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絕唱散文

如今,又是一年的春暖花開。春風輕輕地吹,春雨輕輕地下,花兒們怒放枝頭,奼紫嫣紅,花團錦簇,睜大眼睛看着這一片生機勃勃的土地……

春天的絕唱散文

小城的學校,沉寂了一個寒假,如今又沸騰起來。一羣羣活潑可愛的孩子,背起心愛的書包,蹦蹦跳跳走進了學校,又可以和小夥伴們一起開心地學習,開心地遊戲了。

思思,一年級的小朋友,她也穿着新衣服,背上新書包,走進了教室。

可是,思思的腳步沉重,表情凝重,眼睛還有點紅腫。昨晚,似乎哭過。她把書包慢慢地放在課桌抽屜裏,輕輕地拉了拉自己的桌子,然後又拉了拉同桌的桌子對整齊。同桌的桌前依舊空蕩蕩的。同桌海子,生病住院了,已經兩週沒有來上學了。

開學的第一天,海子就請了病假。思思只記得放假時,海子參加《鬥牛舞》練習的認真,一起代表學校參加廣場文藝表演的喜悅……哎,一個月不見,居然就得了這麼嚴重的病,不知道海子什麼時候回來?不知道海子能不能平安回來?思思嘆了一口氣,坐了下來,拿出書,準備上課。一節課,她都心不在焉,老師講什麼,她根本沒聽進去。

老師發現她精神恍惚,下課了,問她怎麼回事?她“哇”地一聲哭了起來,哽咽着回答:“媽媽說,海子-----得了----惡性腫瘤,已經----擴散了,他----會死嗎?”

老師一聽,心一揪,嘆了口氣,摸摸思思的頭髮,柔聲地安慰思思:“思思,相信醫生會治好他的!”老師其實十分清楚,老師才和海子爸爸通過電話,一切都已經不可能了,海子剩下的日子已經不多了!

看着老師的表情,思思抽泣着,淚如雨下。這孩子本來就早熟,昨晚上媽媽已經詳細地告訴了她海子的事,她真的擔心海子。海子長得小帥小帥的,虎頭虎腦,皮膚有點黑,多才多藝,棋琴書畫都厲害,是她幼兒園的小夥伴,又是一年級的同學同桌,是她的好朋友。他們一個小班,一起學習,一起遊戲,一起舞蹈……教室裏,操場上,廣場上……都有他們歡聲笑語……

海子爸爸是軍醫,帥氣剛毅,常年在邊疆部隊上。海子媽媽是警察,是個溫柔漂亮善良的女子。他們郎才女貌,情意相投。結婚後,有了海子,夫妻兩人離多聚少,幸好海子爺爺奶奶幫忙,孩子幸福、健康地長大。

二胎政策出臺後,有人勸她生二胎,她搖搖頭,說:“生孩子易,養孩子難,培養成長更難。我只想把海子一個孩子培養成才就可以了。”

日子在匆匆中過去,春去秋來,花開花謝……去年,海子爸復員回地方,一家人終於可以吃團年飯,一起歡聚一堂了!這一個年,是海子一家最團圓的一年!卻是海子與爺爺、奶奶、爸爸、媽媽在一起的最後一個年!

海子爸媽在春節,就帶着兒子和全家到海南去看海。哪知,兒子居然牙疼。海子爸是軍醫,他給孩子服了消炎藥後,孩子仍然疼痛難忍。醫院診治爲惡性腫瘤,一家人聽到這一消息,如晴天霹靂,全都驚呆了!嚇傻了!好端端的孩子,平時感冒發燒都很少的孩子,一個牙齒疼,就會是癌症?而且已經擴散?打死他們都不相信這是真的!一家人哭成一團,海子奶奶、媽媽暈倒了幾次。他們家幸福的天空,全塌下來了……

海子爸爸找了許多家醫院,把孩子的資料送去。可是,專家會診後,確定癌細胞從骨頭轉移到口腔和大腦,孩子的大腦、視網膜已經損傷,根本沒有手術的可能。家人失望地把孩子從北京腫瘤醫院轉回成都,希望在那裏,減輕一點孩子的疼痛,讓孩子渡過最後的時光……

孩子的爺爺因爲有嚴重的心臟病,之前一直不敢告訴爺爺。在海子最後的時間,他們對爺爺撒了謊:“海子的病沒有問題,現在在治療中。海子想爺爺了,爺爺您到成都去陪陪海子!”

一路上,他們小心翼翼,生怕說漏了嘴,把爺爺嚇出問題。到了成都醫院,纔不得不把真相告訴老人家。老人家幾度昏厥,幸好醫院已經做好了急救措施……

在這些日子裏,爺爺、奶奶、爸爸、媽媽、姑姑全陪在海子的身邊,海子有什麼希望,他們都儘量滿足,希望孩子沒有遺憾地離開這個世界。

看着兒子日漸消瘦,說話含含糊糊,眼神慢慢失去了光澤,海子媽媽在兒子面前忍住淚水,拼命安慰孩子:“寶貝,咱們醫生一定會治好你的病!”

海子爸爸也在旁邊給兒子打氣:“我的兒子,是最勇敢,最堅強的男子漢!”海子乖巧地點點頭,忍住劇烈的疼痛,舉起拳頭,嚴肅地說:“是,爸爸媽媽,海子一定把病魔消滅掉!”

看着海子可愛懂事的模樣,夫妻倆偷偷跑出門去,跑到醫院的花園裏,抱頭痛哭。海子媽媽淚流滿面,後悔萬分:“兒子,只要你好好的,我一定不強迫你學習,不強迫你做你不喜歡的事情。哪怕你是一個學渣,只要健康就好了!要是可以,我用自己的命換你的健康……”

一旁,海子奶奶傷心欲絕,嚎啕大哭:“老天呀,你怎麼這樣不開眼?我們一家人,都是善良的人。你不是說善有善報,惡有惡報嗎?你爲什麼瞎了眼?我可憐的.海子啊……嗚嗚……嗚嗚……”

海子爸爸,流着淚水,默默地爲妻子、爲媽媽抹去眼淚。他醫學院畢業,就入伍參軍,保家衛國。這二十多年,他欠自己父母太多,欠妻子、兒子的太多,他今生、來世都無法償還。

春風輕輕吹着,枝頭的花兒,抓緊了樹枝,怕自己被風帶走……

春風吹在臉上,還有些刺骨。海子爸爸把媽媽、把妻子,緊緊抱在懷中,給她們一點溫度,任媽媽、妻子的淚水肆意流淌,打溼自己的衣裳……

海子爸爸心如刀絞,其實他也想趴在地上,大聲哭一場。但是,他知道,他不能倒下,他是家裏的主心骨。淚水,在無聲地滑落……他多麼希望這不是真的,多麼希望時間能倒流,倒流到孩子還健康地生活在一家人暖暖的愛中,孩子和家人一起幸福地生活着……

可是,沒有如果,時光也不能倒流!只有今生,沒有來世!沒有三世桃花三世開!人的生命,只有唯一的一次!

春風輕輕地吹,春雨輕輕地下,枝頭花朵再也抓不住樹枝了,無奈地隨着風雨飄落。醫院裏一地落花,不久就會碾落成泥。看着滿地的落花,海子的親人徒增了幾許憂傷……

“如果有一天,我悄然離去,請把我埋在,埋在這春天裏……”這,可能是花朵對人們的最後的傾訴,可能是海子對親人最後的叮囑,更可能是海子在春天裏,最後的絕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