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照詞的藝術特點

李清照,宋代女詞人,婉約詞派代表,有“千古第一才女”之稱。下面是小編分享的李清照詞的藝術特點,歡迎閱讀!

李清照詞的藝術特點

生活的變遷是影響李清照詞創作的主要因素,她的詞作由靖康年爲界線分成的兩個階段。她前期詞作是在無憂無慮的童少年時期及美滿和諧的婚姻生活所影響下創作的,內容大多洋溢着青春的活力,表現出對生活的熱愛和對幸福的嚮往。詞人用明快的語言、口語化的表達將自己對生活的體驗和相思的刻骨銘心寫得樸素深刻。作品風格多爲“綽約輕倩,自然嫵媚,清新俊秀”(《中國古代文學史(二)》)。南渡後,李清照嚐盡了國破家亡與顛沛流離的痛苦,其詞作多爲訴說迭遭喪亂的悽慘心境,內容多爲傷時念舊和對國破離亂的慨嘆。詞人用一個個充滿悽苦的意境,將故國之思、家亡之恨融入個人的愁思愁緒之中,形成了“易安體”的特殊格調。

觀其一生的創作,李清照詞的藝術特點,在於她能夠在書寫語言和口語的基礎上鍛煉出優美、生動的文學語言,富有創造性地塑造鮮明、完美的藝術形象,集中地表現了作者的強烈感情。主要有以下三個方面:

(一)語言清新自然,通俗易懂,音律聲調明白流暢。

李清照的描寫本領,是能夠把那些用慣了的和用舊了的淺而俗的文字,綴成極清新鮮麗的詞句,以尋常語創造了不尋常的意境。這是李清照詞主要特色,用淺近易懂的“尋常語”來表達清新、深刻的情思。如她的《鳳凰臺上憶吹蕭》中“起來慵自梳頭”,“生怕離懷別苦”,“多少事欲說還休”、“新來瘦,非幹病酒,不是悲秋”等等,幾乎都是口語,不用譯讀,人人都可以讀得懂。在《一剪梅》中,“輕解羅裳,獨上蘭舟”,“一種相思,兩處閒愁。”、“才下眉頭,卻上心頭”,沒有華麗的語言,但作者卻將相思之情演繹得如此耐人尋味。李清照詞善用“尋常語”,但這尋常語卻又不是柳永、黃庭堅詞中的俚語、俗語,而是從口語中提煉而來的富有表現力的語言。正是由於這些“淺俗”之語所包涵的無窮韻味與情思,使她的詞簡單易懂而不失清新工巧,所以才贏得了不同文化層次的人們的青睞。

李清照妙解音律,所作詞無一字不協律,而且能“化俗爲雅”,以尋常語度入音律是“易安體”最突出的特點。如《永遇樂》中的詞句,語言也不是盡力織繡,開關對句可見工緻,“染柳”二句,甚有氣象,而“次第”、“三五”、“濟楚”、“怕見”等語,“如今憔悴”直至結尾數句,不避方言俗語,如敘家常,平淡卻入律,通俗非陋,在宋詞中確是別具一格,“男中李後主,女中李易安,極是當行本色。”(清沈謙《填詞雜說》)不失爲確評。

(二)抒情曲折含蓄,於身世之感融入家國之痛,格調悽婉悲愴。

李清照的大多數詞作,雖然我們都可以很容易讀懂,但是要真正透徹地理解其中所蘊藏的感情,不借助註釋,不借助於對詞人作詞時的處境、心境的瞭解,是很難做到的,這也就是李清照詞的又一特點:抒情曲折,講究委婉含蓄,蘊籍深遠。如《武陵春》:

風住塵香花已盡,日晚倦梳頭。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語淚先流。聞說雙溪春尚好,也擬泛輕舟。只恐雙溪蚱蜢舟,載不動,許多愁。

從字面來看,我們可以感受到作者那無端的愁緒,無法排解的憂傷,“欲語淚先流”,“只恐雙溪蚱蜢舟,載不動,許多愁”。但那“愁”字的具體內容時什麼,只有聯繫作者當時的處境,才能知道此中的“愁”不僅含着對知己已逝的悼亡之悲,還有對物是人非的山河之痛。

