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陀羅散文

梅雪之戀

曼陀羅散文

梅是出身貴族的高貴女孩,雪是出身寒微的貧賤書生,梅的高貴,雪的寒微,他倆千年前的愛情,怎會有好的結局?深愛着梅,卻不能與之結成眷屬的雪,傷心而死。死後,雪的魂不願再投胎做人,轉劫爲潔白而寒冷的雪。雪變的雪,將片片潔白的雪花,飄落在梅居住的閨閣上,飄落在到後花園看雪的梅的秀髮和長袍上。

雪死後,深戀着雪的梅,不久也步了雪的後塵,傷心而死,魂歸冥界。一日,梅的魂來到忘川河畔,惦念雪的梅,寧可魂飛魄散,也不願飲下忘川之水,忘記了雪。

就在梅的魂即將灰飛煙滅、永世不得轉劫的那一瞬間,被梅的愛情所感動的觀音菩薩,驀然降臨到了梅的身邊,對梅說:“你愛的雪已經轉劫爲雪,你願轉劫爲什麼呢?告訴我,我來幫你。”梅想:“我愛的雪已劫轉爲雪,我名梅,何不轉劫爲梅,每到冬天,花開朵朵,便可得到雪的親吻呢?”慈悲的菩薩得知梅的心願,施展法力,將梅的魂化作了紅塵裏一株梅花。

這株癡情的梅,一千多年來,每到冬天,便開出嬌豔的紅花,迎接她深愛的雪。愛梅的雪,到了梅花開放的時節,便迫不急待地乘着寒風,從遙遠的天國趕來,與梅相會。

苦丁茶

品着文武送給我的清涼苦澀的苦丁茶,便想起跳樓自殺一年多的.妹婿馬文武。

三妹與文武相識相知於者米。者米是金平縣一個鄉,文武出生在本鄉哈尼族寨子裏,中專畢業後分配到鄉政府工作。那時,三妹在鄉中心校教書,二人情投意合,便結了婚。

幾年後,三妹調到金平一中,文武先調到金平縣委任副科級紀檢幹部,後調縣林業局任紀委書記,死前又調回縣委。

文武大我一歲,叫我二哥,是個很好的人。父親死後,在村務農的三弟想外出打工,母親便離開老家,到了縣城,多年跟文武他們吃住(我們弟兄雖給母親生活費,但他們付出比我們多),兩口子工資俱低,但文武對母親很好,從來沒有半句怨言。

每到春節,我與妻兒便到他們家看望年邁的母親。走時,他與三妹總是要親自將我們送上車,看着班車駛出站口,與我們揮手告別之後,才肯離去。

前年,我一個人去,住了幾天,買了返回的車票。文武爲了挽留我多住一天,將已買的車票拿到車站換成了第三天車票。走的那天清早,文武送我一綠紙筒廣西小明山苦丁茶。

沒想到,我回文山幾月後一天傍晚,在金平縣人民醫院工作的四弟打來電話,說文武跳樓自殺了!

翌日四點多鐘,我趕到了三妹家住宅樓下,見院子裏有上千奔喪弔唁的人,文武已裝殮入棺,躺在院子角落,棺前擺着他的遺像。三妹抽泣着在給文武焚香燒紙。

年僅47歲,上有老母,中有愛妻,下有讀初中幼子的文武,怎麼會跳樓自殺呢?!原來文武自殺前在網上發了條鍼砭時弊的帖子,反響頗大,迫於各種壓力,雖然清除了貼子,但精神十分痛苦。死前那天早上,說去給我買包煙,支開了請假守護他的外甥,走上了住宅樓頂。下面院子裏的人聽見一聲悶響,發現文武頭臉出血躺在水泥地板上,痛哼一聲,就此歸西。

封鎖了兩天的噩耗,到第三天出殯早晨,告知了這些天在親戚家閒聊的母親,母親流下了痛苦的淚水。

出自重巒疊嶂雲霧繚繞的小明山上的苦丁茶,是苦中帶甘的,文武只品到它的苦,品不到它的甘了!

月亮之下

小學時,王聰的視力越來越模糊,看黑板、唸書、寫字都有困難,老師發現了問題,將王聰單親母親叫到學校,叫王媽媽領王聰去醫院檢查。

“我的天塌了,天啊,女兒怎麼會得這種不治之症?!”相依爲命的母女,當母親得知女兒得了眼底黃斑區病變,這種現今全世界無法治癒眼病時,母親的天塌了,崩了!

“女兒是那麼的小,那麼的美麗,那麼的可愛,她如何面對艱難而漫長的人生”,王媽媽多次央求醫生說,“我願以我的眼睛,換取女兒的光明!”

