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史·朱勔傳》原文及翻譯

朱勔,蘇州人。父衝,狡獪有智數。始,蔡京居錢塘,過蘇,欲建僧寺閣,會費鉅萬,僧言必欲集此緣,非朱衝不可。京以屬郡守,郡守呼衝見京,京語故,衝願獨任。居數日,請京詣寺度地,至則大木數千章積庭下,京大驚,陰器其能。明年召還,挾勔與俱,以其父子姓名屬童貫竄置軍籍中,皆得官。徽宗頗垂意花石,京諷勔語其父,密取浙中珍異以進。帝嘉之。後歲歲增加,至政和中始極盛,舳艫相銜於淮、汴,號“花石綱”,置應奉局於蘇,指取內帑①如囊中物,每取以數十百萬計。延福宮成,奇卉異植充軔其中。動擢至防禦使,東南部刺史、郡守多出其門。所貢物,豪奪漁取於民,毛髮不少償。士民家一石一木稍堪玩,即領健卒直入其家,用黃封表識,未即取,使護視之。微不謹,即被以大不恭罪。及發行,必徹屋挾牆以出。人不幸有一物小異,共指爲不祥,唯恐芟夷之不速。民預是役者,中家悉破產,或鬻子女以供其須。嘗得太湖石,高四丈,載以鉅艦,役夫數千人,所經州縣,有拆水門、橋樑,鑿城垣以過者。既至,賜名“神運昭功石”。截諸道糧餉綱,旁羅商船,揭所貢暴其上,篙工、柁師倚勢貪橫,陵轢州縣,道路相視以目。京始患之,從容言於帝,願抑其太甚者。帝亦病其擾,乃禁用糧綱船。聽勔與蔡攸等六人入貢,餘進奉悉罷。自是勔小戢②。既而勔甚。所居直蘇市中孫老橋,忽稱詔,凡橋東西四至壤地室廬悉買賜予己,合數百家,期五日盡徙,郡吏逼逐,民嗟哭於路。遂建神霄殿,奉青華帝君像其中,監司、都邑吏朔望皆拜庭下。主趙霖建三十六浦閘,興必不可成之功,天方大寒,役死者相枕藉。霖志在媚勔,益加苛虐,吳、越不勝其苦。徽州盧宗原竭庫錢遺之,引爲發運使,公肆掊克③。勔又託挽舟募兵數千人,擁以自衛。子汝賢等召呼鄉州官寮,頤指目攝,皆奔走聽命,流毒州郡者二十年。方臘起,以誅勔爲名。童貫出師,承上旨盡罷去花木進奉,帝又黜動父子弟侄在職者,民大悅。靖康之難,欲爲自全計,倉卒擁上皇南巡,且欲邀至其第。欽宗用御史言,放歸田裏,凡由勔得官者皆罷。籍其貲財,田至三十萬畝。言者不已,羈之衡州,徙韶州、循州,遣使即所至斬之。

(選自《宋史·朱勔傳》,有刪節)

[注]①內帑:府庫的錢財。②戢:止息,收斂。③掊克:聚斂,搜刮民財。

4.對下列句子中加點詞的解釋,不正確的一項是(3分)

A.陰器其能。器:認爲有才能,器重。

B.京諷勔吾其父 諷:以委婉的言辭暗示、勸告。

C.引爲發運使 引:招來,叫來。

D.籍其貲財 籍:登記並沒收。

5.下列各組句子中,全都直接表現朱勔恃寵橫暴的一組是(3分)

①指取內帑如囊中物,每取以數十百萬計

②豪奪漁取於民,毛髮不少償

③中家悉破產,或鬻子女以供其須

④所經州縣,有拆水門、橋樑,鑿城垣以過者

⑤合數百家,期五日盡徙

⑥召呼鄉州官寮,頤指目攝

A.①②⑤ B.①④⑥ C.②③⑤ D.③④⑥

6.下列對原文有關內容的概括和分析,不正確的一項是(3分)

A.朱勔的父親狡獪有謀略。在蔡京想建造僧寺閣時,獨自承擔了籌備任務,在很短時間內籌到了幾千根巨木;藉此機緣,其父子都獲得了官職。

B.徽宗極愛奇花異石,做出了不少擾民亂政的事。他大力征收“花石”;他寵幸朱勔,導致東南郡縣大小官吏多出朱門,這些官吏致使衆多百姓傾家蕩產。

C.朱勔禍國殃民,害人害己。他肆意徵用糧綱船隻,託皇命強取蘇市孫老橋附近土地房宅,藉口挽舟擁兵自衛;靖康之難時,他被欽宗流放並最終被誅殺。

D.朱勔的屬下及家人倚勢貪橫。趙霖爲政苛酷暴虐,導致百姓慘死;盧宗原公然搜刮民財;朱汝賢等人召喚鄉州官僚,頤指氣使,禍害當地百姓達二十年。

7.把文中畫橫線的句子翻譯成現代漢語。(10分)

(1)微不謹,即被以大不恭罪。及發行,必徹屋抉牆以出。(5分)

(2)京始患之,從容言於帝,願抑其太甚者。帝亦病其擾,乃禁用糧綱船。(5分)

