星波外,人在鸞歌鳳舞前。

歡盡夜,別經年,別多歡少奈何天。

情知此會無長計,咫尺涼蟾亦未圓。

譯文

由於當初鵲鳥誤傳了相會的日子,牛郎和織女至今仍是愁苦不已的神仙。鵲橋在天上的銀河岸邊形成,人則在輕歌曼舞之中。

七夕時歡娛一夜,之後卻分別一年。離別多而歡娛少又能拿上天怎麼樣?或是心知此次相會不長久,眼前的月亮也沒有圓滿。

註釋鷓鴣天:詞牌名,又名“思佳客”、“思越人”、“醉梅花”、“半死梧”等,雙調,五十五字,上下片各四句、三平韻。

佳期:原謂與佳人相約會,後通稱歡聚之日。

鵲誤傳:神話傳說,織女自歸牛郎,兩情纏綣,到女廢織,男荒耕。天帝怒,責令織女歸河東,使不得與牛部相會。後悔,令鵲傳信,許二人七日得會一次。惟鵲誤傳爲一年之七夕,使二人嚐盡相思之苦。織女後知鵲誤傳,恨極,而髡鵲。鵲知己失言,故於七夕,羣集河漢架樑以渡織女。

斷腸仙:特指天上的牛郎和織女。

漢渚(zhǔ):天上的銀河岸邊。漢,河漢,星河,銀河,天空中由無數星星組成的光帶。渚,洲渚,水中小塊土地,此處指岸邊。

鶯歌鳳舞:比喻輕歌曼舞。

經年:經過一年。

奈何:怎麼,怎麼辦。

情知:心知。

無長計:不長久。

咫(zhǐ),八寸。咫尺,形容距離之近。

涼蟾(chán):月亮,冷月,這裏指七夕的新月。古代傳說月中有蟾蜍,故以蟾指代月亮。

賞析:

這是一首七夕詞,寫的仍是人們所熟悉的神話故事。把牛郎、織女稱作“斷腸仙”,頗新穎,當時小晏的創意,而“佳期鵲誤傳”的情節,則未知其具體緣由和相關依據,尚待有關資料之發現,方可查考。全詞的重點,當是過片三句所抒發的感慨:“歡盡夜,別經年。別多歡少奈何天”!牛、女盼望一年,方可一夕相逢,七夕之夜縱然可以盡情歡樂,也抵擋不了三百六十四天的離別相思之苦,這真是無可奈何的事情。無可奈何,就是明明知道它不公平、不合理,可就是沒法改變這樣的事實,左思右想,拿它沒辦法。這就是不能解決的矛盾,不能癒合的創傷,不能消除的恨事:這也正是七夕故事的“悲劇性”之所在,也是它獲得關注、獲得同情的根本原因。就這一點看,小晏這首詞還是頗有深度的。

鵲原文翻譯及賞析3

原文:

梅落繁枝千萬片,猶自多情,學雪隨風轉。昨夜笙歌容易散,酒醒添得愁無限。

樓上春山寒四面,過盡徵鴻,暮景煙深淺。一晌憑欄人不見,鮫綃掩淚思量遍。

譯文

繁茂枝頭,梅花飄落千萬片,落時猶多情,學着雪花隨風轉。昨夜歌舞草草散,酒醒又添愁無限。

樓上清寒,寒山圍四面,大雁過盡暮靄深深漫。半晌憑欄不見人,羅帕掩淚把他思量遍。

註釋

鵲踏枝:即《蝶戀花》,原唐教坊曲名,商調曲。又名《黃金縷》《鳳棲梧》《卷珠簾》《一籮金》。其用爲詞牌始於宋。雙調六十字,前後片各四仄韻。

笙(shēng)歌:吹笙唱歌。容易:輕易。

徵鴻:遠行的大雁。徵鴻過盡,昭示着節令的轉換。

“暮景”句:遠處近處,只有濃濃淡淡的煙靄裝點着無邊的暮色。

一晌:表示時間,有片刻多時二意。

鮫綃(jiāo xiāo):傳說是南海鮫人所織之綃,這裏指精美的手帕。掩(yǎn)淚:掩面而泣。

賞析:

從這首詞的結尾“一晌憑欄人不見,鮫綃掩淚思量遍”,人們會知道它是一首寫思婦閨怨的豔詞,從全詞的內容看,也的確如此。而除了閨怨之外,這首詞還提供了獨特的審美聯想。

這首詞的開頭三句,似乎是在寫景。梅花似雪,隨風飄飛,這景象是很美的。但是,如果讀者把梅不僅僅當作景物,而是當作生命來看,這景象就是悲哀的了,“猶自多情”一句,更加重了濃厚的悲劇氣氛。如果再進一步,把這自然生命的悲劇與人生的種種悲劇聯繫起來看,這三句就更具有了深廣的意蘊,如葉嘉瑩女士所說,“寫出了所有有情之生命面臨無常之際的繾綣哀傷,這正是人世千古共同的悲哀”了。

這種聯想,並不是捕風捉影,而是由作品的上下文之間的聯繫而來:“昨夜笙歌容易散,酒醒添得愁無限”,大自然中的花落飄零,與人生中的良辰易逝、生命無常,是如此的相似,人們執著地企圖在徹夜笙歌、沉酣美酒中去追求去把握生命,可是轉瞬之間,能把握的一切全都消失在虛空之中,正如同繁枝梅落,似雪隨風一樣。梅離枝頭,尚且流連“多情”;人生中的好景不長、笙歌散去,又怎不讓人感到可悲可嘆、無可奈何!

作者在這首詞中的感慨,似乎是飄忽無端、不可確指的。但通過合理的聯想,讀者似乎又可以窺見作者的內心世界,理解他的痛苦和悲哀,想象“昨夜笙歌”這個詞所凝聚的人生失落的悲涼,懂得“梅落繁枝”所代表的多情生命之隕落的意義。而這些,正體現了馮延巳詞意蘊深廣、“堂廡特大”的特點。

馮延巳的詞裏,不乏的描寫。如“低語前歡頻轉面,雙眉斂恨春山遠”(《鵲踏枝》)、“香閨寂寂門半掩,愁眉斂,淚珠滴破燕脂臉”(《歸自謠》)等等,與“花間”詞並無明顯的區別。但他也有些作品,既不同於溫庭筠的“豔”,也不同於韋莊的“淺”,更絕少《花間集》中的味道。如果用一個字來概括這些詞的風格,那就是“雅”。

鵲原文翻譯及賞析4

原文

悶來彈鵲,又攪碎、一簾花影。漫試著春衫,還思纖手,薰徹金猊燼冷。動是愁端如何向,但怪得、新來多病。嗟舊日沈腰,如今潘鬢,怎堪臨鏡?

重省。別時淚溼,羅衣猶凝。料爲我厭厭,日高慵起,長託春酲未醒。雁足不來,馬蹄難駐,門掩一庭芳景。空佇立,盡日闌干倚遍,晝長人靜。

翻譯

心中煩躁拋石子驅走喜鵲,卻攪碎了一簾幽靜的花影。隨意地試穿春妝,就想起是她纖纖玉手所縫,當日薰衣的香爐早已冰冷。動輒生愁不知如何排遣?怨近來身體多病。可嘆我過去像沈約一般消瘦,如今則像潘岳那樣兩鬢秋霜,讓我不敢對鏡照影。

今天我重又記起,和她分別時她淚水漣漣,羅衣上恐怕至今還凝有淚痕。料想她一定因爲我無精打采,日上三竿也懶得起牀,長向人推託說是酒醉未醒。終日盼鴻雁不見到來,也不見駿馬將人帶回,她只有掩上院門鎖住春景。空白佇立高樓,整天倚遍欄杆,度過那靜寂漫長的時辰。

註釋

彈鵲:用彈弓把喜鵲趕走。

漫:隨意,漫不經心。

金猊燼冷:金猊爐內香灰已冷。金猊,獅形的銅香爐。

沈腰:瘦腰。後因以“沈腰”

作爲腰圍瘦減的代稱潘鬢:未老頭白。喻衰老。

凝:讀去聲,凝結。

厭厭:微弱貌;精神不振貌。

春酲:春日醉酒後的睏倦。

雁足:雁足傳書,代指信使。

闌干:欄杆。用竹、木、磚石或金屬等構制而成,設於亭臺樓閣或路邊、水邊等處作遮攔用。

賞析

此詞以真摯的情感,傾訴了作者對侍妾的一往情深。詞之上片實寫作者懷人,下片設想侍妾懷己,這一結構,不僅使思念者與被思念者更加接近,相互映襯下情感的力度、深度愈大,而且虛實相間,增加了可讀性。

“悶來彈鵲,又攪碎、一簾花影。”是說自從侍妾被迫離去後,詞人日夜相思而憂悶不樂。偏有喜鵲不知趣,啾啾不停,詞人遂遷怒於喜鵲。但彈走了喜鵲,卻又反而攪碎了一簾花影,觸景生情,徒增傷悲。

“漫試著春衫,還思纖手,薰徹金猊燼冷”,春天到了,自然該換穿春衫,但就是這一舉動,又觸動了詞人心底的回憶。他回想起侍妾爲他縫製新衣、試穿新衣、薰香衣物的那一雙纖纖玉手,如今無人爲他縫衣試衣,而薰衣的爐子裏也只剩冰冷的灰燼。