母親多希望奇蹟出現啊,帶着女兒跑了許多醫院,花盡積蓄,吃盡苦頭。爲了多賺點錢,給女兒治病,母親用業餘時間,做了不少的小買賣。

到北京治療時,因住不起旅館,晚上鋪塊毯子,睡在車站空處。無遮無攔的地方怎能沒有蚊子?爲驅趕蚊子對女兒的叮咬,母親整夜爲女兒把扇驅蚊。

王聰的視力僅餘0。03,僅能看見眼前半米以內的東西,但母親對女兒說:“你的眼睛雖然看不清楚,但你可以用耳聽風,聽雨,聽小鳥的歌唱,聽世間一切美好的聲音;你可以用身感物,用舌品味,用心感受一切人間的美好。”

沮喪的王聰,慢慢變得自信、樂觀、進取,現今做了聲樂和舞蹈老師,還被央視音樂頻道邀請爲嘉賓,登上央視舞臺。在臺上,王聰爲偉大的母親深情演唱了《燭光裏的媽媽》,讓臺下的母親感動得雙手掩面,泣不成聲。

唱畢,王媽媽被三位美女主持人邀請上臺。其中一位對母女倆說:“讓我們祈禱吧,希望奇蹟出現,治癒王聰的眼睛。”

禱畢,又邀請三位點評老師之一的毛阿敏爲王聰的母親,爲像王聰母親一樣偉大的母親們演唱了《天之大》:“媽媽,月光之下,靜靜地我想你了,靜靜淌在血裏的牽掛。媽媽,你的懷抱,我一生愛的襁褓,有你曬過的衣服味道。媽媽,月亮之下,有了你,我纔有家,離別雖半步即是天涯。思念,何必淚眼,愛長長,長過天年,幸福生於會痛的心田。天之大,唯有你的愛,是完美無瑕。天之涯,記得你用心傳話。天之大,唯有你的愛,我交給了他,讓他的笑像極了媽媽。”

是啊,月亮之下,唯有母親,我們纔有家;天之大,唯有母親的愛,是完美無瑕!願逝去的母親們魂昇天堂,願活着的母親們幸福安康!

牡丹與雞

在一個寒冬,他在自家天井裏挖坑鬆土,圍起一圈竹籬,栽了一棵心儀已久的珍稀牡丹。

栽畢,他跟妻兒說:“牡丹極具品位和個性,開則傾其所有;落則驚心動魄;不開則安之若素。我栽的是株珍品白牡丹,長大後花大、形美、色豔、香濃,要好好珍惜和愛護。”

此後,他與妻兒自是好好看護這株牡丹,不想讓它受到絲毫的褻瀆與委屈。

然而,他家養的整天扒灰刨土、俗不可耐的雞們,聽到這麼雅美高貴的物什,便起了嫉妒的心。常常趁主人稍不留意,它們便躍上竹籬,將身上的灰抖在牡丹的葉片,將屎拉在牡丹的枝梢。

他與妻兒看見後,氣憤極了,但沒有時間隨時吆趕雞們,只好任其自便。

每至下雨,洗淨了枝葉上的污穢,滴落樹腳,化作肥料,滋養牡丹的生長。

到牡丹長得高出竹籬,雞們又飛上牡丹枝頭,繼續對牡丹的褻瀆與侮辱。

幾年後一個春天,這株飽受污垢的白牡丹開花千朵,花大盈尺,成臺起樓,潔白色中微帶紅暈,晶瑩潤澤,如美人肌膚,童子玉面。十里八村聞訊的人們,紛紛趕來觀賞,贊其美,頌其佳,陶醉於馥郁花香之中。

雞們呢,稍大一點兒的,全都殺了招待賞花的客人。

葉子花

葉子花是美麗而卑賤的女人。

本來,她真正的花,頂生,很細,小,黃綠色,貌不驚人,不爲人注意,常三朵簇生於三枚較大的苞片內。

你看,爲了引你矚目,得你寵愛,她將本不是花的苞片,開的鮮紅、紫紅、硃紅、桃紅、乳白、紫藍、絳紫、橙黃,如花似錦,絢麗滿枝地披掛在你的眼前。

因她的苞片形似豔麗的花瓣,故名葉子花、三角花。冬春之際,奼紫嫣紅的苞片展現,給人以奔放、熱烈的感受,因此又得名賀春紅。

這都是靠虛假得來的名。

卑賤女人的骨頭是軟的。葉子花就是。

她爲了贏得世人的青睞,將自己的莖幹變的奇形怪狀、千姿百態,或左旋右轉,反覆彎曲,或自己纏繞,打結成環。

骨軟的她,任人修剪,編織,作爲花架、花柱、綠廊、拱門和牆面的裝飾,從不見她傷心,反而努力的迎合。

甚至,任人恣意蹂躪,截肢斷骨,將多個品種嫁接爲一體,還形成五彩繽紛的一樹多花現象。

多賤!

還有更賤的呢!

她不需要你花錢購買,隨便折枝一插,便將她的美,一點不留地奉獻給你。哪有一點矜傲?

這樣卑賤的花,怎能耐寒?她只喜溫暖溼潤的氣候,她只喜充足和煦的陽光。

這樣卑賤的花,只能贏得卑賤女人的喜愛。

我是不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