再如《醉花陰》,寫盡日閒愁,“人比黃花瘦”,而終不點破“愁”從何而來,表面上是寫詞人深秋時節的孤獨寂寞之感,實際上表現的是重陽節思念丈夫的心情,而成爲傳世名篇。

李清照有許多詞都很含蓄,用可感的景物來表現自己的內心世界,但卻將其中的具體內容放在一個大的空間中,讓讀者去揣摩,在細細品味中去體會。尤其是後期的作品,多將身世飄零的感慨與對國家命運的擔憂融爲一體,寫出了婉約詞的憂傷絕唱。這種憂傷是如此真切、深沉而又幽遠,因此這些並未點破的“愁”是如此地打動人們的心,讓人們自身的愁緒在詞的意境中得到釋放,找到落腳點,同時也在那“綿綿無絕期”的憂傷中尋求共鳴,在詞人永遠無法排解的愁思中撫平自己的傷痛。

如《聲聲慢》,李清照爲了強烈地渲染清悽悲涼的景況,一起頭就創造性的使用了三句十四字疊字,在音韻上加強了悽清情調的表現。在尋覓感情寄託而只能覓得“冷冷清清”之後,又特別點出秋涼季節,以淡酒驅寒,但“三杯兩盞”怎能抵得住寒風對多愁的閨中人的侵襲呢?大雁飛過,依稀是往年見過的,但丈夫已逝,自己的信又帶給誰呢?真是愁苦上更加重愁苦。下片更是深入地傾訴了心中的彷徨苦痛,並把自身遭遇與廣大人民的苦情結合起來,自然界的秋雨不過是打在梧桐樹上,還有一種比秋雨更令人心寒的無影無情的風雨吹打在人的心頭,這“點點滴滴”蘊含着沉痛的國仇家恨,遠不是一個“愁”字就能訴說盡的。層層寫愁,層層迭加,一個孤苦伶仃而又垂垂老矣的女詞人,將如何承受得了呢?這是李清照的苦情,也是當時千千萬萬戰亂流離中人民的共同苦情。李清照以獨到的功力,把個人的愁思情緒與傷時傷亂的家國之痛和身世之悲融爲一體,形成“易安體”的特殊格調,讀之令人悽愴欲絕,因而成爲千古名篇。

(三)於平淡中見濃烈,於細微處見精神,倜儻有丈夫氣。

許多詞人的作品中都會有若干點睛之筆,但相比之下,唯有李清照最適合這樣的評價:於平淡中見濃烈,於細微處見精神。李清照詞的'這一獨特風格尤體現在《永遇樂·元宵》中。這首詞,寫的全是實景實事,唯其真實,才使人越發能體會到詞人那滿腹的心酸,深沉的悲哀。

寫在早期的《點絳脣》中,用平平常常的動作將一個活潑中略帶矜持的少女的性格,複雜而微妙的內心活動,刻畫得淋漓盡致。而《如夢令》(“昨夜雨疏風驟”)中“卻道海棠依舊”,一個“卻”字將作者憐花惜春的感情,捲簾人的漫不經心,詞人的出乎意料表現得活靈活現,清晰可見。詞中所敘述的事情不難理解,都在情理中,因爲這的確是常見的事,但一個很普通的轉折詞卻能表現出如此豐富的內容來,也的確是“非易安不能爲此”。

李清照作詞,既有女性的溫柔明慧和細膩柔麗,又有一般女子所缺乏的俊爽開朗和貞剛氣質,她能把委婉的情思與超脫的襟懷融合在一起,婉約而不綺靡,柔中有剛,蘊含着激昂豪邁之氣,如《漁家傲》。所以“易安體”不同於一般婉約詞的地方,是溫婉中有俊逸之氣,追念往事的悽苦之詞,其中也流動着一種爽逸之氣,與一般流行的香軟詞風異趣而別樹一幟。無脂粉氣,無閨閣氣,就是有丈夫氣,就這一點而言,易安體的風格顯然不是一般意義上的“婉約”所能概括的,她以其獨特的生活經歷和獨特的感情體驗,將婉約詞提高到新的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