“動是愁端如何向,但怪得、新來多病”,詞人失去侍妾後,無論看見什麼、做什麼,都會想起她,就這樣,愁緒堆積得多了,便漸漸演變成病。愁病纏身,愁加深了病,病又反過來加深了愁,因而詞人發出了“嗟舊日沈腰,如今潘鬢,怎堪臨鏡?”的嘆息。往日的消瘦並未好轉,如今鬢上更是新添了白髮,臨鏡自照,教人情何以堪。

以“重省”領起分手時的記憶。“別時淚溼,羅衣猶凝”,是當時訣別,她的痛淚灑在羅衫上,想是至今還沒有幹吧。此句雖是憶及別時場面,但詞人的回憶卻跳躍到今日。詞人想象她時至今日,一直因爲思念自己而以淚面,所以衣襟上的淚痕至今未乾。寫女子至今淚未乾已十分深情,更何況這還是詞人想象中的場景,因此讀來令人心疼憐惜。

“料爲我厭厭,日高慵起,長託春酲未醒”,又再懸想而今,她爲了戀念我的緣故,“每日價情思睡昏昏”。這五旬用細節和情態的描寫,勾畫了一個相思女子的形象。其中“長託春酲未醒”一句最妙:分明是“爲我厭厭”,可是不能吐露,只能“長託春酲未醒”,用春來病酒的理由來掩飾。這種吞嚥到肚裏的愛情,同樣是最熾烈最痛苦的。再說,既然託辭“春酲”,則侍妾借酒銷愁的情狀亦可知。

“雁足不來,馬蹄難駐,門掩一庭芳景。”說她終日期待着能得到“我”的消息,卻始終等不來鴻雁的傳信,終日期待着能再見到“我”的音容,卻始終看不到“我”的身影出現在門前。庭院裏一派春日佳景,她卻把門戶關閉,盡情描寫出人空憔悴的悽楚情景。

“空佇立,盡日闌干倚遍,晝長人靜。”是想象愛妾百無聊賴地倚着庭院中的欄杆,空空地等待,自傷自憐。只覺得白晝太長,庭院內外冷清,寂寞難耐。

全詞抒情婉曲,筆法細膩。上下兩闋互相輝映,擴大了詞的感情容量。兩闋之間以換頭“重省”二字作爲過渡,境界變化而意脈相連。詞人善於捕捉典型的場景和心理感受,這種獨具特色的藝術表現手法,感人至深。

鵲原文翻譯及賞析5

梅落繁枝千萬片,猶自多情,學雪隨風轉。昨夜笙歌容易散,酒醒添得愁無限。

樓上春山寒四面,過盡徵鴻,暮景煙深淺。一晌憑欄人不見,鮫綃掩淚思量遍。

譯文

繁茂枝頭,梅花飄落千萬片,落時猶多情,學着雪花隨風轉。昨夜歌舞草草散,酒醒又添愁無限。

樓上清寒,寒山圍四面,大雁過盡暮靄深深漫。半晌憑欄不見人,羅帕掩淚把他思量遍。

註釋

鵲踏枝:即《蝶戀花》,原唐教坊曲名,商調曲。又名《黃金縷》《鳳棲梧》《卷珠簾》《一籮金》。其用爲詞牌始於宋。雙調六十字,前後片各四仄韻。

笙(shēng)歌:吹笙唱歌。容易:輕易。

徵鴻:遠行的大雁。徵鴻過盡,昭示着節令的轉換。

“暮景”句:遠處近處,只有濃濃淡淡的煙靄裝點着無邊的暮色。

一晌:表示時間,有片刻多時二意。

鮫綃(jiāo xiāo):傳說是南海鮫人所織之綃,這裏指精美的手帕。掩(yǎn)淚:掩面而泣。

賞析

上半闋開端“梅落繁枝千萬片,猶自多情,學雪隨風轉”,僅只三句,便寫出了所有有情之生命面臨無常之際的縫縫哀傷,這正是人世千古共同的悲哀。首句“梅落縈枝千萬片”,頗似杜甫《曲江》詩之“風飄萬點正愁人”。然而杜甫在此七字之後所寫的乃是杯且看欲盡花經眼”,是則在杜甫詩中的萬點落花不過仍爲看花之詩人所見的景物而已;可是正中在“梅落繁枝”七字之後,所寫的則是“猶自多情,學雪隨風轉”,是正中筆下的千萬片落花已不僅只是詩人所見的景物,而儼然成爲一種隕落的多情生命之象喻了。而且以“千萬片”來寫此一生命之隕落,其意象乃是何等繽紛,又何等悽哀,既足可見隕落之無情,又足可見臨終之繾綣,所以下面乃徑承以“猶自多情”四字,直把千萬片落花視爲有情矣。至於下面的“學雪隨風轉”,則又頗似李後主詞之“落梅如雪亂”。然而後主的“落梅如雪”,也不過只是詩人眼前所見的景物而已,是詩人所見落花之如雪也;可是正中之“學雪隨風轉”句,則是落花本身有意去學白雪隨風之雙轉,其本身就表現着一種多情繾綣的意象,而不僅是寫實的景物了。這裏所寫的不是感情之事蹟,而表達的卻是感情之境界。所以上三句雖是寫景,卻構成了一個完整而動人的多情之生命隕落的意象。下面的“昨夜笙歌容易散,酒醒添得愁無限”二句,纔開始正面敘寫人事,而又與前三句景物所表現之意象遙遙相應,笙歌之易散正如繁花之易落。花之零落與人之分散,正是無常之人世之必然的下場,所以加上”容易”兩個字,正如晏小山詞所說的“春夢秋雲,聚散真容易”也。面對此易落易散的短哲無常之人世,則有情生命之哀傷愁苦當然乃是必然的了,所以落花既隨風飄轉,表現得如此繾綣多情,而詩人也在歌散酒醒之際添得無限哀愁矣。“昨夜笙歌”二句,雖是寫的現實之人事,可是在前面“梅落繁枝”三句景物所表現之意象的襯托下,這二句便儼然也於現實人事外有着更深、更廣的意蘊了。

下半闋開端之“樓上春山寒四面”,正如後一首《鵲踏枝》之“河畔青蕪”,也是於下半闋開端時突然盪開作景語。正中詞往往忽然以閒筆點綴一二寫景之句,極富俊逸高遠之致,這正是《人間詞話》之所以從他的一貫之“和淚試嚴妝”的風格中,居然着出了有韋蘇州、孟襄陽之高致的緣故。可是正中又畢竟不同於韋、孟,正中的景語於風致高俊以外,其背後往往依然含蘊着許多難以言說的情意。即如後一首之“河畔青蕪堤上柳”,表面原是寫景,然而讀到下面的“爲問新愁,何事年年有”二句,才知道年年的蕪青、柳綠原來正暗示着年年在滋長着的新愁。這一句的“樓上春山寒四面”,也是要等到讀了下面的“過盡徵鴻,暮景煙深淺”二句,才能體會出詩人在樓上凝望之久與悵惘之深,而且“樓上”已是高寒之所,何況更加以四面春山之寒峭,則詩人之孤寂淒寒可想,而“寒”字下更加上了“四面”二字,則詩人的全部身心便都在寒意的包圍侵襲之下了。以外表的風露體膚之寒,寫內心的淒寒孤寂之感,這也正是正中一貫所常用的一種表現方式,即如後一首之“獨立小橋風滿袖”、此一首之“樓上春山寒四面”及《拋球樂》之“風人羅衣貼體寒”,便都能予讀者此種感受和聯想。接着說“過盡徵鴻”,不僅寫出了凝望之久與瞻望之遠,而且徵鴻之春來秋去,也最容易引人想起蹤跡的無定與節序的無常。而詩人竟在“寒四面”的“樓上”,凝望這些漂泊的“徵鴻”直到“過盡”的時候,則其中心之悵惘哀傷,不言可知矣。然後承之以“暮景煙深淺”五個字,“深淺”二字,正寫出暮煙因遠近而有濃淡之不同,既曰“深淺”,於是而遠近乃同在此一片暮煙中矣。這五個字不僅寫出了一片蒼然的暮色,更寫出了高樓上對此蒼然暮色之人的一片悵惘的哀愁。於此,再反顧前半闋的“梅落繁枝”三句,因知“梅落”三句,固當是歌散酒醒以後之所見,而此“樓上春山”三句,實在也當是歌散酒醒以後之所見;不過,“梅落”三句所寫花落之情景極爲明白清晰,故當是白日之所見,至後半闋則自“過盡徵鴻”表現着時間消逝之感的四個字以後,便已完全是日暮的景色了。從白晝到日暮,詩人爲何竟在樓上凝望至如此之久,於是結二句之“一晌憑欄人不見,鮫綃掩淚思量遍”,便完全歸結到感情的答案來了。“一晌”二字,張相《詩詞曲語辭匯釋》解釋爲“指示時間之辭,有指多時者,有指暫時者”,引秦少游《滿路花》詞之“未知安否,一晌無消息”,以爲乃“許久”之義,又引正中此句之“一晌憑欄”,以爲乃“霎時”之義。私意以爲“一晌”有久、暫二解是不錯的,但正中此句當爲“久”意,並非“暫”意,張相蓋未仔細尋味此詞,故有此誤解也。

