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邊城》看沈從文的審美理想

邊城》是沈從文的代表作,文中刻畫的人物形象如翠翠、爺爺等等,都留有沈從文的審美思想在上面。下面小編給大家帶來從《邊城》看沈從文的審美理想。希望能夠幫到大家。

從《邊城》看沈從文的審美理想

從《邊城》看沈從文的審美理想

【摘要】七十年前,遠離主流意識的作家沈從文,以其優美、恬淡、超然的筆觸,創作了表現中國另一地方、另一情景,具有純樸民風民俗生活狀態的小說《邊城》,顯示出他與衆不同的獨有的審美理想。《邊城》如同陶淵明的《桃花源記》一樣,它所構築的是一個遠離世俗的美麗寧靜與和諧的理想世界,一個未受現代文明衝擊的,充滿原始的自然美、人性美和人情美的桃花源般的田園勝景。也即作者所說的理想的“希臘小廟”真是這樣一部作品,一方面他不僅體現着作者一定的審美理想和內心對人生命形式的完美期盼,另一方面,也呈現出他在過去、現在和將來社會中的應有價值,特別是對當下構築和諧理念的一種極好應和。

【關鍵詞】審美理想 人性 真善美 自然和諧

一、關於《邊城》的各種說辭

《邊城》這樣一部作品透視着沈從文的精神世界,自問世後,各種說辭不絕於耳。有人嚮往,有人禮讚,也有人批判說,是逃避現實人生,躲進“邊城”無視血雨腥風。直至半個世紀後,有人論及《邊城》是仍說;“《邊城》迴避或調和尖銳的社會矛盾,沖淡黑暗年代的災難色彩,把過去了的生活加以理想化、美化,差不多是有類皆備,無麗不臻,他畢竟寫的離開了生活的真實了!《邊城》寫得:“不是我們的世界,我們不要”。然而論者的 這些說辭只看到了作品的優美形式,卻沒有看到優美形式背後隱藏着作者對民族,對社會的一種憂慮,是在嘆息之後對即將逝去的一切的留戀和惋惜,並且通過對自然的描繪,對邊遠小城的回憶引起了人們對傳統文化的思考。

二、作者對完美生命形式的審美追求

我們有必要考察一下《邊城》所體現的作者對完美生命形式的審美追求。《邊城》寫於1933-1934年,此時沈從文從鄉下到城市,目擊了上流社會的墮落,下層人民的衰退和道德淪喪,他深感悲痛。他以“鄉下人”的情結,產生了對都市裏道德的墮落和人性的淪喪,對故鄉漸受現代文明的侵染,以及農村社會那點正直樸素的人性美的快要消失的極度失望和不滿。作者的理想是“我只想建造希娜小廟,選山地作基礎,用堅硬的石頭堆砌它。精緻,結實,勻稱,形體雖小而纖巧,是我理想的建築。這神廟供奉的是‘人性’”。“我要表現的是一種‘人生形式’,一種‘優美,健康,自然而又不悖乎人性的人生形式’。”以引發讀者從他的作品中“發一種燃燒的激情,對於人類智慧與美麗永遠的傾心,健康誠實的讚頌,以及對愚蠢自私極端憎惡的感情”,對“人生向上的憧憬,對當前一切腐爛現實的懷疑”,進而達到整個社會的人性美的提升。可見,《邊城》是沈從文展示了他心中諸多感觸的情感寓居地,它的審美理想不僅體現在作者對原始古樸的桃源世界的自然美的嚮往,同時也體現在作者對至純至善的人性美的禮讚。

先秦道家主張返樸歸真,即迴歸自然,融於自然,這是他們追求人生的最高境界。而沈從文正是帶着這種古樸的文化情緒走向文學創造的殿堂,用田園牧歌的手法描寫了湘西世界的河流山川,風土人情,體現了生命與自然合一的精神境界。《邊城》觸目皆是湘西的山色風光,花草樹木,這美麗的大自然也造就了這裏和諧的民風於古樸淳厚的民情。在這裏,吊腳樓清越婉轉的歌聲;端午節龍舟競渡,新年獅子龍燈,十五夜煙火炮仗,男人在屋前鋸木或劈樹,柴像一座座寶塔一般;穿着蘭布衣裳,胸前掛着白布扣花圍裙的女人在日光下一面說話一面做事。“一切總永遠那麼寂靜所有人每個日子皆在這種單純寂寞裏過去”。在作者的眼裏,這裏是不着雕飾的世界,連在人類社會發展中始終被以爲是醜惡現象的妓也在民風醇厚,民情古樸的邊城閃爍着富於純美人性的光芒。即便是農家的黃狗也富於人性和人情,與它的主人同悲同喜,同愛同憎,具有自己的一份哀樂,原始的狗性已被自然古樸的人性淳化了。狗亦如此,況於人乎?很會勾畫風俗畫的沈從文,以其內裏的深情砌築了一種極富田園詩情的自然人文環境:自然,古樸,優雅,淡泊,寧靜,閒逸。人與人,人與自然,人與自然的生靈,天,地,人,這一切都處於一種完美和諧的狀態。

