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君散文

遇見貓君的時候,陽光正好。貓君看見我,睜開美麗的綠眼睛,“喵”的向我問好。對此我很高興。我認爲貓君喜歡我,所以我也順便開始喜歡貓君了。

貓君散文

春天的正午,陽光一曬,貓君便出現諸多變化。比如柔軟,再比如和藹。在陽光的照射下,貓君變得異常柔軟,任憑肥胖的身體在窗檐上纏繞,一度我還擔心貓君會受傷,曬在陽光裏,審視一刻鐘,貓君悠然自得,一顆心也落入胸腔。貓君自與我打過招呼後,不再發出一絲聲響,躺在窗臺上來回翻滾,時不時的還用粉色的肉墊小爪拍拍窗戶,讓我跟着一起用最佳姿勢曬太陽。如此柔軟和藹的貓君在以往時候很少看到。

貓君悠然自得的曬着太陽,我從心底是羨慕貓君的。貓君曬太陽的姿勢十分愜意,馬路上車水馬龍,貓君神態自如。對於我這個隔着窗玻璃的觀望者,貓君也是視若無睹。我將手指點在窗玻璃上,貓君看到手指的影子,翻身去捉,窗檐上的手指影兒捉弄了貓君,貓君很聰明,隨即將影兒的把戲看穿,擡頭撲向我的手指。幸好是隔着窗玻璃的,不然貓君一定會咬掉我的手指。

我頗爲得意的笑着,貓君用盡嫵媚,對我的手指又抓又撓,圓滾滾的身體在窗臺上翻動,我竟然有些心痛貓君了。我想起兒時的自己也如貓君一般淘氣、執着。父親常年忙工作,週末賦閒在家時,爲了逗我開心,會做許多美味可口的吃食。而我常常跟着比自己年長許多的孩子跑去外面瘋玩。父親會想辦法將我留在家中。父親常用的方法有很多,比較典型的是拿出他的植物雜誌,故意問我雜誌上面的花卉名稱,我爲了顯示自己的才能,必定會湊上前去班門弄斧。我喜歡顯擺我的'獨特才能,滔滔不絕的評說書頁上的花卉,還將許多花卉張冠李戴的串通起來講給職業園藝師——我的父親。

父親會認真聽我的演說,會獎賞我一頓豐盛的美食。我自以爲是的享用父親親手製作的美食,理所當然的大放我那些膚淺的才能。午飯後的陽光溫暖的照進我家的窗,我躺在窗邊曬着太陽,慵懶的讀着半懂不懂的植物雜誌。父親在一旁用天平稱量種子,不時的逗我玩,我像此時的貓君一般,鉚足了勁去抓父親的手,甚至不惜上牙撕咬。父親只需輕輕抖動手臂就能輕易將我甩掉,然而父親並沒有將我甩掉。他慈愛的哄我玩,不時誇獎我有力量。我的力量便源源不斷的生出,化作任性,糾纏父親。這時候,母親會出來解救父親。母親拿着燒火棍,一邊將我們父女從力鬥中打散,一邊責怪父親太寵溺丫頭,這樣下去會上了頭,哪裏還有點女孩子的樣子。我趁勢逃走,去找那些天天一起也不厭倦的大朋友。

那時候我們小區旁邊是風景秀麗的苗圃林場,我們一羣熊孩子打着探索與發現的大旗,跑到林子裏尋鳥巢,捕捉有翅膀的昆蟲。林子裏的時間過得飛快,一晃眼,夕陽西下,慌亂中,想起父親等待一家人團聚吃飯的神情,急着回家。

家裏永遠都是母親的嘮叨,母親特別珍惜週末晚飯時間,母親從週一就會告誡我們週末晚飯不許缺席,不許遲到。尋鳥忘歸的我在父母的濃烈的寵愛中入席。爲了表達自己的歉意,我拼命的吃東西。我以爲父親做那麼多美食,目的是將我養胖一些;我還自作聰明的猜測母親喜歡看我吃不停的樣子。父親和母親從埋怨我貪玩到憐惜我餓狼般狼狽的模樣,我摸着滾瓜溜圓的肚子,宣佈吃飽了。