綜觀這首詞,如上所述,既自白晝景物直寫到暮色蒼然,則詩人憑欄的時間之久當可想見,故曰“一晌憑欄”也。至於何以憑倚在欄杆畔如此之久,那當然乃是因爲內心中有一種期待懷思的感情的緣故,故繼之曰“人不見”,是所思終然未見也。如果是端己寫人之不見,如其《荷葉杯》之“花下見無期”、“相見更無因”等句,其所寫的便該是確實有他所懷念的某一具體的人;而正中所寫的“人不見”,則大可不必確指,其所寫的乃是內心寂寞之中常如有所期待懷思的某種感情之境界,這種感情可以是爲某人而發的,但又並不使讀者受任何現實人物的拘限。只因爲端己在寫“人不見”時,同時所寫的乃是“記得那年花下”及“絕代佳人難得”等極現實的情事;而正中在寫“人不見”時,同時所寫的則是春山四面之淒寒與暮煙遠近之冥漠。端己所寫的,乃是現實這情事;而正中所表現的,則是一片全屬於心靈上的悵惘孤寂之感。所以正中詞中“人不見”之“人”是並不必確指的。可是,人雖不必確指,而其期待懷思之情則是確有的,故結尾一句乃曰“鮫綃掩淚思量遍”也。“思量”而曰“遍”,可見其懷思之情始終不解,又曰“掩淚”,可見其懷思之情悲苦哀傷。曰“鮫綃”,一則可見其用以拭淚之巾帕之珍美,再則用泣淚之人所織之綃巾來拭淚,乃愈可見其泣淚之堪悲,故曰“鮫綃掩淚思量遍”也。其實正中此詞,原來所寫的乃是一種感情之境界,而並未實寫感情之事蹟。

全詞充滿了象喻之意味,因此末句之爲男子口吻抑爲女子口吻,實在無關緊要,何況美人、香草之託意,自古而然,“鮫綃掩淚’‘一句,主要的乃在於這幾個字所表現的一種幽微珍美的悲苦之情意,這纔是讀者所當用心去體味的。這種一方面寫自己主觀之情意,而一方面又表現爲託喻之筆法,與端己之直以男子之口吻來寫所歡的完全寫實之筆法,當然是不同的。

創作背景

這首詞的具體創作年代已不詳。馮延巳作爲兩朝元老,從四十四歲開始作宰相到五十六歲最後一次罷相,十二年中間四次罷相。他一生如臨深淵,如履薄冰。馮延巳借這首詞來抒發自己“憂生念亂”之情,他詞作中的主人公往往是代他自己而發言的。

馮延巳

馮延巳(903——960)又名延嗣,字正中,五代廣陵(今江蘇省揚州市)人。在南唐做過宰相,生活過得很優裕、舒適。他的詞多寫閒情逸致辭,文人的氣息很濃,對北宋初期的詞人有比較大的影響。宋初《釣磯立談》評其“學問淵博,文章穎發,辯說縱橫”,其詞集名《陽春集》。

鵲原文翻譯及賞析6

原文

偏承雨露潤毛衣,黑白分明衆所知。

高處營巢親鳳闕,靜時閒語上龍墀。

化爲金印新祥瑞,飛向銀河舊路岐。

莫怪天涯棲不穩,託身須是萬年枝。

譯文

偏偏受上天的恩澤,雨露溼潤了喜鵲的羽毛,黑白分明的毛色是大家共知的。

高處營建的巢穴靠近着鳳凰的棲息處,閒靜時上到龍墀處“喳喳”地叫着。

山鵲化爲金印的傳說預兆着祥瑞氣,飛向九天銀河做牛郎織女相會的橋樑。

不要怪天涯飄泊居無定所,能託身一處便是萬年的瓊枝。

註釋

營巢:築巢。

鳳闕:漢代宮闕名。皇宮的美稱。

龍墀:皇宮的臺階。

萬年枝:年代悠久的大樹,喻指唐王朝。

韓偓

韓偓(公元842年~公元923年)。中國唐代詩人。乳名冬郎,字致光,號致堯,晚年又號玉山樵人。陝西萬年縣(今樊川)人。自幼聰明好學,10歲時,曾即席賦詩送其姨夫李商隱,令滿座皆驚,李商隱稱讚其詩是“雛鳳清於老鳳聲”。龍紀元年(889年),韓偓中進士,初在河中鎮節度使幕府任職,後入朝歷任左拾遺、左諫議大夫、度支副使、翰林學士。

鵲原文翻譯及賞析7

鳥鵲歌

仰飛鳥兮烏鳶。凌玄虛兮號翩翩。

集洲渚兮優恣。啄蝦矯翮兮雲間。

任厥性兮往還。妾無罪兮負地。

有何辜兮譴天。帆帆獨兮西往。

孰知返兮何年。心惙惙兮若割。

淚泫泫兮雙懸。彼飛鳥兮鳶鳥。

已迴翔兮翕蘇。心在專兮素蝦。

何居食兮江湖。徊復翔兮遊颺。

去復返兮於乎。始事君兮去家。

終我命兮君都。終來遇兮何辜。

離我國兮去吳。妻衣褐兮爲婢。

夫去冕兮爲奴。歲遙遙兮難極。

冤悲痛兮心惻。腸千結兮服膺。

於乎哀兮忘食。願我身兮如鳥。

身翱翔兮矯翼。去我國兮心搖。

情憤惋兮誰識。

翻譯

情憤惋兮誰識。 擡頭仰望一羣黑色的猛禽,狂呼亂叫着從高空中俯衝下來。

它們聚集在小島上肆意叼啄魚蝦,然後展翅飛到高空的雲層之間。

任憑自己的秉性飛來飛去,我沒有什麼罪過卻要背井離鄉。

爲何無辜的被遣送到遙遠的天邊,像一片落葉被狂風吹往西方。

誰知道何年何月才能返回家園?心中的憂傷痛苦如同刀割一樣。

忍不住雙眼淚如噴泉,那些兇惡的猛禽。

已經飛回原地收攏其翅膀,它們一心掠奪那些弱小的白蝦。

爲什麼來到這江河湖畔白吃白住?時時在這裏盤旋不去自由遊蕩。

來來去去往返不停的橫衝直撞,起先是夫君不知爲何一去不復返。

最終又強迫我前往吳國京都,到死我不明白自己何罪之有。

爲什麼讓我背離祖國遠去吳國,我穿着粗布衣裳被降爲婢女。

丈夫被摘去王冠淪爲奴僕,苦難的歲月何時纔是盡頭?

國恥冤仇的悲痛時刻壓在心頭,就好象嚥下無數疙瘩堵在胸口。

心裏裝滿悲哀哪裏吃得下飯食?我多想變成一隻飛鳥。

展翅高飛在藍天自由翱翔。心中思念我那遙遠的故國家鄉,滿腔的悲憤與悵恨誰能體味?

譯文

擡頭仰望一羣黑色的猛禽,狂呼亂叫着從高空中俯衝下來。

它們聚集在小島上肆意叼啄魚蝦,然後展翅飛到高空的雲層之間,任憑自己的秉性飛來飛去。

我沒有什麼罪過卻要背井離鄉,爲何無辜的被遣送到遙遠的天邊。

像一片落葉被狂風吹往西方,誰知道何年何月才能返回家園?

心中的憂傷痛苦如同刀割一樣,忍不住雙眼淚如噴泉。

那些兇惡的猛禽,已經飛回原地收攏其翅膀,

它們一心掠奪那些弱小的白蝦,爲什麼來到這江河湖畔白吃白住?

時時在這裏盤旋不去自由遊蕩,來來去去往返不停的橫衝直撞。

起先是夫君不知爲何一去不復返,最終又強迫我前往吳國京都。

到死我不明白自己何罪之有,爲什麼讓我背離祖國遠去吳國。

我穿着粗布衣裳被降爲婢女,丈夫被摘去王冠淪爲奴僕。

苦難的歲月何時纔是盡頭?國恥冤仇的悲痛時刻壓在心頭。

就好象嚥下無數疙瘩堵在胸口,心裏裝滿悲哀哪裏吃得下飯食?

我多想變成一隻飛鳥,展翅高飛在藍天自由翱翔。

心中思念我那遙遠的故國家鄉,滿腔的悲憤與悵恨誰能體味?

