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雨兼程誰與共散文

人生就像一場戲,有主角有配角,夫妻卻是花臉和青衣,攜手共進不分主次。都說年輕夫妻老來伴,這話一點也不假。年輕時候玩點愛情,玩點浪漫,也算瀟灑一回。老了的時候,身體漸漸不支,兒女們又都忙碌,身邊的依靠相互照應還是老伴。早晚起居,頭疼腦熱,四季冷暖,共話桑麻……所以有的人說,老了,老底、老伴、老友缺一不可。

風雨兼程誰與共散文

老伴糖尿病多年了,這個犟眼子誰說啥也聽不進去,幾年來吃一點藥對付着,病情越來越重,我看在眼裏疼在心上,暗暗爲他着急。腳上長了個雞眼,也不上醫院自己瞎摳扯,胡亂上藥,他本身血糖高就不愛癒合,結果越來越重,潰爛創面越來越大,勸他住院治療他死活不去。我心疼痛,怎麼辦?也依不得他了,我趕上自己手裏沒有錢,找好友範玉玲臨時借了四千元偷出他的身份證到醫院爲老伴辦理了住院手續。我對他說,“你趕快住院去吧,我已經把住院費都交上了,你如果不去錢就白瞎了。”無奈,他乖乖的住進了醫院。醫生給她打吊瓶我坐那裏陪着他,他卻一邊打針一邊嘟嘟罵人。護士門看着他笑說:“這老爺子,有人給你交住院費,還有人陪着你治病,你還罵人。”住了十天醫院,他的血糖降下來了,而且挺穩定,我們出院了,可是,他的腳依然發展。他自己也着急了,在一次我去北京的時候他自己去齊齊哈爾看腳,走了五個醫院也沒看明白。這時候我的一個事情解決了,我急忙買去哈爾濱的臥鋪,同時告訴女兒在哈爾濱第二醫院爲她爸爸掛號。

在哈爾濱第二醫大直接住進了糖尿病專科,著名醫師李強主任爲他治療。可是,他的腳越來越嚴重,典型的糖尿病足,已經潰爛雞蛋大一個大坑,只好協商轉到足外科。女婿和女兒託人找到了手足外科主任關德宏醫師,他親自爲老伴會診。關主任看了他的腳一勁的搖頭,在我們一再詢問下他才說:“骨頭已經黑了,馬上做各項指標檢驗,看看這隻腳能不能保住?看看血液有沒有感染?如果血液感染我們也愛莫能助了。”

我一下子就傻了,我的天啊,怎麼會這樣?心一剜一剜的痛,淚水悄悄地流過了臉頰。暗暗的埋怨老伴同時也埋怨自己,怎麼就不早點給他張羅看病,時至今日如果真有個好歹搬石頭砸天也晚了。

等待是最難耐的煎熬,一家人在艱難的等待中忙碌着,抽血化驗,各項指標檢查,光檢查就忙乎了兩天。好容易等來了檢驗結果,謝天謝地,老伴的血液還沒有感染,就是說還能治療。無論怎樣,只要還能治就好。可是,需要手術拿掉一節骨頭,小腳趾也保不住了。關鍵是需要多次手術,第一次切掉小腳骨,十天以後癒合得好再清理創傷面。再過十來天如果新肉長的好再做皮瓣,就是在病人的大腿切塊肉,貼到患處讓他們融爲一體。但是,這樣肉多走路疼痛,需要第二次手術把多餘的肉削平才行。這樣一來又給我們增加負擔了,第一,糖尿病人本身就不愛癒合,腿上切掉一塊肉什麼時候能癒合長好?第二,貼在患處的一塊肉能不能合爲一體,是否會產生排斥?花錢多少不說,問題嚴重擺在面前,焦慮煩惱充斥在每個人心裏,輾轉反側,百般無奈,除了鬧心還是鬧心。

煎熬中,醫護人員推着一輛推車,上邊一個很小的破被,問,“哪位是徐豔章,上車做手術。”

我們把老伴扶上車,女兒女婿急忙往二樓跑,麻醉師在那裏,需要家屬簽字。

手術進行很順利,也挺快,大約一個多小時就回來了。他麻醉反應很厲害,頭暈嘔吐,什麼也不能吃,需要十二小時監控,引流,導尿,還有一個大瓶子抽淤血,滿身都是管子,我只好眼睜睜的坐一個長夜。一會用棉籤沾點水給他潤潤嘴,一會看看導尿瓶子裏的尿液,多了倒出去。他昏昏沉沉,經常嘔吐頭暈,天亮的時候他想喝水,我急忙給他一點涼開水喝,可是都吐了出來,其實這種手術幾個小時就可以進食的,他因爲麻藥反應強烈,二十多個小時之後纔算喝一點粥。

