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母親現代親情散文

我的母親是一位地地道道的農村婦女,她雖然個子不太高,身體也很瘦弱,但是她也像天下所有的婦女一樣,完成了生兒育女的光榮使命,並且把我們兄妹四人撫養成人,這是何等的不容易啊!

我的母親現代親情散文

在兒時的記憶裏,母親就像太陽一樣,讓我們感到無盡的溫暖,遺憾的是這種母愛和溫暖不知爲何持續得這麼短,上天是如此地狠毒,在那一年奪走了我們的幸福和溫馨的港灣。從此我們再也聽不見世界上那種最美最動人的聲音——母親的輕輕呼喚。

那是1983年盛夏,我從師範學校放假回來,一家人見到了甚是歡喜,母親很高興的做了好吃的來改善一下生活。就這樣,一家人歡聚在一起盡情的享受着那份親情之樂。晚飯後,我們依偎在母親身邊,互相問長問短,談論着天南海北的一些樂事。快到睡覺的時候了,母親把我拉到身邊,悄悄地說:“華兒,你明天把我帶到醫院看大夫,我肚子裏好像有個疙瘩,時而大時而小,不疼不癢的,看看有什麼妨礙沒有?”我高興地答應了。第二天清晨,我就騎自行車把母親帶到了醫院,我找了個外科醫生,他摸了摸,然後說:這是個不好的東西,你們需要到縣城大醫院確診一下。聽了這話,我都嚇蒙了,很茫然也很疑惑。於是我迅速告訴了父親和哥哥。第二天哥哥便領着母親去了縣城醫院。經過兩家大醫院確診:膽囊癌。聽到這樣的結論,我們一家都震驚了,似乎都明白這是個不得了的病。那時候,我們那裏的人真是談癌色變,不管誰與癌有聯繫就是個不好的兆頭。那年母親才48歲,弟弟才十多歲,這個家離不開她呀!爲了拯救母親的生命,我們四處找人,動用一切可以利用的人和關係,積極籌錢,然後帶上母親去了湖北省腫瘤醫院。入院後我鼓勵母親積極配合醫生,首先對身體做了全面的檢查,接下來又進行一段時間的觀察,最後才確定了手術時間。我和母親在焦急和不安中等待着手術日子的到來。記得手術那天,哥哥風塵僕僕的從老家趕來,然後醫生讓我們簽了字,講了很多手術中遇到的風險問題。但是,我們千里迢迢來到這裏,早已把一切希望都壓在這裏了,一切後果我和哥哥擔着。手術進行了五個小時,我和哥哥一直守在手術室門口,連午飯都沒有去吃。下午兩點多醫生把母親從手術室推了出來送進了病房,而後把我和哥哥叫進了醫生辦公室,非常嚴肅的對我們說:你母親的病已經很嚴重了,癌細胞擴散了,那個疙瘩不能動了,如果動了就會下不了手術檯,我們只好從旁邊接個管子,讓她暫且能吃點東西,延長一點生命的時間,好轉後你們馬上回去,否則會更嚴重的。聽了這話,我和哥哥都淚流滿面,哥哥並且交代我,一定不能讓母親知道真相,讓她在期盼和愉悅中度過。手術後,哥哥回老家做事了,母親在醫院一邊治療一邊觀察,十多天後母親能下牀了,我才找到醫生讓我們出院。這期間,我一直晝夜守候在母親身邊伺候着。由於家裏經濟比較拮据,我們帶的錢不足,所以我不敢多花一分錢,每天只吃六兩到八兩的飯,晚上睡覺都是用兩把椅子當牀,自己的皮包當枕頭,和衣而睡。二十多天以來一直忍受着飢餓和痛苦的折磨。但是,爲了母親,我能堅持。就這樣,我和母親帶着病癒後喜悅的心情回到了家中。回來後,母親似乎帶着補償我們似的心情,不斷地偷着去幫我們幹家務,我心裏很明白,母親不久就會覺得身體不適的',所以看見她幹活了馬上就嚷她。秋天裏家裏好多莊稼都要收割了,所以那個學期我在學校裏安心學習的日子不多,三天兩頭的就在家裏幹農活,照顧母親。那段日子,我幾乎天天以淚洗面,只要有人來看望母親,我就會止不住流淚,因爲我們的確離不開母親啊!人的生命,不是想快樂就能豁然欲出,想淡定就能心靜如井,想多彩就能八面玲瓏的。1983年10月29日夜晚,母親含着眼淚,帶着不捨和無奈永遠的離開了我們。我們悲痛啊!哭天天不應,哭地地不語呀!上天就這樣帶走了母親撇下了我們,讓我們年紀輕輕就倍受割捨親情的折磨啊!