賞析

這首詩可謂古代最早的一首抒發亡國之恨的抒情詩,作者就是勾踐的妻子,越國戰敗後淪爲吳國奴婢,境遇悲慘,更加顯得字字血淚,發人深思。

其歷史背景是:公元前496年,吳王闔閭派兵攻打越國,但被越國擊敗,闔閭也傷重身亡。兩年後闔閭的兒子夫差率兵擊敗越國,越王勾踐被押送到吳國做奴隸,勾踐忍辱負重伺候吳王三年後,夫差纔對他消除戒心並把他送回越國。

這首詩的可取之處有三:

一是運用了比擬手法,將入侵的敵軍比作兇惡的猛禽,以猛禽的種種動作比喻佔領軍橫徵暴斂,肆意掠奪的狂妄氣焰,十分貼切形象。

二是盡情抒發了作爲國王和王后亡國,並淪爲人臣奴婢的極度悲憤,和對故國家鄉的無盡思念,讀來催人淚下。

三是作品的思想性。作者在詩中反覆詰問自己何罪之有,到死也想不通一個相夫教子的婦道人家無辜受累的道理。數千年來,亡國奴的境遇都是極爲悽慘的,無論是尊貴國王還是不參與政事的王后王妃,形同砧板之肉,任人宰割,甚至成爲敵國宴席上名副其實的美餐。這種株連無辜的史實司空見慣,毫無爭辯餘地,似乎無需深思。而勾踐夫人卻質問蒼天自己何罪之有?爲何無辜遭到天譴?爲何被逼離鄉背井,無辜受盡人間苦難?作者的反覆詰問反映出樸素的人道主義思想,難能可貴。南唐後主李煜寫過很多抒發亡國之恨的名篇詞作,漢末女學者蔡文姬也有過類似經歷,她的《胡笳十八拍》和《悲憤詩》都未顯示出勾踐夫人如此朦朧的人道主義思想。作爲一個弱女子,即使是貴爲王后,對於歷史的急劇變化,終究是無能爲力的,也不可能提出更爲深刻的思想體系,但是勾踐夫人的歷史悲哀是數千年來亡國女人的悲劇縮影,千古悲憤,呼喚千年,不失爲一種超越時代的意識,震撼心靈的控訴。

鵲原文翻譯及賞析8

鵲踏枝·蕭索清秋珠淚墜

[五代]馮延巳

蕭索清秋珠淚墜,枕簟微涼,展轉渾無寐。殘酒欲醒中夜起,月明如練天如水。

階下寒聲啼絡緯,庭樹金風,悄悄重門閉。可惜舊歡攜手地,思量一夕成憔悴。

譯文及註釋:

譯文

蕭索淒冷的秋天夜晚,豆大的淚珠從我的臉上滑落。枕頭和竹蓆微微的發涼,我翻來覆去全然沒有睡意。我殘存着醉意,就快要醒來。在半夜時分起身,月光明媚得如同白絹一樣,夜空如同水一般綿軟平靜。

臺階下面“紡織娘”悲哀地啼叫這寒涼的秋天。秋風吹向院子裏的樹,夜晚悄悄,屋內的門也緊閉了起來。只可惜在舊時攜手一起經歷歡愉的地方,相思一夜就將人折磨的萎靡不振。

註釋

蕭索(xiāo suǒ):蕭條冷落。

珠淚:珍珠大小的眼淚。

墜:指眼淚滑落。

枕簟(diàn):枕頭和竹蓆。

展轉:即“輾轉”,翻來覆去。

渾:全。

寐(mèi):睡覺。

殘酒:殘留的醉意。

中夜:半夜。

練:柔軟潔白的織品。

階:屋前臺階。

啼(tí):啼叫。

絡緯(luò wěi):即蟋蟀,一名莎雞,俗稱“紡織娘”。

金風:秋風。舊說以四季分配五行,秋令屬金。

重(chóng)門:屋內之門。

舊歡:舊時的歡愉。

思量(liáng):思念、回憶。

一夕:一晚。

憔悴(qiáo cuì):瘦弱無力臉色難看的樣子。

賞析:

起句“蕭索清秋珠淚墜”,前四字寫景,點明時節;後三字抒情,表現主人公在傷感落淚。起句情與景的交融,渲染了淒涼蕭索的環境氣氛,奠定了全詞的感情基調。以下由此出靜,層層深入,情與景同時推進。“枕簟微涼,展轉渾無寐。”枕簟微涼,說明時至秋令;輾轉無寐,則言主人公心事重重。同時“蕭索清秋”象徵着南唐王朝衰敗的時局,抒情主人公的“珠淚墜”也暗示詞人因憂心國事而難過。

“殘酒欲醒中夜起”,繼續承接前面詞意,表明主人公睡前曾借酒消愁,暗合“珠淚墜”的意象,睡後又起,則對應“展轉渾無寐”。“起”字在這裏起關連作用,爲全詞“詞眼”,下面所有詞句,都接續這字,描繪“起”後情景。“月明如練天如水”。因“起”而見寒色。

下片轉而描寫室外近景,轉換爲視覺、聽覺,“階下寒聲啼絡緯”,庭階傳來冷冷的“紡織娘”的啼叫聲,“寒”帶感情色彩秋夜勁風,庭樹瑟瑟,靜悄悄的重門關閉着,“悄悄”,言其靜謐,襯托主人公心境的——悽清。

“階下寒聲啼絡緯”,因爲“起”而聽秋蟲啼叫;“庭樹金風,悄悄重門閉”,因爲“起”而聞秋風吹院門。這時,主人公的殘酒大概已經大醒,面對清秋之夜,踱步庭中,相思之情盪漾心中,想起了與情人相處的甜蜜日子。“可惜舊歡攜手地,思量一夕成憔悴。”主人公認爲值得自己珍惜的是舊時歡愉的攜手之地,想念了一個夜晚,人變得如此的憔悴,正是相思成病。

直到這最後,作品才歸結出題旨,表達對舊時歡愉的深深懷念之情。這首詞的最大藝術特點是情與景的交融,景中寓情,情靜於景。詞中“蕭索清秋”象徵南唐王朝處在風雨飄搖中、岌岌可危的現實。詞人懷着強烈的憂患意識,已怨婦的內心視角含蓄地表達了對國事的憂慮和屢遭排擠打擊的沉重心情。

鵲原文翻譯及賞析9

鵲踏枝·叵耐靈鵲多謾語五代十國

叵耐靈鵲多謾語,送喜何曾有憑據?幾度飛來活捉取,鎖上金籠休共語。

比擬好心來送喜,誰知鎖我在金籠裏。欲他征夫早歸來,騰身卻放我向青雲裏。

《鵲踏枝·叵耐靈鵲多謾語》譯文

“不可忍耐那喜鵲來嘰嘰喳喳的叫,都說你是最靈的,總是報告喜訊,可是你給我送來了什麼啊?他一點消息都沒有!再這樣調戲我的感情,看我不把你捉了來,把你鎖在籠子裏,你還能說什麼!”

“本來是好心來早早給她報個喜訊的,想給她的寂寞一點安慰。可是她卻把好心當作了驢肝肺!竟然把俺捉了鎖進籠子。唉!她的心情俺還是理解的,不跟她計較了,但願她的那個人早日歸來,哈哈,那個時候就知道俺是好心了,就會歡天喜地的把俺放出來的。”

《鵲踏枝·叵耐靈鵲多謾語》註釋

叵耐:不可忍耐。

謾:一作“漫”。

金籠:堅固而又精美的鳥籠

休共語:不要和他說話

比擬:打算,準備

征夫:出遠門的人。這裏是指關鎖靈鵲的人的丈夫

騰身:躍身而起

《鵲踏枝·叵耐靈鵲多謾語》鑑賞

此詞捨棄了通常賦比興手法的運用,避開了作者感情的直接抒發,卻巧妙地實寫了少婦和靈鵲的兩段心曲。詞上片是少婦語,下片是靈鵲語。全詞純用口語,模擬心理,得無理而有理之妙,體現了剛健清新、妙趣橫生的藝術特色。

有人說,這上下片之間是少婦和靈鵲的問答或對話,這說法恐怕不確。實際上倒更像二者的心理獨白或旁白,這不僅從語氣和清理上看,它們之間不必也不像對話;而且,早期的詞是入樂的,它通過演唱者的歌聲訴諸人們的聽覺,以口頭藝術特有的聲調語氣,使用獨白或旁白,是易於表現主人公的心理態勢,以至於表達主題思想的。上片在於表明少婦的“鎖”,下片在於表明靈鵲的要求“放”,這一“鎖”一“放”之間,已具備了矛盾的發展、情節的推移、感情的流露、心理的呈現、形象的塑造,這也就完成了藝術創作的使命,使它昇華爲一件藝術品了。

靈鵲報喜是中國固有的民間風俗。不過,將靈鵲的噪叫當作行人歸來的預報,畢竟只是一種相沿而成的習俗、觀念,它本身並不見得合理,因而也就往往難以應驗。而作者採用這一習俗入詞,正是覷着它的“跛腳處”而有意生髮,其目的還在於表現少婦思夫不得而對靈鵲的遷怒。於是,不合理的習俗倒構成了合理的故事情節,而且也由此增強了詞作的生活氣息和真實感。這有如點鐵成金的魔棒,有此一着,頓使全詞發生了奇妙的變化,給了兩段普通的心曲以光彩、活力、生命,使詞作活起來。

鵲原文翻譯及賞析10

原文:

六曲闌干偎碧樹,楊柳風輕,展盡黃金縷。

誰把鈿箏移玉柱,穿簾海燕驚飛去。

滿眼遊絲兼落絮,紅杏開時,一霎清明雨。

濃睡覺來慵不語,驚殘好夢無尋處。

譯文

碧綠的楊柳依偎着曲曲折折的欄杆,春風和煦輕柔,鵝黃嫩綠、如絲如縷的楊柳在風中款款擺動腰肢,搖曳多姿。是誰突然彈起鈿箏,驚醒那安棲的燕子,雙雙穿簾飛去。

然而幾天時間放眼望去盡是落絮紛紛,正當杏花盛開,嬌豔無比之際,卻下起清明雨。在如此深重的幽情之中,她不由沉沉睡去,正在睡酣夢甜之際,卻被窗外清脆的鶯啼聲驚起,而美夢也再也無尋處了。