參考答案

4. C(引:引薦,舉薦)

5. A(③是百姓的遭遇。⑥是他兒子的行爲。)

6. B(錯在範圍擴大。出自朱門的官吏多是郡守、刺史。)

7.(1)稍微有些疏忽,就蒙受大不敬之罪。等到啓程時,必定毀壞房舍、拆斷屋牆,把上貢之物弄出來。(“謹、被、發行、必”各1分,句意1分。)

(2)蔡京這纔有些擔心,隨意(隨口)跟徽宗談起此事,希望對太過分的`行爲進行抑制。徽宗也對“花石綱”困擾百姓感到擔憂,於是下令禁止佔用糧綱船。(“患、願、病、乃”各1分,句意1分。)

【參考譯文】

朱勔,蘇州人。父朱衝,爲人狡猾機詐,做事有辦法。當初,蔡京居住錢塘,從蘇州經過,想爲佛寺建造樓閣,需花費巨資。和尚說如果一定要集上這筆鉅款(使這件事成功),非找朱衝不可。蔡京把此事託付給蘇州郡守,郡守叫來朱衝面見蔡京,蔡京對他講了事情的原由,朱衝願意獨自擔當這件事。過了幾天,朱衝請蔡京到寺中視察閣址,到了以後,蔡京看見幾千根巨木已經堆放在庭下,蔡京非常吃驚,暗中對朱衝的本事十分看重。第二年,蔡京被朝廷召還,帶上朱勔一起進京,把他父子的姓名囑咐童貫,塞入軍籍,他們都得了官職。

徽宗十分喜愛奇花異石,蔡京委婉地讓朱勔傳話給他父親,祕密蒐羅浙中珍奇之物進獻。徽宗讚賞這件事。以後年年增加。到政和年間,此風纔開始盛行,運送奇花異石的船隻在淮河、汴河上首尾相接,號稱“花石綱”,在蘇州設立應奉局,挪用官方倉庫的錢財猶如囊中取物,每次挪用的數目都達到幾十萬、幾百萬。延福宮建成後,奇花異木充斥其間。朱勔被提升爲防禦使,東南一帶的刺史和郡守多出自他的門下。所貢物品,無不強橫地從百姓那裏侵佔奪取,連一根毛髮也不償付。平民家裏如果有一石一木稍微值得玩賞,就帶着健壯的兵卒闖進他家裏,用黃色的封條做上標記,不立即拿走,而是讓這家主人好好看護,稍微有些疏忽,就蒙受大不敬之罪。等到啓程時,必定毀壞房舍、拆斷屋牆,把上貢之物弄出來。人如果不幸有一樣比較奇異的東西,大家都會說是不祥之物,只恐毀掉得不快。百姓參與這件事的,中等水平的人家全都破產,有的甚至出賣子女來供應官府的索求。

曾經弄到一塊“太湖石”,高達四丈,用巨大的船隻裝載,服役者達幾千人,所經州縣,有時要拆水門、毀橋樑、挖城牆才能通過。運到京城後,徽宗爲這塊巨石賜名叫“神運昭功石”。沿途攔截各路運往京城的糧餉綱,蒐羅各類商船,把上貢的物品拿出來擺在這些船上,令其載運,撐船和把舵的人也依仗威勢,貪婪橫行,侵凌州縣吏民,道路上的人們以目相視,一句話也不敢多說。蔡京這纔有些擔心,趁閒暇跟徽宗談起此事,希望對太過分的行爲進行抑制。徽宗也對“花石綱”困擾百姓感到擔憂,於是下令禁止佔用糧綱船。只允許朱勔、蔡攸等六人進貢“花石綱”,其它進奉一律停止。自此以後,朱勔稍有收斂。

不久,朱勔更變本加厲地肆意妄爲。朱勔住的地方正對着蘇州城內的孫老橋,他忽然假稱聖旨,凡是橋東西四周的土地房屋都要買下來作爲朝廷對他的賞賜,共幾百戶人家,朱勔限他們在五天內全部搬走,郡中官吏催逼驅趕,居民們一路上悲嘆哭號。朱勔就建造神霄殿,裏面供上青華帝君的神像,監司、大邑的官員每逢月初和月半都要到殿庭下跪拜。當地長官趙霖修建三十六個水閘,興造不可能成功的東西,正逢天氣極爲寒冷,服役而死的人堆積重疊在一起。趙霖一心一意要討好朱勔,爲政更加苛酷暴虐,吳、越百姓不勝其苦。徽州長官盧宗原用盡官府錢財賄賂朱勔,朱勔提拔他做了發運使,公然大肆搜刮百姓。又藉口拉船召募了幾千名士兵,佔有他們,用以護衛自己。朱勔的兒子朱汝賢等人召喚州縣官僚,頤指氣使,肆無忌憚,而官僚們都奔走聽命,爲害州郡長達二十年。

方臘造反,以誅殺朱勔爲旗號。童貫出兵討伐,奉徽宗旨意徹底罷除進獻奇花異石,徽宗又貶黜了朱勔父子弟侄中當官的人,老百姓十分高興。靖康之難,朱勔企圖保全自己,倉卒之間擁扶上皇(徽宗)向南逃竄,而且想把上皇邀請到自己家裏。欽宗採納了御史的意見,將朱勔罷除官職,放歸老家,凡是通過朱勔而獲得官位的人統統罷免。查抄沒收他的財產,田產達到三十萬畝。臺諫官仍不罷休,朝廷又將朱勔關押到衡州,移至韶州、循州,派人到朱勔流放的地方將他斬首處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