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漫水鄉路散文

蘇北水鄉金湖是我的第二故鄉,也是我老伴馨平的家鄉。我在這水鄉小城,工作、生活了二十七年,我一生中最美好的青春歲月都獻給了這片土地。水鄉金湖距我老家揚州僅百餘公里,如今,若驅車重返水鄉,只需一個多小時便可到達。然而,你絕不會想到,半個世紀前,我告別家鄉第一次踏上這水鄉的土地卻花了整整兩天的功夫。

漫漫水鄉路散文

一九六五年夏,結束了三年緊張的師範學習生活,我和同班的六名同學,被國家統一分配至位於高寶湖西、三河之濱的水鄉金湖任教。從未離開過家鄉的我,對未來的從教生涯充滿了美好的憧憬。

領取了報到通知後,我們一家便開始爲我打點行裝。不過,行李也不算複雜,就新買了一隻手提箱,裝上衣服,再將家中的被子打成揹包,加上一個臉盆、一隻暖水瓶就差不多了。

我被指定爲七人小組的領隊,相約於八月中旬趕往金湖報道,沒想到的是,那段日子金湖一帶遭遇水災,揚州至金湖的公路被洪水沖毀,要想準時報到,只有繞道,先乘車到寶應,住上一夜,第二天清晨再乘船橫渡高寶湖去金湖。

車票買好後,我放在家裏梳妝檯的小抽屜裏,出發的日子到了,我匆匆從抽屜裏取出車票,提上行李就直奔揚州車站。那時,揚州市內根本沒有公共汽車,我們也捨不得花錢僱三輪車。待到了車站後,我召集其他六位同學,將車票分發給他們,票分完了,卻沒我自己的,壞了,肯定我匆忙之中少拿了一張。

到寶應的班車就快要檢票了,我急得一頭冷汗,趕忙跑步回家,當我氣喘喘吁吁地跑到廣陵路上時,只見父親坐在一輛三輪車上正往車站趕,見了我,父親生氣地訓斥我:“你這個小老爹(揚州方言,就是小孩子的意思),這麼粗心,拿了六張票就走了,幸虧我發現及時。”我從父親手中接過車票,轉身又以百米衝刺的速度向車站跑去。

謝天謝地,終於沒誤點,趕上了即將出發的那班車。汽車出揚州向東,過江都,不久就上了邵伯湖、京杭大運河的大堤。堤外,雖是景色如畫,我們卻無心欣賞,只盼着早點趕到寶應。車一直向北、向北,下午,終於到達了寶應縣城。然而,當日已無開往金湖的班船。

寶應在寶應湖東岸,是揚州市下屬的一個縣,縣城不大,也沒揚州那麼繁華。我們一行七人只得先找了個小旅館住了下來,便匆匆趕往碼頭,去購買次日清晨去金湖的船票。

好不容易盼到第二天天亮,我們又揹着行李,去船碼頭乘船,這才知道,那開往金湖的`船並不是什麼像樣的客輪,而是條平日用於捕魚的木帆船。上船後,爲安全起見,船老闆讓我們都下到船艙裏。艙板一蓋,船艙裏又黑又悶,散發着一股臭魚爛蝦的腥味,船速很慢,全靠風帆作爲動力。

從早上六點上船,木帆船在煙波浩渺的高寶湖上整整行駛了一天,不過,高寶湖的風光倒也壯觀。有時,船老闆讓我們上到甲板上透透空氣,只見,一望無際的湖面上,波光粼粼,白帆點點,時而可見一隻只水鳥從湖面掠過,不遠處的岸邊是隨風搖曳的綠茵茵的青紗帳,那是一片片無邊無際的蘆葦蕩。

船離金湖越來越近了,從船上朝不遠的岸邊望去,岸邊許多農戶的草房都淹沒在一片洪水之中,我們終於第一次領略到洪水對人類的巨大威脅。

夕陽西下,經過十多個小時的航行,我們的木船終於慢慢駛進了金湖港。辛苦奔波了兩天的七名未來的水鄉教師,站在船頭上,臉上露出了一絲微笑。漫漫水鄉路,給我們的教壇生涯,上了最生動的第一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