飯後讀書或畫畫的時候,父親和母親都會陪着我,尤其喜歡母親在這段時光中的優雅。母親用多彩的絲線繡花繡鳥,父親會推薦一些漂亮的花卉給母親,母親認真的聽父親解讀每種花卉的構造,然後拿出鉛筆和牛皮紙,要我畫上父親講的花,自己用小剪刀剪成貼在鞋幫上的繡樣。我驚訝與母親的創作。一枝一花一葉的小樣在母親的剪刀下會變成一束豐美的花,繡出來的時候色澤繽紛,光豔迷人。七鄰八舍的巧手婦女都來我家向母親討花樣,母親會煮熱窩茶招待她們,還會給她們講花樣故事。我愛聽母親的花樣故事,尤其是孔雀戲牡丹。

植物雜誌上有一朵牡丹花,講述是漸變色,復瓣,華麗程度可與西雙版納的孔雀璧美。母親要我畫只孔雀,我便纏着父親問孔雀的模樣。父親說,孔雀有如花的羽毛,是傳說中鳳凰的現形。於是我發動想象,畫了一朵牡丹和一隻尾羽開花的孔雀。孔雀與牡丹用了一比一的比例。沒想到母親縫了兩週,最終完成了一幅孔雀戲牡丹,運用的色彩絢麗絕倫。明晃晃的孔雀藍與牡丹的霞光輝映成母親一世的絢爛。剪圖樣與配色的婦女成天在我家給我陪着笑臉,使我有機會大講特講孔雀戲牡丹的故事。

孔雀戲牡丹,一纏二十年。

這句話是母親講的,我憑心情肆意發揮,這個故事就成了一個花樣故事,來剪花樣的人口口相傳,講給他人。

當我厭煩了這些,躺在牀上吵着要睡覺時,肚子突然開始隱隱作痛。我覺得沒有良好睡眠就不會成相對體力支撐明天的淘氣,開始哭喪着臉,鬧父親和母親,說自己病了,肚子痛的無法入睡。其實那時候我清楚的知道是自己爲了討好他們,努力把自己吃撐了。父親讓我吃保濟丸,我討厭保濟丸的濃郁的中藥味,拒絕服用。母親燒來焦土紅糖水,我怕燙,也不肯喝。母親吹着糖水,問我哪裏不舒服。本來只是積食而已的我卻感到無比傷心和委屈,眼淚像斷了線的珍珠,撲簌簌落滿臉蛋。母親放下糖水,用手撫摸我的身體,父親在一旁吹着糖水,安慰我不會有事。在父親和母親的陪伴中,我無藥自愈。迷迷糊糊聽父親說,多讓丫頭出去活動活動,身體底子太弱,關在家裏會生病。母親說,成天瘋魔般的跟着一羣小子,哪像個女孩子?還是多在家讀書畫畫的好些,再說大夥兒都喜歡她畫的花樣,也愛聽她高興時講的那些故事。

我偷偷的樂着,悄悄看父親和母親看我的樣子,滿眼都是愛,幸福的縮成一團,睡成貓君現在這幅模樣。

有一天,我陪着小女讀醫學雜誌,上面有篇文章寫“微嵌合體細胞”。微嵌合體細胞是胎兒在母體內衝破子宮流入母體的細胞,這種細胞會形成獨立細胞,流入母體微循環,留在母體受損器官的智能細胞。胎兒着牀時,帶着父親、父親家族甚至父親外祖母家族細胞進入母體,母體供給胎兒的也是整個家族最強大的遺傳因子,通過受孕、懷胎,家族與家族的融合在微循環中完成。我們經常說的夫妻相、家人相,其實都是微嵌合體細胞的功勞。所以我們每個人都不是自己一個人生活的。我們的父母、子女和我們生生不息的相通的相互的愛,陪伴着一個又一個愛的輪迴。

貓君也同樣在微嵌合體細胞的作用下保持着孤傲的特性,在陽光下安然享受。

太陽依舊很暖,貓君用明亮的綠眼睛打量着我,我滿腦子想着此生所得的愛,想念遠方的雙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