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捷一剪梅春思

一剪梅·春思

蔣捷

一片春愁待酒澆,江上舟搖,樓上簾招。秋娘渡與泰娘橋,風又飄飄,雨又蕭蕭。

何日歸家洗客袍?銀字笙調,心字香燒。流光容易把人拋,紅了櫻桃,綠了芭蕉。

註釋:

①[簾]酒旗。

②秋娘渡與泰娘橋:都是吳江地名。

③銀字笙:笙上用銀作字以表示音色的高低。

④[調]調弄樂器。

⑤心字香:褚人獲《堅瓠集》:“按心字香,外國以花釀香,作心字焚之。”。

⑥這三句是說歲月流逝,如今歸期難卜,將無形化爲有形,生動形象。

作者簡介:

蔣捷(生卒年不詳),南宋詞人,字勝欲,號竹山,江蘇陽羨(今宜興)人。鹹淳十年(1274)進士,宋亡不仕,隱居山中。詞作有追昔傷今之意,文辭精美,自然秀逸,別具一格,有《竹山詞》。

鑑賞

首先,這首詞寫春愁、與羈旅之愁,卻表現了一種清淡的情調,它不象柳永《少年遊》“夕陽閒淡秋光老,離思滿蘅皋。一曲陽關,斷腸聲盡,獨自憑蘭橈”那樣觸目蕭然,滿懷離愁,令人憔悴。也不象晏殊《踏莎行》那樣借“小徑紅稀,芳郊綠遍”的美景來反襯“一場愁夢酒醒時”的淒涼心境,蔣捷這裏寫感春懷鄉的清愁卻顯得有點超脫、調侃的意味,作者始終努力調和自己的心境,他因感春而生淡淡的鄉愁,於是馬上想借酒來壓一壓,但又沒有真的去喝個酩酊大醉,落個醒後“愁更愁”的滋味,只是坐在船裏靜靜地看着酒旗相招,表現了一種可有可夫的恬淡心情,他寫“風又飄飄,雨又蕭蕭”,語調是漫不經意的,並未給人以悽風苦雨的感覺,配上秋娘渡、泰娘橋的背景,反顯得那樣諧和、輕柔。他感嘆流光易逝而說“紅了櫻桃,綠了芭蕉”也只是輕微的嘆息,並沒有“是處紅衰翠減,冉冉物華休”的沉痛。蔣捷似乎是站在“外我”的客觀位置上不經意地玩味着這淡淡的春愁,是帶着一定的審美距離來寫自己的愁懷的,所以主人公的.情緒和客觀的景象相融得十分和諧,那輕波搖盪的小舟、飄飄颺颺的酒旗、微風細雨中的渡橋和花樹,色調都很輕淡、柔和,和作者的淡淡愁情吻合無間,景中既有“我”之情,又淡得幾乎看不出來,不象“碧雲天,黃花地,秋色連波,波上寒煙翠,山映斜陽天接水,芳草無情,更在斜陽外”(范仲淹《蘇幕遮》)那樣一切景物都強烈地着上我之色彩。蔣捷筆下“江上舟搖,樓上簾招”、“紅了櫻桃,綠了芭蕉”,這是介於“有我”和“無我”之間的一種境界。全詞用的是平聲“幽”韻,讀來輕柔悠揚,不緊不促,更加完善了這種似有似無的意境。

其次,這首詞語言淺近自然而又清新秀妍。作者巧妙地運用《一剪梅》重疊的復節和體式,反覆吟歎,象“江上舟搖,樓上簾招”、“風又飄飄,雨又蕭蕭”、“紅了櫻桃,綠了芭蕉”等等,讀起來聲節朗朗,辭情諧暢。用“招”字寫酒帘,活用“紅”、“綠”字,貼切傳神,表現了作者煉字煉意的功夫。毛晉產蔣捷的詞“語語纖巧,字字妍倩”,劉熙載《藝概》也說其詞“洗煉縝密,語多創穫”,這首《一剪梅》即是顯例。

年少輕狂,可曾傷了誰的心?迎風追夢,是否有過一番叱吒風雲?暮年白髮,心已無處惹塵埃未?回首想來,倘若傷悲,何不年少時努力?造化無情,由不得你重來一次。所以,不曾實現的理想,忘記表達的愛情,躊躇多時的決定,計劃已久的遠遊,都抓緊做吧!在衰老到無力之前,彌補心中的遺憾。

等到發蒼蒼,視茫茫,一生卻已了無牽掛,那是何等的愜意?那些剪不斷、理還亂的愁緒,變成身邊同偕到老、鶴髮雞皮的她,也可以相視而笑吧!

那時午後,小庭香徑,竹椅涼蓆,橘色陽光,如煙輕籠,白雲慵懶,橫臥藍天。就一壺茉莉香片,看庭前花開花落,瞑目而思,想幕幕往事悠悠。那些櫻桃依舊青了又紅,往日芭蕉猶自黃了又綠。

這首詞傷春感懷,抒發了遊子的思鄉情,它是作者於南宋消亡之初,飄流太湖一帶所作,心懷愁緒,思鄉同時更感傷國土淪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