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種輿論監督很可悲美文

近日,成都一家電視臺播出名爲《爺爺奶奶的大頭娃娃》的專題片,講述的是一個患先天性腦積水的小女孩在爺爺、奶奶的帶領下,沿街乞討的故事。因爲片中所拍的場景都在我家附近,那行乞的爺爺、奶奶和巨頭小臉、病入膏肓的小女孩我都見過,並和許多成都人一樣,給他們捐過錢,所以,就很關注節目究竟拍了些什麼。

有一種輿論監督很可悲美文

照我心裏對此類節目的判斷,大致應該是以悲憫的情懷,拍拍一家三口的不易,以及小女孩的病情,如果條件允許,甚至可以組織一些商家和醫療組織來幫助他們,讓小孩子得到及時的救治。

但電視的拍攝思路讓我大出意外——這樣一個悲慘的題材,被他們採用了質疑周久耕“至尊香菸”式的方式,層層遞進,抽絲剝繭,進行了所謂的還原真相式的調查。所有的採訪,都爲預先想好的“有人利用小孩子的病在斂錢”這一主題服務,所進行的調查,無非是在尋找“證據”。思路頗像以往曝光乞丐的新聞操作方式,前半節暗訪“可憐”行乞者,後半節展示他們修房子吃肉喝酒之類“奢靡”生活。

在這期節目中,我看到記者們不厭其煩展示的種種調查結果——小女孩住賓館、吃“安利”,在老家還修有房子,每天收入上百元。這些平常人的普通生活,因其“乞討”,而變成了罪行。

他們所曝光的內容,我並不陌生。小孩住的那家賓館,是一家招待所性質的低檔酒店,據我的調查,是爺爺、奶奶爲了讓孩子有空調降降溫,好受一點,忍痛住的。爲此,他們一家省吃儉用,每天的生活費僅十幾元錢。而電視臺記者拍到的他們家鄉的所謂豪宅,也只不過是普通住房。至於孩子的病情,則是鐵板釘釘的事實。據一位採訪過那位爺爺的記者說:說他們爲了斂錢而上街乞討,已不止是無恥了!

作爲一個曾經受“騙”的人,我決不心疼往他們面前的盆裏放過鈔票。我更不嫉妒他們“每天賺上百元”的“好運氣”。因爲我明白,那樣的收入,對於孩子的病,只能是杯水車薪。

而作爲一個媒體工作者,我想給做這類題材新聞的同行說幾句話:你們不遺餘力地想做輿論監督報道,使社會空氣更純潔的思路是正確的,只是方向似乎不對。因爲即使用腳後跟想也知道,對社會公平的傷害和道德秩序的破壞,決不是沿街乞討的大頭娃娃及其家人可以搞定的。即便他們在絕望應急狀態下,說了或做什麼不太符合道德的事,我們的'眼光,更應該看到的是這種行爲背後的無奈與可憐。如果不明白這一點,而是高高地舉起道德殺威棒,對着這些弱勢者勇猛出擊,那就太缺少悲憫心了。

從電視上細緻而嫺熟的調查手法,感覺得出調查記者們很受當年“扒糞者”先驅們的影響。但請千萬記住,人家當年的“扒糞者”,所扒的對象是壟斷集團、大財閥、不作爲的官僚和違法行政的政府機構;而你們所扒的對象,多爲假乞丐、做假貨的小販或站街下崗女。這種把眼光向下的輿論監督,究竟能引起民衆多大的尊敬和社會多大的進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