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冬者守望者情感美文

耽溺於冬天和冬天的夜晚,是件浪漫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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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有瘦落的枯木,掉在地上映着白岑岑的雪,是最簡單的白描。倘襯着灰寂寂的天空,或可成爲一幅悠然經典的水墨。往深邃玄冥裏講,最喜王維的“古木無人徑,深山何處鐘”,就有些扯遠了。

我們不過凡世裏的區區小兒女,仗着家國安寧,每天做一場清平浪漫的美夢。

比如在冬天的街頭,隔着厚重的棉服,感受深擁入懷的風雪。手套是不能戴的,因爲要欣賞一朵雪花從綻放到消融的光景:就在掌心裏,是那樣的剎那,又如此永恆真切的存在。大概,這就是“生命無常”,卻只帶着“落花無言”的淡然天成。

聆聽悠長的叫賣聲是每個冬晨的必修課。或方言味濃重,或節奏帶感強,或只是某種約定俗成的敲擊。都在長空裏恣意馳騁,透過黎明的霧嵐,鑽進熟睡的'被窩裏。有時,會反覆夢到老家買豆腐的大爺,被圍在水泄不通的人羣裏,身穿白大褂,手握一把狹長鋒薄的刀子,沿着柔軟均勻的豆腐上下游走。於是,新鮮微熱的豆腐帶着清淡的豆香,顫晃晃地被擱進各家的食盒,盒底下立刻滲出瀅黃的湯汁來。在美食的催誘下,各自匆匆散去。誰家的孩子,臨走還要偷敲幾下木梆子。參差不齊的聲響裏,忽的就想起《射鵰英雄傳》裏黃蓉給洪七公做的“二十四橋明月夜”,一道豪情萬丈的菜餚,也不過爲着想要與子偕老的靖哥哥。感情太純,江湖過深。所以,我終究還是對郭靖愛不起來。

記得某個晚歸的冬夜,從雪中行來,入門一件一件的剝掉外衣,擡頭見父母端坐在火炕上,身邊擺滿小吃食。談笑着,扔的滿地果殼。那是第一次,我竟覺得連地上的垃圾都是溫暖鮮活的。從此,我也喜歡上兒子擺滿地板的玩具,雖然很凌亂,卻像在開一場熱鬧的演唱會。

大約上高中的年紀,我患了一場重病,心情鬱郁又不肯困守在家。起身走出去,見雪正一粒一粒彈跳着撲灑下來,細細碎碎,簌簌竊竊的聲音,剛好入耳又不過分打擾。風雪中一人踽踽而來,卻是奶奶,手裏拎着小紅布包,我立刻上前攙了她回家去。看她打開小小的行囊,老式的罐頭瓶子黑乎乎排成一隊,粗黃的燒紙點燃扔進來,將滅時快速按上我的背。我就揹着滿脊樑的火罐迷迷糊糊的睡着了。醒來,窗外大亮,之前的雪粒已換成雪花,紛紛揚揚,看似恢弘的場景此時卻沒有半點聲音。送回奶奶,發現門外的梧桐樹上竟多了兩隻鴉雀,蜷縮在枝杈間,任由雪一重一重的壓下來,毫無懼色。心下安慰起來,病也大好了。

時隔多年,心裏空了許多。有長途遷徙的候鳥,必定有堅守的留鳥。你願漂洋過海,翻山越嶺;我願安守寒冬,飲風長眠。

所以,不要小覷緣分,也不要辜負歲月 。當你願意化身石橋之時,怎知不會有人願意爲你醞釀成一場雪落過你窗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