不管你怕不怕困境,現實中的困境都無法避免。母親去世後,我們家更是困難重重,母親生前留下了好幾畝耕地需要耕種和收割。可我們既無力氣又無生產經驗,況且當時生產力極其低下,生產工具十分落後,幾乎全靠牲畜和人力,我們家僅有的工具就是一輛板車。記得84年的麥收季節,我們家全體出動,我和妹妹用鐮刀割麥子,父親捆麥子,弟弟則把麥子一個一個扛到地頭,這樣減輕拉車時負擔。每次拉麥子,我總是駕駛車把,弟弟從車旁牽一根繩子往前拉,妹妹跟在後面推車。我們姐弟三人像蝸牛似的把地裏的麥子慢慢往家裏運送,並且按照由近到遠的順序來完成任務。等到收割我們家最遠的那塊地了,我便提議借個牛幫我們拉車,大家都贊成。可是牲畜聽不懂人話,人要學一些牲口的主人平時用的口令,這樣它纔會聽你話,否則很難使喚。因爲我們無知,所以覺得無礙,牽着牛就用了。誰知那次拉車成了我一生中最難忘而又哭笑不得的事。我們把麥個子一個一個地按一定的順序裝上車,把車子裝得遠看就像一個蛻殼蟲似的,只要有風吹就會晃盪不定的,路上必須小心不能走快。不巧,那天我們回家的路又恰逢下坡路,並且前面還要拐兩個彎,路邊還有水溝,真是無巧不成書啊!我把車尾放下貼地,用肩膀扛着車把往下慢慢的放,牛由弟弟牽着,正要拐第一個彎時,牛卻不拐彎,弟弟拼命的拽住它,可它就是聽不懂,硬是直走,結果把車搞翻了,我也被砸到水溝裏了,起來後像個落湯雞。回家後父親斥責弟弟,弟弟不服氣頂了嘴,父親掄起棍子就要打弟弟,弟弟撒腿就跑,晚上也沒有回去吃飯和睡覺了。我很鬱悶,夜晚悄悄的出去找弟弟,沒有找到,直到第二天才從鄰居嘴裏得知:弟弟晚上鑽在柴堆裏睡了一夜,半天半地悄悄地回去偷饃饃吃。每當想起這事,我就很內疚和難過。人們都說:農村活不用學,人家咋做我咋做,可是很多我都做不好啊!一天夜裏,突然雷聲隆隆,父親急切把我們叫醒,命令我們趕快去堆麥子。我們姐弟三人穿上衣服,迅速來到麥場,我們把麥子站立的擺放成一個圓形,然後按一定的順序逐層縮小,等堆到很高時,需要人到上面擺放,我就上去了,弟妹就往上扔麥個子,一會就堆完了,可是當我剛要下來時中間突然閃開了,並且垮了很多下來了,這時暴雨已經來臨,我急得大哭,淚水雨水順着臉頰刷刷的流了下來,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淚水了。這時只見父親拿來一盤繩子,順着垛周圍繞了幾圈把它們固定在一起,我們才又在雨中把剩下的堆好蓋好方纔回到家裏。唉!接二連三的困難弄得我們措手不及灰心喪氣。其實,生活處處都是學問,只因這些方面我們不懂,所以便成了難題。

憶往昔,讓我心潮澎湃,無法平靜。如果有人問我這輩子最大的遺憾是什麼?我會毫不猶豫地告訴他,我這輩子最大的遺憾是沒有孝敬到母親。如今母親離開我們已經35年了,可是每當想起母親我總有道不完的萬語千言,理不清的情深恩源,我們深感沒有盡孝母親而遺憾。多少個夜晚,我都會夢見母親,她總是那樣恬靜安閒,和風細雨地與我交談,慈祥的面容永遠刻在我的心間。在我的眼裏心裏她是世間最賢德、最善良、最善解人意的人,更是這世上唯一一個最疼愛我的人。

我父親兄弟三人,那時家裏比較窮,父親是老大,當然什麼事情都要做出榜樣,然而母親卻做得更好,在父母分配的物質上我們家老實吃虧,我們做小孩的就不滿意,可是母親總是說:“你大叔家有困難,你小叔年輕,要不讓着點怎麼叫老大呢?”母親就是按照這樣的處事方式做人,所以妯娌之間相處的非常和睦,在那時我們成了別人羨慕的大家庭。-母親不但受到家裏人的尊重,更受到社會其他人的敬重。

