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淡煙火經典散文

又是冬日,總是覺得那寒一直在。從飄落的第一場雪開始,那痛隨着北風越來越勁兒了。

平淡煙火經典散文

那年,母親是臘月二十走的,我穿着厚厚的羽絨服爲她送行。站在臥龍崗的蒼松翠柏間,那寒早已經把我的心變成了那山上雪白的冰棱,寒得已經沒有了風穿過的縫隙。

十天後的大年夜,在我思念的清淚裏,伴着升騰的焰火悄然落幕。在一段時間裏,我除了上班,其他的在我眼裏都是一片茫然。有時候一個人發着呆,眼淚總是在眼圈裏轉着。

“芳,你明天休息去哪?去我家吧,我家老高放假了。你帶孩子來,我給你們烙韭菜盒子。你不是最願意吃嗎?”說話的是科裏的陸大夫,平時我叫她婆婆。

“婆婆,我不去了,給你們添麻煩,我回去自己隨便做一口就行了。”我們雖然平時關係很好,但還是不好意思去打擾。

“你別和我外道,上次我們旅行回來,老高都念叨你好幾次了,喜歡你的性格。來啊,我韭菜已經買好了。”說完她轉身走了出去。

可能就是因爲這一次不經意的相邀,我們開始了一段無血緣的親情之旅。

2004年,婆婆的兒子大學畢業,要去上海去闖蕩,已經給兒子聯繫好工作的老倆口情緒很是低落。那一段時間我經常去婆婆家,帶着女兒去蹭飯。女兒的乖巧,加上和我有太多興趣一致的高老師(在大學裏當老師),我們相處得一直很融洽。

“丫頭,跟你商量件事兒,我們一起旅遊,兩家一起吃飯多次了,我很喜歡這種氛圍。上次我和你父親見面,正是和他提了,我想認你當女兒。原來,我還有顧慮,現在你父親再娶,我兒子也去了上海,我們就湊合成一家人吧,”高老師說話很誠懇,靜靜地在等待我的回答。

“我,我怕給你們添麻煩。本來我就體質差,幫不上您們,您們還得幫我。”我心裏有驚喜,但是也有顧慮。我的身體狀況婆婆一直都知道。

“我們不用你來照顧,老陸和你在一起那麼多年,知道你的爲人。我之所以有了這種想法,是因爲你能來陪我們,我們也能照顧你一下,你纔多大,沒有母親,孩子又小。”高老師誠懇的話,瞬間讓我的心溢滿了親情。

從那天開始,我就名正言順地有了一個關心我,愛護我的一對老人。

“丫頭,週末你乾媽說你們都沒班,來我這,我做幾個小菜,讓你乾媽烙韭菜盒子給你們吃。”只要休息的週末,我就會接到乾爹的電話,要我們回家吃飯。這樣我在母親去世後,又有了孃家的感覺。

乾媽性格執拗,但心靈手巧,是科裏出了名的技術權威,在家裏也很少說話,幹起活來乾淨利索。乾爹除了在課堂上,言語犀利,但在家裏卻是一個沉默寡言的人。原本清靜的生活因爲我們一家的加入,變得生動活潑起來。乾爹家也成了我們這些愛好旅遊的好友們聚餐的據點。

“老高,你到家了吧。今天呢,單位忙,芳走不開。你去幼兒園把玥玥先接回來,我們晚點回去吃飯。”漸漸地,老人們成了我生活的依靠。

時間在匆忙間飛逝,轉眼到了乾媽家兒子結婚的日子。忙碌中,我看到,乾爹的雙鬢染上了一縷白色。或許,是因爲孩子選擇了在上海定居的緣故,乾媽在單位裏也變得沉默寡言。

“乾爹,你們別太上火着急的,弟弟選擇了上海說明他有上進心,有能力在上海立足不容易。你們應該支持,在這我陪着你們。想他們了,放假你們就去,交通方便,多好啊。”我總是儘量輕鬆的語氣在勸着。我知道,他們是想讓孩子奔波完回到自己的身邊。可是,弟弟在南方找了媳婦,沒辦法,只能定居在上海了。

