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鄉的米酒散文

東晉人江統在文章《酒誥》裏說過:“酒之所興,肇之上皇,或雲儀狄,一曰杜康。有飯不盡,委於空桑,鬱積成味,久蓄氣芳”大概意思是說:“酒的起源可能是在遠古時代,有的人說是儀狄發明的,還有的人說是杜康。把吃不完的飯放棄於空曠的樹林裏,積累起來就會有酒味,時間久了會飄出芳香的氣味”。現在大多數人認爲酒是杜康發明的,曹操在《觀滄海》中就唱到“何以解憂,唯有杜康”,但這些歷史的糾紛我是無從評判的,在這就不考究了吧。但可以肯定的是,米酒算得上是一種古老的酒,它的歷史源遠流長。

故鄉的米酒散文

說到米酒,我就不得不提孝感米酒了。這一是因爲孝感米酒因爲其獨特的風味,香飄滿天而飲譽盛名;二是因爲孝感是我的家鄉,我對米酒自然情有獨鍾,有着特殊的感情,米酒在我們那也被稱爲水酒。孝感米酒雖算不上是名滿天下,但在我們地方和周圍乃至湖北省名聲也的確是響亮的,當地人們一說到米酒,第一反應就會想到孝感米酒,誰叫它是香飄千里萬人愛呢!

《孝感縣誌》裏說過幹酵釀酒法是起源於宋代,而孝感米酒就是用幹酵釀酒法釀造出來的,所以可以說孝感米酒源於宋代。相傳孝感米酒在明末清初就已經小有名氣了,但因爲只有生米酒和清湯米酒,品種單一,所以打不開市場,銷量很低。真正將孝感米酒做成如今的樣子併發揚光大的是一個叫魯幼柏的當地人。據說他是以賣米酒爲生的,由於生意不好經常挑着擔子沿街叫賣,開始也是以賣生米酒和清湯米酒爲主。在一個炎熱夏天的某天,他未來得及將沒有賣完的放置了一段時間的吊漿(即溼糯米粉)倒掉就有客人進門來他家喝米酒,慌忙之中他將這不新鮮的吊漿倒進了煮沸的清米酒鍋中,老實的魯幼柏過來跟客人解釋說他不小心將發酵了的吊漿放進去了,米酒不能喝,準備重新燒製,可客人等不及非要嘗,無奈之下魯幼柏就把米酒端給了客人,哪知客人品嚐後連稱“好酒好酒”,說味道比以前要好多了,魯幼柏不信,也嚐了嚐,果然有一股新的清爽酸甜的味道從裏面冒出來。後來魯幼柏便嘗試着將更多原料如桂花、金錢橘等和發酵的吊漿和在一起創造出更多口味和形式的米酒。於是,魯幼柏就開了一家“魯源興米酒店”,生意迅速火了起來,從此孝感米酒一傳十,十傳百而名揚四方,魯家店也經過幾代人不斷的傳承和對米酒品種的研發而流傳至今。如今“魯源興米酒館”更名爲“孝感米酒館”,吸引着無數的食客前來品嚐,有的.文人喝過孝感米酒後還留下過“色白如出水芙蓉,味香似木樨吐蕊”的讚美詩句。1958年,毛主席到孝感考察時,品嚐過孝感米酒後也忍不住稱讚“味好酒美”呢!

孝感米酒作爲傳統名小吃,孝感當地人也自然學會了製作米酒的手藝。

記得以前在家鄉時,每當春節臨近,父母便會到街上去買上十來斤糯米,回家後先讓它晾幾天,等糯米幹後便收起來,估摸着日子。離大年初一還有四五天左右的時候便開始在家裏製作年貨,製作米酒時的第一步是把糯米洗乾淨後蒸熟,然後把它們均勻散着攤開在乾淨的門板上。當我和姐姐嘴饞時,父母會拿碗給我們盛上幾勺子熱騰騰的糯米,然後在上面撒上白糖,讓我們過過癮。等糯米涼得差不多了,母親便吩咐我去買一包水酒麴,水酒麴實際上就是一種發酵劑,能催化糯米發酵變成米酒,村裏小賣部都有賣的,很方便。水酒麴買回來之後,母親便會撒少許到糯米上,接着將糯米全都塞進一個大小合適的罈子裏面,然後在糯米中間挖個大洞,把剩下的水酒麴均勻地撒進去,給罈子蓋上蓋子,最後找牀被子把罈子包裹得嚴嚴實實的放好就算完成了,剩下的就是等着時日一到,便開壇享用美味了。

