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上枝頭,請綻放的散文

三月蒞臨,該怎麼來迎接這一場檢查呢?

若上枝頭,請綻放的散文

讓輕風去掃寒,把枯草蓑葉清回舊時光,還江山原本的明淨,再掛上數枚風箏,豎下溫情的條幅。讓絮雲來佈景,在藍天上塗幾筆悠然,可以掠下幾剪鳥影,襯出動感的飄逸。山的莊嚴是主題,水來作靈動的鋪述,扣緊一處林子的理想,用一座橋連接起那頭的寒、這頭的暖。柳條已柔好了絲絃,這一曲迎賓,由陽光的指彈捻。是不是該準備好一場細雨,安撫一下飛塵浮躁的累?光陰靜好是花開的依恃,那麼,就趁現在悄悄地鋪開。

若你還在冷暖間徘徊,就請趕來吧。天地已爲三月設宴,且偷斟一杯春色,讓我敬你,心花從此常開不敗。一杯入喉,但願能柔軟你冷藏經久的意念,在你心頭落一場綿綿的絮語,滋潤着略有皴裂的春秋。如果當年已被你打成沉默的腹稿,那麼,風來開場,你來發言。

只因從不知你的遠近,也就不曾用心丈量過與你的距離。那年,在春風漸歇的那個暮晚,我在寂寂小園裏驅趕着落紅,便見你立於籬外,聲如絲雨般地問,這些是你的凋零嗎?我點頭微笑,卻不知,笑出的滿臉秋意,從此喑了你的詠歎。後來,我看累了山重水複,便把頭低進了夜,眼裏蓄滿了黑,一遍遍地翻讀着那些發白,偶爾會揪下幾根,讓它們在燭火上熾熱成灰。

那時,你遠遠地擎着彎月,複印下一頁頁柔白的光,裝訂成冊,不知是爲他人,還是爲你自己,我沒問,你也沒說。我看到的是,在我轉身入夜的時候,你正悄悄地嚥着一句話,不語,只是揮了揮衣袖,不知是挽留還是送別。其實,當時很想對你說些什麼,只是怕自己的語言,越不過憔悴的籬,無法抵達你的靜默。於是關門,垂簾,拈一字在指,按在涼涼的壁上,再坐看流光漸漸洗瘦了那一筆一畫。歲月無聲,青燈是我唯一的親近,默默地看我把那些錯,一針一針地縫作補丁,遮掩着灰暗的`痂。

每有清簫在窗前飄落,就會喚起我夜裏的顧盼,一眼春風,一眼秋雨,眉間便堆積起層層落黃。恍惚間,便感覺有腳步輕輕走上心頭,把想象踩痛。夜行江湖,也曾遣心爲蝶,溯尋過那些舊時光上的花開,嗅得幾分芳香;也曾礪骨爲劍,追殺過那些逃逸在野的迷惘,擒來幾分果敢決絕。只因掩上了那一本月下傳奇,便謝絕了所有的月色,所以,若有人踏月而來,見到的也是我的沉默,將他對峙到無言。你一定遭遇過這樣的對峙,或許那時,身後正欺着冷冷的風霜。

“放我的真心在你的手心,也許明天不再相遇……放我的名字在你的內心,我們一定會再相聚”,是的,塵路漫漫,不知道等在前方的是不再相遇,還是再次相聚。踏歌而行的日子裏,我並未知覺,歌的另一端,被你手牽,執緊了旋律,將歌詞散亂一路,讓我再湊不起完整的唱。我只是不回頭,不回頭,因我相信,若有重逢,也不過是路轉,不過是走不斷那一線宿緣。

是不是,只有將心字走碎,才能重新揉合起新生?

是不是,只有佐入千迴百折裏的霜,才能淬出殺將千里的劍?

是不是,只有漂白了夜裏春秋,才能重新黑亮起黯然的雙眼,把人生看穿?

是不是,只有坐禪於風雨,苦行於錯亂,才能參悟到你是我的暖?

三月又來,三月又來。清風攀上了楊花,婆娑是三月的淺笑,引來柳條的殷殷接耳,春吟陣陣。山巒是季節的妝臺,挽流雲作髻,斜一行雁跡爲簪,眉敷一抹淺黛,攬水鏡鑑照,三月已是嫵媚初顯。枝頭新芽如蕾,蕾含思心;檐下舊巢是我,我有歸燕。而今,我以向暖的姿勢傾身這光陰靜好,窗外那一樹一樹的搖曳,不送離人,只迎歸客。

當一個方向扯裂了兩處風景,才懂得一個轉身,竟是那麼可貴。那麼來吧,讓我們重新折回三月,把我的岸靠在你的水邊,讓人生的舟可行可泊,不再疲累。看,原野生動,春正引領萬木擎枝以待,若你已趕上枝梢,就請綻放今春的第一朵驚豔吧,不爲悅人,不爲取寵,只爲那被霜的詩心,能夠再一次爛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