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心的邊塞散文

西口:五種睡姿的不眠之夜

內心的邊塞散文

西口,春秋稱參合口,宋爲狼牙關,清叫殺虎口。

這是大風起兮雲飛揚的熱土;這是出塞入塞的瓶頸;這是讓單于咬斷牙根的地方:這是唯一的一段水上長城,向北湯湯而去的蒼頭河穿越了長城,穿越了被遺棄的時空。

這是史書上記載的一座“日進斗金”的有名的稅卡。

這是最早的晉商崛起地和大本營,北去的貨物遠到新疆、俄羅斯。

這就是民歌中傳唱的《走西口》的西口,一腳踏出西口,誰也不知道是地獄還是樂土:餓殍堆滿的西口路,連月亮都會繞着走。唱不唱《走西口》都無關緊要,凝望歷史的顫動,皆因這裏而駐足!

這就是千古傳誦的昭君出塞之處,琵琶一曲傷雁無數;秋風中你的回眸依然印滿漢朝的山川,連草木都抽泣着擡不起頭。這關口、這關口,將關住你所有南望的路途。

西口,你應該是三百首選集裏壓軸的那首絕句,無論誰是編者,都將因選取你而感到厚重。

傳說:從雁門關開始

“我所思兮在雁門,欲往從之雪紛紛。側身北望涕沾巾。”在1800年前就被漢朝的張衡嚮往的這座雄關,它是打開中華史冊的一把鑰匙。

這不只是一座關口,這是華夏民族的一部史典,這是分分合合的一種輪迴,這是形而上與形而下的最高形式的結合。

一座關口,兩千年文明分娩的`持久陣痛。生長在這裏的小草,叫鐵簇;被風颳斷的樹木,叫折戟;彎月一樣的馬蹄,叫傷口。

盾牌與盾牌組成的防線稱作烏雲;刀劍砍在盔甲上的光芒就是閃電;白骨疊加白骨的場景就叫和平。

勾注山上的每一把塵土都能攥出血來,關門內外的每一粒鳥鳴都沉重如石頭;拖拉着受傷的翅膀的春天只能站在山頭仰望曾經的飛翔。

歷史無數次在這裏取景;歷史無數次在這裏定格;歷史無數次在這裏改寫。

雁門,一個風花雪月的名稱,一種刀光劍影的生活,一幅高山仰止的風景

金沙灘:濃郁的楊家將氣息

金沙灘,一個可以掩藏無數珍寶和翡翠的地方;金沙灘,一個可以作詩作畫可以朗誦放歌的地方。

你本可以埋藏起來,躲在史冊安靜的一隅,享受塞北的流雲蒼狗之變幻,看遍四季反覆重疊的憂傷;你本可以坐在山坡上,觀牧草招搖,聽暮風浩蕩,做一個徹底的局外人,反穿羊皮襖,不緊不慢地吸着旱菸,讓時光成爲你的僕人。

北邊的契丹人開始搖動他們的大旗;楊繼業和他的兒郎們隆重出場。生,當站着生;死,當站着死。楊繼業就是站着死去的,遼兵久久不敢觸動這位大宋的戰神。

金沙灘,你的顏色已經被鮮血染過幾重?夜風抱白骨,磷火燒荒原。

漢人最講究氣節:父親倒下,兒子頂上;兒子倒下,孫子補上;孫子倒下,女人們出列!蠶最後一個古代士兵

我一直感覺自己就是被從時空隧道甩出來的一個古代戍邊的士兵。

我的鐵盾上刻滿了故鄉的芙蓉花盛開的次數:我的長矛上披着臨出門前母親最後的叮囑;我飲塞北的秋露,咀嚼這山巒上的野草:八月的飛雪催促了我的成熟,密密扎扎的鬍鬚讓我瞬間忽略掉了自己的年輕。

當狼煙突起,當鐵蹄叩關,當黑雲壓城,站在長城上的我們只有一個信念:身後是家園。即使倒下了,姿勢依然是向前!

我只是這邊塞萬里野草帝國的一小聲微嘆,或者是一小聲喝彩,可是,我的枯榮不是我一個人的事情。在塞北,風是一起吼的,雪是共同舞的,花是集體豔的。

在雁門關發生的一千多次戰爭的記載,其實就是我刻在城磚上的內容。

一切都遠去了嗎?大霧還未散盡,我似乎又看到了草木中潛伏的契丹人。

張弓,瞄準,鐵簇的盡頭——是史家的血淚之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