記得那時還是農村合作社時期,一個生產隊統一干農活,報酬則是按農活的輕重分等計分,然後打下來的糧食就按公分來搶,由於父親在外教書,只有母親一人掙工分,所以每到分糧的時候我就帶着弟弟、妹妹用筐挑,而別人家裏則用車拉,每每這個時候我就很氣憤,可是母親說:“孩子們,你們應該感到驕傲,我們家裏有一個吃國家飯的人,你的父親是名符其實的國家人!”聽了母親的話我們也不覺得吃虧了。在生產隊裏,母親也是一個受人尊敬的人。那時生產隊裏還有比較清閒的活,我記得最清楚的就是給牲口磨飼料,由於母親一向做人忠厚,又不貪小便宜,深受村幹部的信任,這樣每到農忙時,母親就給生產隊裏牲口磨料,雖然工分很少,但我們每天都能按時吃到飯,在棒勞動力面前似乎不怎麼樣,但是對於母親這樣一個弱勞力來看說,已經是很滿足了。還有平時遇到農村搞預防,都是國家免費的,村幹部依然喜歡安排母親給村民們發放藥品,每次都是每戶每人都要當面喝藥,不得拿了藥背後喝的,母親就挨家挨戶逐人排查,不厭其煩地訴說喝藥的好處,每次都很好地完成了上級下達的任務。這在那時雖然都是一些小事,但在孩子眼裏母親則是這樣的受人景仰偉大、了不起。-

我和母親相處的時間僅有十幾年,很多事情似乎有些模糊和淡忘,但有一件事則是我終生刻骨銘心的難忘。

那是一九七五年八月十五的一個夜晚,當我一覺醒來,聽得雷聲隆隆,電光閃閃,接着狂風捲着烏雲,不一會兒就下起了傾盆大雨,那年正遇上家鄉水災,村裏的房子全倒塌了,水災後爲了能及時弄一個遮風擋雨的窩,所以就在倒塌的房屋地基上臨時搭個蝸居,牆壁都是用稀泥磊起來的,上面架上木棍鋪一層大瓦將就着住下。結果遇到那夜的滂沱大雨房子的牆壁遇到雨水就泡垮下來了,屋裏灌了膝蓋深的水,幾乎跟牀沿持平,全屋子沒有一處乾燥的地方,母親把我和弟弟、妹妹四個人集中在一張牀上,讓我們頭上頂一張較大的塑料薄膜,他卻盆子拼命地往外排水。天黑得伸手不見五指,我們四人蜷縮成一團,在嘩啦嘩啦地雨聲中,忍受着轟隆隆震雷聲地震撼和衣褥被淋溼的風寒。趁着閃電的亮光,我依稀地看見屋裏地上到處都是雨水,並且房子四周已經倒塌的牆壁還在向屋裏不斷的灌水,母親低着頭用力地向門外舀水。就在這一瞬間,我猛然覺得嘴脣厚脹,並且嘴巴似乎感到很重也有點脹疼,我不敢告訴母親,忍受着身體不適的磨難,過了一會兒,我趁着雷閃,清楚地看見我的上嘴脣翹得很高,我害怕極了,心想:難道上天要在今夜及其特殊的環境裏懲罰我,要我的小命不成?想到這裏,我不顧眼前的漆黑,急切地告訴母親,母親顯得非常震驚,失聲地說:“天啊!怎麼辦呢?”然後非常鎮定的地說:“孩子們,不要動,我去找醫生。”說完,就頭頂一塊油布衝進了大雨中。時隔半個小時,母親帶着赤腳醫生來了,我藉着閃電,看見母親渾身溼漉漉的,頭髮上的水順着臉頰往下流,我十分心酸。母親哪裏顧得這些,迅速摸到手電,藉着微光,讓醫生馬上就診,經醫生診觀察斷,結論是這個病可能很兇險,如果得不到及時治療要麼送命,要麼會毀容般地致殘,需要立即送往大醫院治療,聽了這話,好似晴天霹靂,我們都目瞪口呆地等着母親做決斷。這時只見母親突然噗通一聲跪倒地上哀求說:“醫生,你就是救世主,一定要救救我的孩子呀!現在家裏沒有能辦事的人,又沒有任何交通工具,你就算死馬當着活馬醫吧?”就這樣在母親的再三央求下,醫生才冒險用做衣服的大針對着我的嘴脣刺了一針,算我命不該絕,還好,這一針總算把病情控制住了,母親才鬆了一口氣。第二天清晨,母親踏着泥濘的道路,揹着我趕到了十幾裏外的醫院,在那裏我在母親的精心護理下,住了十天醫院,病情得到了很好的控制。-就這樣,在母親晝夜精心的照顧下,我躲過了這一劫。這件事雖然過去了三十多年,但我時時想起,想起母親。我爲沒有報答母親的養育之恩而慚愧,不料母親在她四十八歲那年得了不治之症--膽囊癌,含着眼淚,帶着未完成任務的遺憾,永遠的離開了仍然需要她避風遮雨的兒女們,我和弟妹們從此也就失去了母愛。

日落西山還相見,水流東海不回頭。母親連一張照相也未能給我們留下,就這樣匆匆的走了,我多麼想給母親畫張相,可惜我不是畫家,這個傷痛是無法補救的。願母親在地下安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