爲了控制血糖,他不敢吃好的。我怕他營養跟不上去,影響傷口癒合。這時候,他脾氣暴躁的厲害,一言不合就又吵又罵,忍無可忍我含着眼淚到走廊坐着,多日來的艱辛,着急上火,痛苦無奈涌上心頭,我盡情的哭了,任憑淚水狂奔。女兒女婿急忙跟出來哄我,哭夠了,我擦乾眼淚,還得牀前牀後照應着他。一天八組吊瓶輸液,夜裏,重病號經常又喊又鬧,還惦記着老伴喝水撒尿,租一個小牀屋裏加牀經常沒地方放,在走廊害怕不好照顧病號,無奈只好在兩個病牀的夾縫鋪一個被子對付。躺在病人夾縫的地上,聽着病人們的呻吟,聞着病人們拉屎撒尿的騷臭味道,加上對老伴的牽掛,心情壓抑得沒有一絲空間,真的快窒息而死。每晚上我要起來三四次,給老伴接尿,吃藥喝水,我也要上廁所,我的'腿疼,起來很費勁,每次都得搬着牀邊使勁的往起爬,鄰牀的病友說:“大姐,我拉你一把吧”這時候淚水就在眼邊含着。我說:“不用了,你也使不上勁。”女兒女婿看到病房人多,亂哄哄的,空氣也不好,和護士長聯繫一下就把他爸爸病牀推到高間,這裏條件很好,兩張病牀,還有陪護牀,只是費用太高,每天380元,住一個月就是一萬多,住了兩天,乘女兒女婿不在,我找護士長又回到了原來的普通病房。女兒女婿無奈讓我回家住,他們輪班照顧。兩個孩子都很孝順,我怎麼會讓孩子遭這樣的罪?我說:“不用你們,你媽媽還能動彈照顧你爸爸就絕對不用你們,等媽媽真的不行了再說。再說了,這裏挺好的,晚上就是睡覺。”話是這麼說,我的精神真的拖垮了,整天戰戰兢兢,就是怕皮瓣,吃不下飯睡不着覺,頭暈目眩哇哇嘔吐,血壓240,低壓120,同室病友們都嚇壞了。他們催我趕快給女兒打電話去心腦科治療,不然很容易腦出血。可是,半夜三更的我不願意折騰,還擔心老伴着急上火。硬撐着說沒事,吃點藥就好了。還真長臉,吃點降壓藥躺下眯一會血壓真降下來了。第二天依然像拉練一樣的堅持着。提心吊膽等待十天以後拆線看結果,還好,第一次拆線醫生說很理想,傷口癒合並且長出新肉芽。我真的默默喊着阿彌陀佛。第二次手術以後我們最關心的是第三次手術方案,如果皮瓣,後果啥樣不堪設想,弄不好,腿部和原來的患處都是個問題,真的排斥反應會兩敗俱傷,啥時候出院就是個未知數了,而且春節是回不去家了。主治醫生依然堅持皮瓣。可是,主任總說還沒想好。手術的前一天,打開傷口,醫生說很好,主任決定不做皮瓣,做植皮。我脫口喊出了關主任萬歲!太好了,一塊石頭終於落地。主治醫生主張全麻,我找到主任說,“我不同意全麻,我們的人麻藥過敏,上次局麻還折騰了二十多個小時,如果全麻會什麼樣?”主任說和主治醫生研究一下。女兒說:“媽呀,再給醫生點點那個吧。”我點頭同意。第三次手術女兒老早去麻醉室等着,可是,到最後人都走光了,也沒人叫女兒簽字,原來這次手術沒用麻醉師麻醉,主治醫生親自局部麻醉的,手術效果很好。

這回好了,一家人歡天喜地只等傷口癒合了。醫生經心的換藥治療,儘管壓力小了,精神也放鬆了許多,我卻吃不下飯,每天早上買點小米粥,小熗菜,饅頭之類的,一碗小米粥加些開水,他喝乾的,我喝米湯。中午晚上女兒叫外賣改善伙食。我的血壓仍然很高,血糖竟然也高了起來。在家的時候在縣醫院本來也開了轉院手續,打算住院治療一下心臟病,可是,老伴每天打針離不開人,哪裏顧得了自己。女兒買一副柺杖給他爸爸,她很快就可以下地了,可是一個大瓶子整天往外抽淤血,醫生囑咐不要總下地,影響傷口癒合,可是,他的心已經長草了,在病房躺不住,總想到走廊換換空氣,柺杖也不願意柱,兩隻手拎着柺杖在走廊溜達,醫生看見就損他一頓。當時他承認錯誤,過後照舊,我也懶得說他,反正快好了,由他去吧。

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一晃38天,馬上就過春節了,醫院的人也走的差不多了,大家都着急回家過年。女兒女婿說什麼也不讓走,讓在他家過春節,可是,出來四十來天了,家裏的金魚,花草都託付給鄰居趙姐和範姐照看,我們決定回家過年。女婿怕他爸爸伸不開腿沒開自己的車,在單位借一輛商務送我們回家。

唉……人生真的很不容易,年輕的時候還好,沒病沒災的,一切順利,夫妻之間體現的是相互恩愛,忙忙碌碌的工作生活,兩個人撐起一個家,兩個人撫養一個孩子照顧雙方父母,似乎沒有什麼大的困難險阻。然而,老了卻更需要老夫妻相互照料,相互恩愛,年輕夫妻老來伴在我們這些老年人生活中體會更深。

年輕的時候磕磕絆絆,恩也好愛也好打也好鬧也好,一路走來都是幸福。如今老了,頭疼腦熱需要人,說話嘮嗑需要人,就是鬥嘴也還要有這個人。歲月流韻幾多艱辛,風雨兼程誰與共?兒女們都有自己的事業,有孩子,他們忙忙碌碌,親戚朋友各有各的家,管一時半晌,總不能終日陪伴,攜手與共,風雨同舟,患難相扶還是老夫老妻。珍惜吧,百年修得同牀度,千年修得共枕眠。一旦先走一個剩下那個日子就不好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