天人合一的大同世界,其核心的人性的善美。沈從文在《邊城》茶峒“希娜小廟”中,供奉的就是這樣的善美的“人性”,即“各人應有的一份哀樂”,來譜寫“完美人生形式”環境中完美人性。

小說的主人公老船伕就是“善”的化身,是邊城世界的`公僕。他撐渡船五十年來,白天黑夜,忠於職守,從不耽誤客家趕路。尤其是更有一顆慈祥善良,對生後無限熱愛的慈父之心,和“孤雛”翠翠相依爲命,疼愛着她,讓她快樂,給她唱歌,逗她樂趣,更多的是爲他擔驚受怕。在對待翠翠的愛情婚姻問題上,老船伕始終以一顆未被塵世污染的“童心”去面對這一切。他要考慮的是翠翠的幸福,要把翠翠給那個能在夜晚用歌聲打動她的人。這些閃光點正體現了沈從文面對現實社會的種種問題開出的“童心”藥方,正如他在《青色魘黑》中寫道的:“共同缺少的,是一種廣博偉大的悲憫真誠的愛,用童心發現童心。而當前個人過多的,卻是企圖用抽象重鑄抽象,那種無結果的冒險。社會過多的,卻是企圖用事實繼續事實,那種無情感的世故。”這種認識始終貫穿在他的一切文字裏。比如另一個很富有的船總順順,儘管很有錢,但從不吝嗇,用錢去救助那些貧困的人們。喜歡結交朋友,慷慨而又能濟人之急,明白出門人的甘苦,理解失意人的心情。故凡因船伕失事破產的船家,過路的退伍士兵,遊學的文人,凡到了這個地方,聞名求助的莫不盡力相助。在邊城,金錢並非萬惡之源,並不是人性醜惡的表達方式。作者將金錢與人性交織在船總身上,以金錢來襯寫他高潔豪爽的人性美。金錢成了完美人物身上的人性人情的一種手段。“完美的人生形式”或窮或福,金錢都無足輕重。貧窮的老船伕和富裕的船總都是“真善美”的化身。

邊城這種純美的人性,在年輕一代身上也隱隱的繼承着。翠翠是作者着墨最多的一個人物,在、也是作者傾注“愛”與“美”的理想最多的一個藝術形象。首先,作者着墨於外在美的描寫。“翠翠在風日裏長養着,把皮膚曬得黑黑的,觸目爲青山綠水,一雙眸子清明如水晶。爲人天真活潑,從不發愁,從不動氣”。邊城的風日,山水使她出落成了一個眉清目秀,溫柔聰慧,且帶有幾分矜持,幾分嬌憨的少女,她的一舉一動都透着自然地靈氣與人性的純美。然而翠翠身上最美的還在於她的那段“誰都沒有錯的”哀婉悽美的守望愛情。她矢志不移的愛着儺送卻一直將它埋藏在心底,即使期間因爲種種差錯,儺送離去了,可翠翠依然等待着,等待着,一顆忠貞不渝的少女的心將在時間的流逝中永遠的跳動着。翠翠於儺送這對深深愛着對方的年輕人既沒有山盟海誓的豪言壯語,也沒有離經叛道的駭世之舉,有的只是原始鄉村孕育下的超乎自然的樸素純情,有的只是“遵從古禮”的淳厚人省份。在這裏愛與被愛都是極其自然的。既沒有外力的壓制,也沒有金錢的銅臭。文中最後特意寫,儺送“也許明天就會回來”,不僅給予了作者希望這種純美的愛情能夠茁壯成長,不被扼殺的願望,同時也暗含着古老湘西世界的自然美、人性美也許明天就會重建。沈從文正是通過翠翠於儺送的愛情悲劇去淡化現實的黑暗與痛苦,去歌頌摯愛親情,與當時社會的你爭我奪,弱肉強食形成了鮮明的對照,去呼喚那久已失去的“善良人性”,去追求哪“和諧純美”的遠古社會。

三、現代社會發展的終極目標自然和諧

沈從文之所以在這裏構築了“完美人生形式”的“希臘小廟”,其原因是他日益清晰地看到了城裏人“道德的愉快”和“倫理的愉快”更多的是物質感官的刺激,是以犧牲傳統道德爲代價的,看到了現代文明與人性的異化與扭曲,對真善美人情的污染與侵蝕,看到了現代都市人醜惡的靈魂和虛僞的情感世界而焦慮與痛苦。從這個意義上說,在傳統道德日益卻失的今天,《邊城》的當下現實意蘊便盡顯出來。它給有良知的現代人以力量和勇氣繼續追尋夢中的“希娜小廟”並堅定地走下去,給道德淪喪的現代人以鞭撻,使其走出物慾的牢籠,迴歸人性的自然美,除去現代文明中精神世界的商業化傾向。它昭示人們,《邊城》中的人性善美,自然和諧,正是現代社會發展的終極目的。小說的審美理想,爲我們提供了一種構建和諧社會的理想圖式,由此可見七十年前沈從文之濃厚深沉的人文情懷。

參考文獻:

趙遐秋,曾慶瑞:《中國現代小說史》(下冊),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1984年版第360頁

沈從文:《小說作者和讀者》

沈從文:《從文小說習作選·代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