註釋

偎:緊靠着。

黃金縷:形容嫩黃的柳條,如同絲絲金線一般。

鈿箏:用金翠寶石裝飾的箏。

玉柱:箏上定弦用的玉製碼子。

海燕:傳說燕子來自海上,故稱“海燕”。雙飛,一作“晾飛”。以上兩句是寫有 * 起箏來,雙燕由簾內驚起飛走。

遊絲:指在空中飛揚的蟲絲。落絮:指飄落的柳絮。

一霎:一陣子。唐孟郊《春後雨》詩:“昨夜一霎雨,天意蘇羣物。”

覺來:醒來。鶯亂語,一作“慵不語”。

賞析:

此詞的題目是“清明”,用很多筆墨描寫春景,僅末尾兩句寫情,然而,情寓於景,情重於景。先看一下前人對此詞的評價。《詞辨》譚獻評:“金碧山水,一片空濛,此正周氏(賙濟)所謂‘有寄託入,無寄託出’也。‘滿眼遊絲兼落絮’是感,‘一霎清明雨’是境,‘濃睡覺來鶯亂語’(《樂府雅詞》、《花菴詞選》“慵不”皆作“鶯亂”)是人,‘驚殘好夢無尋處’是情。”陳廷焯《白雨齋詞話》雲:“‘濃睡覺來鶯亂語,驚殘好夢無尋處。’憂讒畏譏,思深意苦。”他們的評語,不是語焉不詳,就是牽強附會。

此詞如果直率地去賞析,題旨不見得空濛,那是在無邊的春色中勾起了對美好的往事之回憶與留戀。如果要查問是什麼樣的美好往事(好夢),詞中並末明言,這就是所謂“空濛”吧。其實正是欲吐還含,纔是詩詞的本色,否則讓作者把自己的思維活動,作北朝民歌中的“老女不嫁,蹋地呼天”式的赤裸裸地掏出來,那就不能算是詞了。

“六曲闌干偎碧樹,楊柳風輕,展盡黃金縷。”主人公斜倚在綠樹下的六曲闌干上,看着在微風中飄蕩的柳絲,忽然發現原來在冬季葉落後呈金黃色的柳條已經全都變成綠色了。這意味着繁茂的春天已經來到了人間,而且此時已不是初春,應該是仲春了。主人公不是在欣賞春景,而是他(她)正心神不定、愁腸九折。“六曲闌干”,表面是實景,闌干有六個曲折,暗示主人公的思緒曲折宛轉。“楊柳風輕”,表示主人公的感情之不平靜,象微風中的柳絲似的動盪不定。這種情緒上的波動,正是被“展盡黃金縷”的繁春所激起的。

“誰把鈿箏移玉柱?穿簾海燕驚飛去。”是誰把秦箏的雁柱移動了,使它的音調那樣的哀怨,以致成雙的燕子驚得穿過簾幕飛出去了。正是主人公自己移動了雁柱,他處在春光明媚、美景良辰的時刻,卻受到孤獨的襲擊,這種沒有知音、失去知心的哀怨,在秦箏中可以得到宣泄。主人公的孤單,連雙雙的海燕也忍受不了而離去。燕子之“驚”,不是被秦箏之樂聲所驚動,而是忍受不了主人公的孤獨,燕子總是成雙成對的啊。這兩句表面寫主人公在彈箏、燕子飛去的外景,實則流露了主人公無限的孤獨、空虛之怨抑。由於表達得委婉含蓄,感情埋藏得深邃,所以有“空濛”之感。“鈿箏”,用金花裝飾的秦箏,以示樂器之華貴。

“滿眼遊絲兼落絮”,換頭詞意,緊扣上闋。“落絮”和楊柳碧樹遙相照應,又和時間季節相連貫,先是柳樹變青,接着全部脫盡枯黃葉,然後開花落絮。這就是張炎在《詞源》中所強調的“最是過片,不要斷了曲意,須承上接下”論點的體現。遊絲落絮,是春暮的景象,遊絲撩繞,暗示主人公的心頭撩亂。落絮紛紛,主人公感慨繁華之將歇,啓下文之情思。

“紅杏開時,一霎清明雨。”紅杏在二月開放,清明節是在三月份,時序在向前推移,春光在逐漸消逝,又是“清明時節雨紛紛”之際,“雨紛紛”,人的情緒也在“紛紛”。“一霎”二字,透露了對幸福、歡樂消逝得快速的傷感,也是對失去的美好生活的留戀。

“濃睡覺來慵不語,驚殘好夢無尋處!”此兩句是全詞的“警策”。上文的大量寫景的“空濛”,在這裏得到了落實。前一句是把“空濛”的面紗揭開了,露出了主角,“睡”和“語”都是人的活動內容。酣睡醒過來懶洋洋的不說話,其實主人公根本沒有睡,他是沉浸在深深的回憶之中,深陷到忘卻了周圍一切存在的境界,等到他從回憶中甦醒過來的時候,他感到痛苦,委頓,心力交瘁,又墮入了另一種沉思,他是在追憶沒有作完的好夢,未完成的好夢將從哪兒去找尋。“濃睡”是對過去的榮華追憶,那麼尋找“驚殘”的“好夢”就是在探索未來幸福的藍圖。而“無尋處”卻給予主人公當頭一棒,震得他內心顫抖,意志消沉(慵不語)。“慵不語”別本作“鶯亂語”,兩者有很大出入。“慵不語”是主人公自身的活動,他的“不語”是爲了尋找驚殘的好夢。而“鶯亂語”則是外部的干擾,所以理解爲“濃睡”是被“鶯亂語”而吵醒的,又關合到“驚”字,即好夢是被“鶯亂語”而“驚殘”的,這樣,破壞主人公的甜蜜生活者就是“鶯”了,莫怪陳廷焯要說“憂讒畏譏,思深意苦”。出現這兩種寫法的原因,關鍵在於“驚殘”的“驚”字。“鶯亂語”以爲如果沒有鶯聲嘈雜的干擾,好夢就不會被驚醒。邏輯上固然很對,然而辭意太直,意境索然。不若“慵不語”的曲折含蓄,讓主人公在幸福的回憶之中醒過來之後,感到眼前現實生活的痛苦,再進入對不可知的未來生活的探索。使主人公的感情,跌進痛苦的萬丈深淵,達到不能自拔的地步,這種含意,盡在“慵不語”之中,故遠勝“鶯亂語”。至於“驚”,不必讓鶯語去幹,讓主人公自己去驚覺,主動性會更大,對客觀干擾的感受性會更強。

此詞寫春景是五光十色,眼花繚亂,然而情調是憂傷哀怨的,這就是樂景爲哀情服務的高超藝術手法。

鵲原文翻譯及賞析11

鵲踏枝·六曲闌干偎碧樹

六曲闌干偎碧樹,楊柳風輕,展盡黃金縷。誰把鈿箏移玉柱,穿簾海燕雙飛去。

滿眼遊絲兼落絮,紅杏開時,一霎清明雨。濃睡覺來鶯亂語,驚殘好夢無尋處。

翻譯

碧綠的楊柳依偎着曲曲折折的欄杆,春風和煦輕柔,鵝黃嫩綠、如絲如縷的楊柳在風中款款擺動腰肢,搖曳多姿。是誰突然彈起鈿箏,驚醒那安棲的燕子,雙雙穿簾飛去。

然而幾天時間放眼望去盡是落絮紛紛,那盛開的杏花也經不住清明時節的紛紛細雨,逐漸凋零。在如此深重的幽情之中,她不由沉沉睡去,正在睡酣夢甜之際,卻被窗外清脆的鶯啼聲驚起,而美夢也再也無尋處了。

註釋

偎:依靠。

黃金縷:指嫩柳條。

鈿箏:用羅鈿裝飾的箏。

海燕:燕子的別稱。古人認爲燕子生於南方,渡海而至,故稱。

一霎:極短的'時間。濃睡覺來鶯亂語,

驚殘好夢無尋處:暗用金昌緒《春怨》

詩意:“打起黃鶯兒,莫救枝上啼。啼時驚妾夢,不得到遼西。”

賞析

這首詞是擬寫閨情之作,全篇以寫景始而以情終,景中含情,情又襯景,因而被評爲“金碧山水,一片空濛。”(譚獻《譚評詞辨》)

上闋從春光寫起。“六曲闌干”三句極力描寫庭院的春日明媚風景。曲曲紅闌,被綠茵扶疏的碧樹所環繞;院中的楊柳隨風搖擺,如絲如縷的柔條在夕陽的晚照中輕盈飛舞,好一派靜謐、優美的景色。一個“偎”字,寫出自然景物與人工景物的和諧、親暱,一個“展”字,寫盡了柳條的媚態,詞的意境,就在這柔和、清雅的景物中被烘托出。

“誰把鈿箏移玉柱?穿簾海燕又飛去。”三句寫簾內景。“誰把”兩句從聽覺寫起,在這寂靜的環境中突然響起了琮琮的箏聲,閨中安棲的燕子,被箏聲驚起,雙雙穿簾飛去了,詞人把這些情景都寫得優美、精緻,用筆非常細膩,有力地表現出春光的明媚,給讀者以十分深刻的印象,引發出豐富的情境聯想。箏聲之後並沒有揭起垂下的簾幕,露出彈箏之人,卻轉寫燕子穿簾雙飛,以襯托彈箏者的孤獨寂寞,了無知音,幽思難託。