“丫頭,你知道的,上海房價很貴,我是怕他們受苦呀。你說,他怎麼就沒有你聽話呢?”乾爹每當提起這事就搖着頭,嘆着氣。

結婚兩年的弟弟在上海工作一直沒有起色,孩子都已經過週歲,他們還擠在不足三十米的出租屋裏,當時已經發誓不再管他們的乾爹坐不住板凳了。

“丫頭,你不忙時來一下,你剛買了房子,比我明白。我想,給孩子們買套房子,你來幫我參謀一下。”在家休息的我接到乾爹的電話,急急忙忙趕到他家裏。

“乾爹,在上海給弟弟買房子呀。”一進屋,我就忍不住問道。

“嗯,你乾媽心疼孩子,不能讓他們總租房子過日子呀。我把揚州那套留着養老的房子賣了,給他們當首付,然後幫他們還貸款。你幫我看看,怎麼樣還款合適些。”

“乾爹,你們馬上退休了,不是要去揚州養老,離弟弟近些。賣了,你們住哪啊?”

“我和你乾媽商量過了,我們都決定返聘了,多幹幾年,幫幫他們。”

我擡頭看着乾爹已經近六十歲的蒼老容顏,心裏瞬間劃過一抹痛,這就是中國式的父母,含辛茹苦,任勞任怨。

這一年,退休的乾媽返聘又留在了醫院。對於我有驚喜也有傷感,快六十歲的老人還和我們一樣值夜班,出門診。那種累,來自於心。高興的是,我們依然可以在一起工作,還能一起過週末,他們都未遠離。

日子如水般流過,漸漸地大家都知道了老倆口的不易。乾媽成了年輕人眼裏最優秀的婆婆,對子女無私的奉獻深深地打動了她們。可我知道,乾爹和乾媽是多麼希望自己的兒子能獨立生活,而不是靠着他們的幫助過日子。

我們的感情就在最平淡的煙火裏,不斷地升溫。不光是我,老公和孩子都戀上了那濃濃地韭菜盒子的`味道。有時候,忙起來,沒有時間過去。乾媽就算着我值班的時間,在我下夜班的早上,早早起來,烙上幾鍋韭菜盒子給我帶到單位,讓我拿回去給孩子解饞。

其實,他們自從認了我這個女兒,就一直在幫我們。從孩子小時候去幼兒園的接送,到了孩子大了上學,因爲乾爹家離孩子學校比較近。如果我不是週末值班,孩子第二天要上學,大都數都是乾媽把孩子接回去帶着。一晃,八年的光陰靜靜地過去了。

我身體從小就比較羸弱,2013年,我終於抵不過病痛的折磨,選擇做手術的方式,來結束痛了十三年的腳傷。手術當天,父親,哥哥,還有一些親屬和朋友都要留下來照顧我。

“你們都回去吧,今晚我在這。”乾媽用了一個最強有力的理由,因爲她是醫生,把大家都攆走了。骨科手術,麻藥過後的痛是鑽心的。看着我額頭不斷地滲出的汗,她邊擦邊說道。“丫頭,彆強挺着。不行,我去找值班醫生再打一針止痛藥吧。”

靜靜的夜,那痛無時無刻不在折磨着我的神經。窗外的月光通過寬大的玻璃窗,映在蜷縮在護理牀上乾媽的臉上。母親去世後,我一直覺得那份安暖遠離了。可是他們再次讓我感受到了那親情一直在,而且緩緩地流過我的心田。

我在家靜養期間,退休的乾爹結束了本校的返聘工作,又應聘到一家民營大學繼續他的教師生涯。有時候總在想,孩子生活在中國多麼幸福。中國有成千上萬的像他們這樣的父母。勤勞、善良,對子女默默地付出着。

“乾爹,現在弟弟工作可以了,你們別再這麼辛苦了。乾媽六十幾歲的人了,還在值夜班。”

“再幹幾年,幫完了他們,我們再掙點養老錢,不給他們添亂。丫頭,你快點好起來吧。或許,我們要和你們一起。等老了,你陪着我們吧。”乾爹眼裏流露出的真誠深深地觸動了我。

去年,十月二號是乾媽六十六歲的生日。我和乾爹悄悄地商量着,要給她一個驚喜。我把我們一起旅行的朋友請來,一起歡慶了一下。當乾媽看到我和乾爹精心準備的用六兩六的麪粉包的六十六個小餃子,從不落淚的她,眼裏晶瑩一片。

生活依舊繼續,日子平淡而簡單。我們的相遇,就是在一襲平淡的煙火裏升起的一種親情,傾灑着久久不會散去的味道。

“丫頭,今天週末別忘了領孩子過來。你乾媽做了魚,還有你們最愛吃的韭菜盒子。”電話裏又傳來了,乾爹那深沉渾厚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