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的大雪散文

昨晚夜裏被凍醒了,雖然蓋着羽絨被,還是覺得寒得異常。早晨起來拉開窗簾,才發現下雪了。地上早鋪了一層,空中還在嫋嫋婷婷地下,輕柔曼舞,下得很有詩意。看着這飄揚的雪花,思緒不禁被牽扯到很多年前。

那年的大雪散文

那一年,我五年級,我記得很清楚,快放寒假的時候,下雪了,下得很大,比2008年的雪還要大,雪很厚,最薄的地方也齊膝深。這麼大的雪,最好是窩在家裏烤火,什麼地方也不去。但我卻不能不出去,因爲一學期最重要的期末考試還沒考。而我的家,在一個小山坳裏,距離我的小學有五六裏遠。

考試的那天早晨,雪停了,漫山遍野都是雪,大地好像蓋着一條厚厚的羽絨被。看着這滿世界的大雪,我有點發怵。母親對我說:這麼大的雪,就不要去了吧。去還是不去呢?其實我的心裏也很猶豫。我的堂兄也在五年級,和我一個班,他家就在我家的隔壁,於是我隔着牆問堂兄去不去考試,堂兄還窩在牀上睡覺,回答當然是不去。我有點茫然,這麼大的雪,沒人相伴,要我一人走出大山,走進這茫茫的雪野,還真讓我害怕。

但我沒有害怕太久,我對母親說,我還是要去考試,這一學期一次的考試不能不參加。母親見我態度堅定,沒再阻止我,她替我穿好厚厚的棉衣,穿上膠靴,再在膠靴纏上稻草繞成的草繩,防止雪灌進靴裏,又給我拿來一雙棉布鞋,到學校可以換上保暖。我武裝齊備後,就一頭扎進了雪野。茫茫山野,就我一個人,路上沒有任何蹤跡,連小動物們都躲在巢窟裏不出來。我艱難跋涉着,走得異常艱難,那甚至不叫走,而叫挪,真是一步一頓,前腳踩實了,後腳再往前探。這期間,我曾摔進雪窩裏,但我爬上來了,曾被雪裏的石頭滑到,摔了個狗屎,滿身滿臉是雪,但我抖盡身上的雪,抹去臉上的雪,仍舊堅決向前。

吃了無數的苦,蹣跚了一個多小時,我還是按時到達學校,渾身已是大汗淋漓。考完試,又原路返回,走到半途我實在是走不動了,一是雪太大太厚,路太難走,二是早晨喝的點稀飯,早被消耗光了。走不動,我就癱在雪上休息休息,然後再接再厲。終於快到家了,但是還有一座小山橫亙在我的面前。這小山要在平時,我蹭蹭地就上去了,但是現在,對我來說,卻無比高遠,實在是比珠穆朗瑪還要難攀,仰望山頂,雖近在咫尺,感覺卻遠在天涯,我的雙腿不住地顫抖起來——我沒有太多的力氣來爬山了。但不管怎麼難,這山我必須得翻過去,沒有人來幫助我的。

我癱坐山下的雪上休息,心裏卻憧憬着爬上山後回到家後的幸福,有母親的笑臉,有弟兄們的問候,有熊熊的柴火,有雖不美味卻能填飽肚子的飯食。這憧憬給了我很大的力量和勇氣,在覺得身上有了一點氣力之後,我勇猛地向小山發起了進攻。過程當然是艱難的,沒有經歷過的人是很難體會的`。當我最終攀到山頂,俯瞰山腳,內心有着無限的喜悅和自豪,高山迤邐,雪原蒼茫,羣村寂寞,這景象在我的眼裏是那樣的親切。我衝着蒼茫的羣山,靜默的人家大喊:我上來了,我山來了。羣山也迴盪着我的聲音:我上來了,我上來了。遼闊的大地上也迴盪着我的聲音:我上來了,我上來了。是的,我上來了!

回到家裏,母親心疼地把我摟在懷裏,噓寒問暖。弟兄們也圍過來,把我按在凳子上,替我脫靴子,靴子好像粘在腳上,不容易脫。終於脫下來了,首先看到的是我腳上騰騰的熱氣,整個腳通紅一片,用現在的話說,就是烤豬蹄了。母親在旁邊一聲驚叫,吸引了我們的目光,她正在倒我的靴子,從我那靴子裏,流出來的是渾濁的雪水,足有一茶杯之多。什麼時候靴裏進水了?我一臉茫然,因爲我根本沒感覺到。

後來,我考上了大學,我那位堂兄連初中都沒有畢業,就出去打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