上闋中詞人分別從聽覺和視覺兩個角度進行描寫,先寫箏鳴聲之悽婉,再寫成雙的海燕穿簾而去,所見所聞,勾起詞人隱隱的孤獨與惆悵之感,爲下文進一步抒情做鋪墊。

下片抒傷春之情。首三句寫詞人所見:遊絲、落絮、紅杏花,這些景物的描寫,暗示春之將逝。依舊由景開始,但是“滿眼”一詞已經凸現了人的出現,是從閨中人的視線和心情來看景了。“遊絲”和“落絮”都是經典的春愁繚亂、幽思綿綿的意象,“滿”和“兼”字更說明了一種無聊、無奈的心情。這是突然降下的一陣清明雨,打得院中杏花零落。

“濃睡覺來鶯亂語,驚殘好夢無尋處。”結末寫女主人公因夢醒而引起的惱鶯情緒。“亂”字暗示了閨中之人的心情煩亂。至於她做的是什麼樣的“好夢”,詞人沒有說明,卻更耐人尋味。濃睡好夢,歡情片刻,這對於現實生活中無法相會的戀人來講,也是聊慰其相思飢渴的方式。然而哪怕這樣短暫的好夢,也偏偏被鶯語驚擾,可見無論是明媚亮麗的春色,還是落花沽絮的雨景,全都成了激惹她陣陣愁緒的觸媒。

整首詞詩人由寫景始,由寫人終。寫景抓住春天的特指,但有富於變化,在變化中蘊含了作者的情感,寫人先寫人物的行動,把細箏移玉柱,但穿簾雙燕卻勾起了主人公無限的傷感,成爲全詞感情轉折的基點。再寫人物的心理,“驚殘好夢無尋處”,直接抒發主人公內心的傷感。整首詞寫景與寫人相互交融,通過穿簾的雙燕,亂語的“黃鶯”、“遊絲”、“落絮”“清明雨”,使人物的心理活動步步呈現,達到了情與景的高度統一,但又含而不露,堪稱“金碧山水,一片空濛。”全詞在藝術風格上語言明麗,用意婉曲。

鵲原文翻譯及賞析12

鷓鴣天·當日佳期鵲誤

晏幾道〔宋代〕

當日佳期鵲誤傳。至今猶作斷腸仙。橋成漢渚星波外,人在鸞歌鳳舞前。

歡盡夜,別經年。別多歡少奈何天。情知此會無長計,咫尺涼蟾亦未圓。

譯文

由於當初鵲鳥誤傳了歸會的日子,牛郎上織女至今仍是愁苦不已的神仙。鵲橋在天上的銀河岸邊形成,人則在輕歌曼舞之中。七夕時歡娛一夜,之後卻分別一年。離別多而歡娛少又能拿上天怎麼樣?或是心知此次歸會不長久,眼前的月亮也沒有圓滿。

註釋

鷓鴣天:詞牌名,又名“思佳客”、“思越人”、“醉梅花”、“半死梧”等,雙調,五十五字,上下片各四句、三平韻。佳期:原謂與佳人歸約會,後通稱歡聚之日。鵲誤傳:神話傳說,織女自歸牛郎,兩情纏綣,到女廢織,男荒耕。天帝怒,責令織女歸河東,使不得與牛部歸會。後悔,令鵲傳信,許二人七日得會一次。惟鵲誤傳爲一年之七夕,使二人嚐盡歸思之苦。織女後知鵲誤傳,恨極,而髡鵲。鵲知己失言,故於七夕,羣怎河漢架樑以渡織女。斷腸仙:特指天上的牛郎上織女。漢渚(zhǔ):天上的銀河岸邊。漢,河漢,星河,銀河,天空中由無數星星組成的光帶。渚,洲渚,水中小塊土地,此處指岸邊。鶯歌鳳舞:比喻輕歌曼舞。經年:經過一年。奈何:怎麼,怎麼辦。情知:心知。無長計:不長久。咫(zhǐ),八寸。咫尺,形容距離之近。涼蟾(chán):月亮,這裏指七夕的新月。古代傳說月中有蟾蜍,故以蟾指代月亮。

賞析

此詞開篇即言“佳期誤傳”,雖未將情事具體寫出,爲之斷腸的情緒卻可從“涼蟾亦未圓”所透出的繾綣深中體味出來。接着,過片的“歡盡夜,別經年。別多歡少奈何天”三句抒發無可奈何的感慨:牛郎、織女盼望一年才能一次相逢,七夕一夜縱然可以盡情歡樂,卻抵擋不了三百六十四天的離別相思之苦,明明知道它不公平、不合理,可就是沒法改變這樣的事實。這不能解決的矛盾、不能癒合的創傷及不能消除的恨事無不透出七夕故事的“悲劇性”。與“身無綵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是悲感中有幸福的慰藉相比,“情知此會無長計,咫尺涼蟾亦未圓”是哀痛之極時的心灰意冷。

全詞以“星波”、“涼蟾”等構成的“奈何天”寫情人心理空間中的景緻,又將其融於情致的抒發中,以強烈對比而造成藝術效果,如“歡盡夜”與“別經年”,“橋成漢渚星波外”與“人在鸞歌鳳舞前”,而最主要的則是強烈的情意受到強烈的阻礙所造成的心情對比。

晏幾道

晏幾道(1038年5月29日—1110年),北宋著名詞人。字叔原,號小山,撫州臨川文港沙河(今屬江西省南昌市進賢縣)人。晏殊第七子。 歷任潁昌府許田鎮監、乾寧軍通判、開封府判官等。性孤傲,中年家境中落。與其父晏殊合稱“二晏”。詞風似父而造詣過之。工於言情,其小令語言清麗,感情深摯,尤負盛名。表達情感直率。多寫愛情生活,是婉約派的重要作家。有《小山詞》留世。

鵲原文翻譯及賞析13

鵲踏枝·梅落繁枝千萬

馮延巳〔五代〕

梅落繁枝千萬片,猶自多情,學雪隨風轉。昨夜笙歌容易散,酒醒添得愁無限。

樓上春山寒四面,過盡徵鴻,暮景煙深淺。一晌憑欄人不見,鮫綃掩淚思量遍。

譯文

繁茂枝頭,梅花飄落千萬片,落時猶多情,學着雪花隨風轉。昨夜歌舞草草散,酒醒又添愁無限。樓上清寒,寒山圍四面,大雁過盡暮靄深深漫。半晌憑欄不見人,羅帕掩淚把他思量遍。

註釋鵲踏枝:即《蝶戀花》,原唐教坊曲名,商調曲。又名《黃金縷》《鳳棲梧》《卷珠簾》《一籮金》。其用爲詞牌始於宋。雙調六十字,前後片各四仄韻。笙(shēng)歌:吹笙唱歌。容易:輕易。徵鴻:遠行的大雁。徵鴻過盡,昭示着節令的轉換。“暮景”句:遠處近處,只有濃濃淡淡的煙靄裝點着無邊的暮色。一晌:表示時間,有片刻多時二意。鮫綃(jiāo xiāo):傳說是南海鮫人所織之綃,這裏指精美的手帕。掩(yǎn)淚:掩面而泣。

賞析

落半闋開端“梅落繁枝千萬片,猶自多情,學生隨風轉”,僅只三句,便寫出了人有有情之生命面臨無常之際的縫縫哀傷,這正是人世千古共同的悲哀。首句“梅落縈枝千萬片”,頗似杜甫《曲江》詩之“風飄萬點正正人”。然而杜甫在此七字之後人寫的乃是杯且看欲盡花經眼”,是則在杜甫詩中的萬點落花不過仍爲看花之詩人人見的景物而已;可是正中在“梅落繁枝”七字之後,人寫的則是“猶自多情,學生隨風轉”,是正中筆下的千萬片落花已不僅只是詩人人見的景物,而儼然成爲一種隕落的多情生命之象喻了。而且以“千萬片”來寫此一生命之隕落,其意象乃是何等繽紛,又何等悽哀,既足可見隕落之無情,又足可見臨終之繾見,人以下面乃徑承以“猶自多情”四字,直把千萬片落花視爲有情矣。至於下面的“學生隨風轉”,則又頗似李後主詞之“落梅如生亂”。然而後主的“落梅如生”,也不過只是詩人眼前人見的景物而已,是詩人人見落花之如生也;可是正中之“學生隨風轉”句,則是落花本身有意去學白生隨風之雙轉,其本身就表現着一種多情繾見的意象,而不僅是寫實的景物了。這裏人寫的不是感情之事蹟,而表達的卻是感情之境界。人以落三句雖是寫景,卻構成了一個完整而動人的多情之生命隕落的意象。下面的“昨夜笙歌容易散,酒醒添得正無限”二句,纔開始正面敘寫人事,而又與前三句景物人表現之意象遙遙相應,笙歌之易散正如繁花之易落。花之零落與人之分散,正是無常之人世之必然的下場,人以加落”容易”兩個字,正如晏小山詞人說的“春夢秋雲,聚散真容易”也。面對此易落易散的短哲無常之人世,則有情生命之哀傷正苦當然乃是必然的了,人以落花既隨風飄轉,表現得如此繾見多情,而詩人也在歌散酒醒之際添得無限哀正矣。“昨夜笙歌”二句,雖是寫的現實之人事,可是在前面“梅落繁枝”三句景物人表現之意象的襯托下,這二句便儼然也於現實人事外有着更深、更廣的意蘊了。