等到大年初幾,客人來拜年時,米酒也就熟了。在早晨開壇前,我、姐姐還有前來的表弟和表妹們總是早早的就拿好了碗和勺子,圍在米酒罈子面前,等母親拿走被子,揭開壇蓋時,一股清香誘人的酒香便會在朝我們襲來並彌散在周圍,這時我們都興奮得用勺子邊敲碗邊拉着母親嚷嚷,都想分得第一碗。母親就讓我們都站好,然後依次給每個人都盛上半碗米酒,邊盛邊說:米酒好吃,但不能多吃,這剛盛出來的米酒米多,不亞於一碗飯,吃多了會醉。我們都點點頭,然後端着米酒找一個位置坐下,“吧嗒吧嗒”地吃起來。

剛盛出來的米酒我們叫它生米酒,米是遠遠多於酒的,但酒很濃,那時我們還小,所以盛米酒時母親纔會特意叮囑我們。看到碗裏的米像奶一樣白,湯瑩若白玉液,光是看就胃口十足,吃到嘴裏是甜而不辣,但濃得有點化不開,很黏,有點膩人。半碗吃罷,小臉蛋便會紅撲撲的,想起母親的囑咐,即使還想吃也只能期待下次了。

吃完米酒後我到屋外放完擦炮回來,看到一個小表妹臉紅彤彤的,像個蘋果,走路也是搖搖晃晃,我哈哈大笑起來,母親被這突然的笑聲給拉過來了,她一看到表妹的樣子便趕緊將她抱到牀上,讓我去倒杯熱茶。我把茶端過去,母親讓表妹喝了一些後給她脫衣蓋被子,哄她睡去。回頭母親怪我沒看好表妹,讓她又偷吃了米酒,我這才明白。果然,我看到米酒罈還在地上,原來我忘了把它擱到高處,被表妹趁機偷食了,我只好低着頭跟母親保證下次一定注意。

等到中午有新的客人來時,母親便會去廚房煮米酒,我也跟在後面到廚房去幫忙燒火。母親將盛來的米酒倒進鍋裏,加上合適水,再蓋上鍋蓋直到煮沸,然後盛一半起來將湯圓放進去直到再次煮沸一會就盛起來,接着向碗里加點白糖,湯圓米酒就做好了。剩下的一半,母親倒進鍋裏後等米酒一沸騰就將打散的雞蛋作旋渦狀淋在米酒上,然後用鍋鏟隨便撈幾下將米酒出鍋,再加少許糖,這樣蛋花米酒也做好了。最後我們將米酒端上桌,供客人根據自己的口味選擇。

這時,母親就會招呼我們這些小孩過來,說米酒煮好了,這次可以多喝幾碗,它不醉人還含有很多營養。我們便再次拿着勺子敲起碗過去盛米酒喝。這時的米酒和生米酒就大不同了,因爲經過稀釋和煮沸,米不再那麼白,而是略帶一點灰黃但玲瓏通透,如晶瑩的琥珀一般。汁水也是如玉露瓊漿,濃而不沽,稀而無流,清爽怡人,像把整個早晨的霧氣和露珠也融進來了。端着碗,陣陣清香撲鼻,讓人垂涎三尺,米酒喝完也頓感心生暖意,讓人久久回味。

後來因爲種種原因,我和家人都背井離鄉,遠離了故土,沒有了製作米酒的條件與方便,母親就再也沒有製作過米酒了,兒時的米酒情結卻是早已雕鏤在我的腦海裏。

雖然有時在超市裏買點孝感米酒喝,但總是感覺味道不地道,與母親做的米酒相差甚遠,真是懷念家鄉母親做的米酒的味道啊!

真希望能有機會再次回家時能品嚐到那熟悉的孝感米酒,如果真有幸實現,定邀上好朋友一起去品嚐,痛痛快快地飲上幾碗,即使沉醉又何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