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靜經典散文

寧靜,是風煙俱淨、天山共色的和諧嗎,是雲捲雲舒、風輕雲淡的閒適,是淡淡月色下女子輕輕撥動琴絃,是煙霧繚繞中禪師默默誦讀經書。

寧靜經典散文

空山幽谷,一隻鳥銜着花香,在樹端上停駐,是寧靜;夕陽暮靄,一棵草襲着素淡,在清風裏婆娑,是寧靜。

寧,多像一個人,在廳下靜靜地等另一個人,然後,一起坐下,看夕陽,看晚霞,看天一點點黑下去。所有的濃烈,曾經的繁複,終究是一聲一聲地隱了去。人再怎樣的風華絕代,再怎樣的叱吒顯赫,在經歷百轉千回後,最後都要被“寧靜”兩字吸納。

王維《飯覆釜山僧》中有兩句詩“一悟寂爲樂,此生閒有餘。”極喜這兩句,透着一種曠世的寂寥、蕭散的閒逸。那樂是寂寂的,是繁華的,在盛大的鋪張裏,一顆喧囂後寧靜下來的心,又淡泊又清澈,又閒情又舒適。

古人中,最靜不過陶淵明了。這個素心的人,把自己安放在山中,像一株草,飲清露,沐輕風,自顧自地活在山嵐暮靄、清風明月中,管它外面怎樣的兵荒馬亂,怎樣的動盪不安,我只顧躬身種我的菜,澆我的園,不問人情世故,不在勾心鬥角裏算計,只關心天地之物、江河冷暖。

能做到“結廬在人境,而無車馬喧”的人,一定是心遠了。一顆遠了的心,一定是又寧靜又淡泊的。一顆清澈如鏡的心,是能照見一顆孤寂而決裂的靈魂的。

元代畫家倪瓚,是寧靜的,他的畫也是寧靜的。你看,他的畫裏只有山水沒有人,甚至拒絕色彩,連印章也顯多餘。一個清高孤傲的`人,到了一定狀態,即使內心是一團火,也要是寧靜的燃燒;即便是燃燒,也是寂寂的氣質、孤絕的味道。

一顆禪透了的心,是寂靜的。知道日本的白隱禪師,記住了他的話:“就是這樣麼?”白隱禪師住所附近住着一漂亮女子,不久女子肚子大了,父母追問,女子說是白隱的,女子父母怒不可遏,找他理論,他卻淡淡一句:“就是這樣麼?”孩子降臨後,姑娘父母把孩子丟給他養,他揹着罵名,也不辯解,只悉心照料孩子。一年後,那姑娘不忍心,說出了真相,孩子不是白隱的,並把孩子抱回。白隱禪師也並不惱,只是淡淡地說:“就是這樣麼?”

人到了一定的境界,心裏是無怒的。要做到無怒無惱,多不易,要經過多少的隱忍和按捺呀!

俗世裏,我只想在喧囂裏,騰空心,裝一闕寧靜,在文字裏,用我恰到好處的熱度和深情,去感悟生命之美好。

在日常的軌道上,我不打破秩序,就站到教室裏,靜靜地講課,靜靜地讀課文,靜靜地看着孩子們成長,靜靜地來度日月。這樣的恬淡和寧靜裏,也自有一份快樂和自足。

看那支荷,守着自己的那片水域,在粼粼波光下,在輕輕柔波里,默默開放,不豔麗,卻因爲靜,有了乾淨和力量。

再看那株綠植,也並不惦記浮華,不羨豔色彩,在清風裏,在月光下,自顧自地鋪陳綠意,那綠意,寧靜,卻有撞到天的蔓延。

感謝這樣的遇見,讓一顆浮躁的心安穩,讓一顆不甘的心平淡。

就這樣堅守一份寧靜,在草地上,坐一坐,聽聽風吹過髮梢的聲音,看看遠處的山嵐暮靄,抱着滿懷清脆的鳥鳴。這樣的時候,內心是有一朵花,在隱祕地開着。

寧靜,是寂寞,也是一種靈魂的獨立,不依附外界,不攀援高枝,不妄,也不卑。

經歷許多,人的慾望就會冷卻下來,面對名利,人也失去了本來就多餘的熱情。人心,漸漸,寧靜了。在這樣的年齡,有這樣的寧靜相伴,恰恰好!

其實,愛情到了一定的程度,也是寧靜的。

年輕時,他跟哪個漂亮女人說一句話,嫉妒的火焰會在她的心中霍霍燃燒,即便是他多看了哪個女人一眼,她都會覺得眼裏落入了沙子,硌得難受。也見,他和她爲了第三者曾經吵得天翻地覆、聲勢浩大。就是在外跟我們吃飯時,也放心不下,電話會一個接一個,遙控着。可那天吃飯,她卻不打電話了,我甚感納悶,問:“今天怎麼不手機遙控了?”她只淡淡一笑,說:“他愛怎麼就怎麼吧,懶得管了!”

其實,愛情到了最後,都風平浪靜了。你見過哪個滿頭白髮的女人會爲了愛情又哭又鬧、尋死覓活的?那是年輕人的事了,也是過去的事了。

至老,那些年輕過的往事,都被時間打磨成珠,變成彼此的釋懷和寧靜的相守。愛情走過熱烈,走過彷徨,走過一街的青石,走過萬朝的鳳霞,最終變成肩並肩的相守、手握手的寧靜。然後,相依相偎,遙看夕陽慢慢落、慢慢落。

愛情經過時間的漂洗,已經沒有了顏色;愛情經過光陰的沖淡,已經沒有了熱度。寧靜,是愛情最後的樣子,是婚姻的紋理,也是彼此的照應。

就想着,有這樣一間木房,爬滿薔薇,和你坐在院子裏椅子上,看書,喝茶,聊天,然後,守着寧靜,和你一起,慢慢變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