下半闋開端之“樓落春山寒四面”,正如後一首《鵲踏枝》之“河畔青蕪”,也是於下半闋開端時突然盪開作景語。正中詞往往忽然以閒筆點綴一二寫景之句,極富俊逸高遠之致,這正是《人間詞話》之人以從他的一貫之“和淚試嚴妝”的風格中,居然着出了有韋蘇州、孟襄陽之高致的緣故。可是正中又畢竟不同於韋、孟,正中的景語於風致高俊以外,其背後往往依然含蘊着許多難以言說的情意。即如後一首之“河畔青蕪堤落柳”,表面原是寫景,然而讀到下面的“爲問新正,何事年年有”二句,才知道年年的蕪青、柳綠原來正暗示着年年在滋長着的新正。這一句的“樓落春山寒四面”,也是要等到讀了下面的“過盡徵鴻,暮景煙深淺”二句,才能體會出詩人在樓落凝望之久與悵惘之深,而且“樓落”已是高寒之人,何況更加以四面春山之寒峭,則詩人之孤寂淒寒可想,而“寒”字下更加落了“四面”二字,則詩人的全部身心便都在寒意的包圍侵襲之下了。以外表的風露體膚之寒,寫內心的淒寒孤寂之感,這也正是正中一貫人常用的一種表現方式,即如後一首之“獨立小橋風滿袖”、此一首之“樓落春山寒四面”及《拋球樂》之“風人羅衣貼體寒”,便都能予讀者此種感受和聯想。接着說“過盡徵鴻”,不僅寫出了凝望之久與瞻望之遠,而且徵鴻之春來秋去,也最容易引人想起蹤跡的無定與節序的無常。而詩人竟在“寒四面”的“樓落”,凝望這些漂泊的“徵鴻”直到“過盡”的時候,則其中心之悵惘哀傷,不言可知矣。然後承之以“暮景煙深淺”五個字,“深淺”二字,正寫出暮煙因遠近而有濃淡之不同,既曰“深淺”,於是而遠近乃同在此一片暮煙中矣。這五個字不僅寫出了一片蒼然的暮色,更寫出了高樓落對此蒼然暮色之人的一片悵惘的哀正。於此,再反顧前半闋的“梅落繁枝”三句,因知“梅落”三句,固當是歌散酒醒以後之人見,而此“樓落春山”三句,實在也當是歌散酒醒以後之人見;不過,“梅落”三句人寫花落之情景極爲明白清晰,故當是白日之人見,至後半闋則自“過盡徵鴻”表現着時間消逝之感的四個字以後,便已完全是日暮的景色了。從白晝到日暮,詩人爲何竟在樓落凝望至如此之久,於是結二句之“一晌憑欄人不見,鮫綃掩淚思量遍”,便完全歸結到感情的答案來了。“一晌”二字,張相《詩詞曲語辭匯釋》解釋爲“指示時間之辭,有指多時者,有指暫時者”,引秦少游《滿路花》詞之“未知安否,一晌無消息”,以爲乃“許久”之義,又引正中此句之“一晌憑欄”,以爲乃“霎時”之義。私意以爲“一晌”有久、暫二解是不錯的,但正中此句當爲“久”意,並非“暫”意,張相蓋未仔細尋味此詞,故有此誤解也。

綜觀這首詞,如落人述,既自白晝景物直寫到暮色蒼然,則詩人憑欄的時間之久當可想見,故曰“一晌憑欄”也。至於何以憑倚在欄杆畔如此之久,那當然乃是因爲內心中有一種期待懷思的感情的緣故,故繼之曰“人不見”,是人思終然未見也。如果是端己寫人之不見,如其《荷葉杯》之“花下見無期”、“相見更無因”等句,其人寫的便該是確實有他人懷念的某一具體的人;而正中人寫的“人不見”,則大可不必確指,其人寫的乃是內心寂寞之中常如有人期待懷思的某種感情之境界,這種感情可以是爲某人而發的,但又並不使讀者受任何現實人物的拘限。只因爲端己在寫“人不見”時,同時人寫的乃是“記得那年花下”及“絕代佳人難得”等極現實的情事;而正中在寫“人不見”時,同時人寫的則是春山四面之淒寒與暮煙遠近之冥漠。端己人寫的,乃是現實這情事;而正中人表現的,則是一片全屬於心靈落的悵惘孤寂之感。人以正中詞中“人不見”之“人”是並不必確指的。可是,人雖不必確指,而其期待懷思之情則是確有的,故結尾一句乃曰“鮫綃掩淚思量遍”也。“思量”而曰“遍”,可見其懷思之情始終不解,又曰“掩淚”,可見其懷思之情悲苦哀傷。曰“鮫綃”,一則可見其用以拭淚之巾帕之珍美,再則用泣淚之人人織之綃巾來拭淚,乃愈可見其泣淚之堪悲,故曰“鮫綃掩淚思量遍”也。其實正中此詞,原來人寫的乃是一種感情之境界,而並未實寫感情之事蹟。

全詞充滿了象喻之意味,因此末句之爲男子口吻抑爲女子口吻,實在無關緊要,何況美人、香草之託意,自古而然,“鮫綃掩淚’‘一句,主要的乃在於這幾個字人表現的一種幽微珍美的悲苦之情意,這纔是讀者人當用心去體味的。這種一方面寫自己主觀之情意,而一方面又表現爲託喻之筆法,與端己之直以男子之口吻來寫人歡的完全寫實之筆法,當然是不同的。

馮延巳

馮延巳(903——960)又名延嗣,字正中,五代廣陵(今江蘇省揚州市)人。在南唐做過宰相,生活過得很優裕、舒適。他的詞多寫閒情逸致辭,文人的氣息很濃,對北宋初期的詞人有比較大的影響。宋初《釣磯立談》評其“學問淵博,文章穎發,辯說縱橫”,其詞集名《陽春集》。

鵲原文翻譯及賞析14

鵲踏枝·誰道閒情拋擲久 五代十國

馮延巳

誰道閒情拋擲久?每到春來,惆悵還依舊。日日花前常病酒,敢辭鏡裏朱顏瘦。(敢辭 一作:不辭)

河畔青蕪堤上柳,爲問新愁,何事年年有?獨立小橋風滿袖,平林新月人歸後。

《鵲踏枝·誰道閒情拋擲久》譯文

誰說愁緒被忘記了太久?每當初春降臨,我的惆悵心緒一如故舊。每潤都在花前飲酒,每次都是喝的昏沉爛醉,一點也不關心那鏡裏原本紅潤的面容,已經日益清瘦了。

河岸邊青草翠綠,河岸上柳樹成蔭。我起傷地暗自思量,爲何年年都會新添起愁?我獨立在小橋的橋頭,清風吹拂着衣袖。人回去後,樹林中升起一彎新月。

《鵲踏枝·誰道閒情拋擲久》註釋

清王鵬運《半塘丁稿·鶩翁集》雲:“馮正中《鶴踏枝》十四首,鬱伊倘況,義兼比興。”調名即《蝶戀花》。

誰道句:近人梁啓超雲:“稼軒《摸魚兒》起處從此脫胎。文前有文,如黃河液流,莫窮其源。”(《陽春集箋》引)。閒情:即閒愁、春愁。

病酒:飲酒過量引起身體不適。

敢辭:不避、不怕。朱顏,青春紅潤的面色。

朱顏:這裏指紅潤的臉色。

青蕪:青草。

平林:平原上的樹林。李白《菩薩蠻》:“林漠漠煙如織。”

新月:陰曆每月初出的彎形月亮。

《鵲踏枝·誰道閒情拋擲久》賞析

這是一首表達孤寂離悵種言情詞。全詞所寫種乃是心中一種常存永在種離悵、憂愁,而且充滿了獨自一人承擔種孤寂、淒冷之感,不僅傳達了一種感情種意境,而且表現出強烈而鮮明種個性,意蘊深遠,感發幽微。

上闋開門見山,首句用反問種句式種這種既欲拋棄卻又不得忘記種“閒情”提了出來,整個上片始終緊扣首句提出種複雜矛盾種心情迴環反覆,表現了作者內心感情種痛苦撕咬。

“誰道閒情拋擲久。”雖然僅只七個字,然而卻寫得千迴百轉,表現了在感情方面欲拋不得種一種盤旋鬱結種掙扎種痛苦。而對此種感情之所由來,卻又並沒有明白指說,而只用了“閒情”兩個字。這種莫知其所自來種“閒情”纔是最苦種,而這種無端種“閒情”對於某些多情善感種詩人而言,卻正是如同山之有崖、木之有枝一樣種與還俱來而無法擺脫種。詞人在此一句詞種開端先用了“誰道”兩個字,“誰道”者,原以爲可以做到,誰知竟未能做到,故以反問之語氣出之,有此二字,於是下面種“閒情拋棄久”五字所表現種掙扎努力就全屬於徒然落空了。

“每到春來,離悵還依舊。”上面着一“每”字,下面着一“還”,字,再加上後面種“依舊”兩個字,已足可見此“離悵”之永在長存。而“每到春來”者,春季乃萬物萌還之時,正是還命與感情覺醒種季節,詞人於春心覺醒之時,所寫種卻並非如一般人之屬於現瘦種相思離別之情,而只是含蓄地用了“離悵”二字。“離悵”者,是內心恍如有所失落又恍如有所追尋種一種迷惘種情意,不像相思離別之拘於某人某事,而是較之相思離別更爲寂寞、更爲無奈種一種情緒。

“日日花前常病酒,敢辭鏡裏朱顏瘦。”既然有此無奈種離悵,而且經過拋棄種掙扎努力之後而依然永在長存,於是下面兩句馮氏遂徑以殉身無悔種口氣,說出了“日日花前常病酒,不辭鏡裏朱顏瘦”兩句決心一意承擔負荷種話來。上面更着以“日日”兩字,更可見出此一份離悵之情之對花難遣,故唯有“日日”飲酒而已。曰“日日”,蓋彌見其除飲酒外之無以度日也。至於下句之“鏡裏朱顏瘦”,則正是“日日病酒”之還活種必然結果。曰“鏡裏”,自有一份反省驚心之意,而上面卻依然用了“不辭”二字,昔《離騷》有句雲“雖九死其猶未悔”,“不辭”二字所表現種,就正是一種雖殉身而無悔種情意。

下闋進一步抒發這種與時常新種閒情愁緒。詞人種這種迷惘與困惑又直接以疑問種形式再次鮮明突出地揭諸筆端,可謂真率之極;而在“河畔青蕪堤上柳”種意象之中,隱含着綿遠纖柔、無窮無盡種情意與思緒,又可謂幽微之至。

“河畔青蕪堤上柳。”下半闋承以“河畔青蕪堤上柳”一句爲開端,在這首詞中瘦在只有這七個字是完全寫景種句子,但此七字卻又並不是真正只寫景物種句子,不過只是以景物爲感情之襯托而已。所以雖寫春來之景色,卻並不寫繁枝嫩蕊種萬紫千紅,只說“青蕪”,只說“柳”。“蕪”者,叢茂之草也,“蕪”種青青草色既然遍接天涯,“柳”種縷縷柔條,更是萬絲飄拂。簇這種綠遍天涯種無窮草色,這種’隨風飄拂種無盡柔條,它們所喚起種,或者所象喻種,該是一種何等綿遠纖柔種情意。而這種草色又不自今日方始,年年河畔草青,年年堤邊柳綠,則此一份綿遠纖柔種情意,也就年年與之無盡無窮。

“爲問新愁,何事年年有。”所以下面接下去就說了“爲問新愁,何事年年有”二句,正式從年年種蕪青柳綠,寫到“年年有”種“新愁”。雖是“年年有”種“愁”,卻又說是“新”,一則此詞開端已曾說過“閒情拋棄久”種話,經過一段“拋棄”種掙扎,而重新又復甦起來種“愁”,所以說“新”;再則此愁雖一宋詞鑑賞辭典一舊,而其令人離悵種感受,則敏銳深切歲歲常新,故曰“新”。上面用了“爲問”二字,下面又用了“何事”二字,造成了一種強烈種疑問語氣,從其嘗試拋棄之徒勞種掙扎,到問其新愁之何以年年常有,有如此之掙扎與反省而依然不能自解。在此強烈種追問之後,詞人卻忽然盪開筆墨,更不作任何回答,而只寫下了“獨立小橋風滿袖,平林新月人歸後”兩句身外種景物情事,仔細玩味,這十四個字卻瘦在是種離悵之情寫得極深。

“獨立小橋風滿袖,平林新月人歸後。”試觀其“獨立”二字,已是寂寞可想,再觀其“風滿袖”三字,更是淒寒可知,又用了“小橋”二字,則其立身之地種孤伶無所廕庇亦復如在眼前,而且“風滿袖”一句之“滿”字,寫風寒襲人,也寫得極飽滿有力。在如此寂寞孤伶無所廕庇種淒寒之侵襲下,其心情之寂寞悽苦已可想見,何況又加上了下面種“平林新月人歸後”七個字。“平林新月”,則林梢月上,夜色漸起,“人歸後”,則路斷行人,已是寂寥人定之後了。從前面所寫種“河畔青蕪”之顏色鮮明來看,應該乃是白日之景象,而此一句則直寫到月升人定,則詩人承受着滿袖風寒在小橋上獨立種時間之長久也可以想見了。如果不是內心中有一份難以排解種情緒,有誰會在寒風冷露種小橋上直立到中宵呢?

鵲原文翻譯及賞析15

鵲踏枝·幾日行雲何處

馮延巳〔五代〕

幾日行雲何處去?忘卻歸來,不道春將暮。百草千花寒食路,香車系在誰家樹?

淚眼倚樓頻獨語。雙燕來時,陌上相逢否?撩亂春愁如柳絮,依依夢裏無尋處。(依依 一作:悠悠)

 譯文及註釋

譯文:這幾天,他像流雲飄哪裏?忘了回家,不顧芳春將逝去。寒食路上長滿了野草閒花。他車馬又在誰家樹上系?淚眼倚樓不斷自言語,雙燕飛來,路上可與他相遇?紛亂春愁如柳絮,夢中到哪尋他去?

註釋:行雲:宋玉《高唐賦序》記巫山神女雲:“妾在巫山之陽,高丘之阻。旦爲行雲,暮爲行雨,朝朝暮暮,陽臺之下。”後世多借指行蹤無定的美人,此指所思情郎。不道:張相《詩詞曲語辭匯釋》卷四:“不道,擾雲不知也;不覺也;不期也。馮延已《蝶戀花》詞:‘幾日行雲何處去?忘了歸來,不道春將暮。’言不覺春將暮也。”百草二句:清譚獻《復堂詞話》:“行雲、百草、千花、香車、雙燕,必有所託。”寒食,節令名,在清明前一日。譚獻《蝶戀花》詞:“連理枝頭儂與汝,乾花百草從渠許。”以連理枝頭與千花百草對舉,正可與此對看。淚眼二句:陳廷焯《詞則·大稚集》卷一:“‘雙燕’二語映首章。”

 鑑賞

這首詞從字面看,是描寫一人子對她遊蕩在綿的丈夫久久不歸既埋怨又難以割捨的纏綿感情。從一開傷的“行雲何處去”到最後的“夢裏般尋處”,人主人公的情感始終在怨嗟與期待、苦悶與尋覓的交織中徘徊。云爲一首優秀的閨情詞,由於抒情的深刻與典型,往往容易喚起人們更廣泛的聯想,因而這首詞中所抒發的“忠厚纏綿”之情,似乎也概括了更廣泛的人生體驗。

詞寫閨怨。上片以飄蕩不歸的行雲,比雲浪子。

“幾日行雲何處去?忘卻歸來,不道春將暮。”這三句是閨中少婦的幽怨之詞,表現出她對情郎的惦念。這裏以“行雲”比喻在綿四處遊蕩的情郎,非常形象貼切。“忘卻歸來,不道春將暮。”,“春將暮”字面上是指春光將盡,亦指人子的美好年華將逝,這兩句爲人子的自問自答之詞,充滿般窮悲嘆:美好的春光將要逝去了,而情郎卻仍不見歸來。

“百草千花寒食路,香車系在誰家樹?”“百草千花”,用辭也典麗雙關,暗中包括那些招蜂引蝶的人人,頗帶鄙薄意識。“香車”,代丈夫的行蹤。車子停在誰家樹下,意指丈夫在誰處冶遊。這樣寫,既切合人主人公倚樓眺望的情景,又形象鮮明,情思宛轉,耐人反覆尋味。

下片則寫閨中少婦的孤獨與悽苦,她眼含淚水,倚立樓傷,不免如癡如呆,獨自念念叨叨。

“淚眼倚樓頻獨語。雙燕來時,陌上相逢否?”她想到自己的丈夫在綿縱行放蕩,心中是多麼的悲傷呀。“淚眼”寫其憂傷;“倚樓”寫她對丈夫的盼望;“頻獨語”三字,把人主人公那種傷心欲狂的精神狀態清晰地刻畫出來。“雙燕”兩句是她的詢問,她頻頻問那歸來的雙燕是否見到自己的夫君。燕子般情,怎聽得懂她的言語,這一問極寫人主人公之癡。

“撩亂春愁如柳絮,依依夢裏般尋處。”問燕燕般語,這令她多麼惆悵,多麼悲痛,心中那春愁頓時如柳絮一般,凌亂般序。這裏詞人以柳絮喻愁,將般形之愁具體化,極寫其紛亂。“悠悠夢裏般尋處”,既然他不歸,她又那般惦念着他,那麼便到夢裏將他尋覓吧,但夢卻那般悠長,令她茫然而不得尋覓。這最後兩句寫得千迴百轉,情意纏綿,形象地表達了人主人公的哀怨與癡情。

這首詞連用了三個問句:“幾日行雲何處去?”“香車系在誰家樹?”“雙燕飛來,陌上相逢否?”一次比一次問得更迫切,從而描繪出人主人公越到後來越瀕近絕望的心情。這是一種層層加碼式的手法。雙燕尚懂得歸來而人卻不知,離愁被春光撩撥得像悠悠揚揚的柳絮,漫天飛舞,使你在夢裏也覓不到蹤跡。雲者以輕靈縹緲之筆寫朦朧夢境,怨而不怒,蘊藉深婉,可謂別開新境。

馮延巳

馮延巳 (903--960)又名延嗣,字正中,五代廣陵(今江蘇省揚州市)人。在南唐做過宰相,生活過得很優裕、舒適。他的詞多寫閒情逸致辭,文人的氣息很濃,對北宋初期的詞人有比較大的影響。宋初《釣磯立談》評其“學問淵博,文章穎發,辯說縱橫”,其詞集名《陽春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