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掌乾坤散文

夏末秋初,煩躁不減,便有了趁傍晚回老家小住一夜的經歷。

手掌乾坤散文

黎明雞叫,代替了城裏汽車喇叭聲的時候,起牀放水,透過絲瓜架看到了久別重逢的故鄉明月,故鄉的明月溫潤親切,個大。依依惜別目送,直至消失到寨頂山後。

再次鑽進被窩,一覺睡去,卻耽擱了欣賞故鄉的旭日東昇。倍覺遺憾之餘,也就有了後續的一次清晨之行。

我的老家馬鬧坡村地處章丘東南,隸官莊街道,屬泰沂山餘脈,離明水城裏不足三十公里,馬鬧坡村和毗鄰的西南峪村池涼泉村一帶是贏汶河的源頭,舊時多雨季節,始發於此的山水,流經田家柳村畢家柳村王家柳村,一路東去,浩浩蕩蕩,至萊蕪的茶葉口,小憩雪野水庫,再匯入大汶河。

我們村是個有故事和傳說的地方,論其數量還不是一般的`多。最著名的傳說當數唐王徵東行至我村北一山嶺時,已是人困馬乏,因山高陡峭,糧草受阻,缺糧少水的唐王及將士們只好忍飢耐渴原地休息。席地而坐之際,只聽到唐王的戰騎不知何時跑到一面山坡上嘶鳴鬧騰,還不時用蹄子刨地,有將軍尋聲而去,發現戰騎蹄下有水汩汩而出,即時成泉,泉水越來越粗,且清沁甘冽,唐王聞知大笑,隨率衆軍汲水解渴。後又在附近找到天賜糧倉。故唐王封此嶺爲“天倉嶺”,泉爲“馬刨泉”,村曰“馬鬧坡”。天倉嶺也是乞丐皇帝朱元璋放過牛的地方,“馬刨泉”畔石之上至今有痕,形似蹄印。

唐王徵東,在我村留下的故事抑或傳說俯拾皆是,掀起一塊石頭,說不定就會冒出一個故事,邁出一步說不定能帶出個傳說。

隸屬我村的山,有燕子頂,黃石崖,寨頂,抓谷頂,東頂,四暨山等,其中黃石崖最爲陡峭。而四暨山最高,與在它西北方向兩相遙望的胡山主峯資料記載海拔六百九十三米,而民間的歌謠常說:胡山高胡山高,高不到四暨山的半山腰。可見四暨山的高度,的確要“甩胡山好幾根衚衕”。

有山就可能有洞。散佈在我村的山洞有,老虎洞,“馬虎石窩”(狼)洞,青雲洞等,青雲洞又名朝陽洞,在天倉嶺青龍寺西北方向的斷崖上。洞內寒氣森然,沁涼異常。在此修行之人的居住痕跡,因煙熏火燎依稀可辨。此洞一說和著名的龍藏洞相通,一說直通大海,洞壁有粼粼石脈如龍,延綿入裏,讓人感嘆大自然的神奇造化之餘,產生無限遐想。

我們村的泉也不在少數,有柳樹泉、馬刨泉、瀝水泉、夾溝泉、鬼泉、大沱泉、南井泉、西泉等等。流量隨季節而變,大多數常年不枯。目前大沱水最旺,最爲甘冽清涼。最爲神奇的要數鬼泉。泉水最旺的季節,鬼泉也會冒出頭來。鬼泉其實無鬼,因泉水行蹤詭異而得名。鬼泉無聲時靜流,有人一但在泉邊大聲說話,或跺腳,泉水會被嚇回去,自然停涌。外來人不信,反覆試驗,毫無例外。電視臺多有報道。此泉離我老家最近,一百多米的距離,小時候常在此汲水或玩耍。

天倉嶺也是泰山行宮,青龍寺自唐以來歷經數朝數代。因此處的泰山奶奶好說話,有求必應,所以香火興久不衰。

那天老家小住回城,傍晚跟武術老師徐榮華練拳,無意中說起老家之美,遊過名山大川的徐老師卻被我對老家的簡述陶醉,問我可否帶他到我老家一遊,在城裏折騰累了的我,正有再返老家的想法,我自然回答一個字:好。

徐老師,三十有四,恰小我二十歲,人精明幹練,虛懷若谷,也多才博學。練武之人自然精力充沛,當我提出能否早起去老家看日出時,徐老師也回答了我一個字:好。

我的老家最近又新修了一條山路,寬闊,可對跑貨車,能直通黃石崖頂,我卻一直沒有上去過。從天倉嶺往上走不遠,有一開闊地,我們怕錯過日出,把車停下等待。不久,只聽徐老師驚呼,快看!這時,只見四暨山處的山埡上露出一片霞光,接着範圍愈來愈大,越來越紅,太陽一縱一縱地露頭,羞羞答答,少女一般,起初半圓,再扁圓,最後整個太陽呈現在我們的眼前,它的顏色也在冉冉升起中,由淡紅,到鮮豔。徐老師讓我擺好手託太陽的造型,一陣狂拍。記得三十年前去泰山觀日出,人山人海,那時候想拍張手託太陽的照片絕非易事,日出時間不過一兩分鐘,不用說那時自己沒有相機,即使有,在擁擠的人羣裏也不見拍得完美。

太陽繼續攀升,東方朝霞萬丈,初秋的老家空氣清新。徐老師身不由己地拉開架勢,練起了梅花拳。我舉起手機,把徐老師的功夫囊入了相冊。

黃石崖前的開闊地兩個籃球場大小。站在路邊極目遠眺,宛若徐徐展開一副清新淡雅的水墨畫,只見羣山青翠,逶迤延綿,山霧瀰漫。身在其中如夢如幻。羣山環抱下,我村石牆紅瓦綠樹掩映,村路彎彎,古樸幽靜,炊煙裊裊。時有賣豆腐的梆子聲傳來。讓人有一種澄澈聖潔充實之感。

斷崖絕壁,似劈如削的黃石崖上還有一個傳說,據傳,崖頂有一巨環,用來栓船泊岸。傳說中這裏曾是一片大海。崖頂的巨環據見過的人描述有手腕粗,直徑有胳膊長,三十年前尚有人見過。這用來泊船的巨環,何人所造何人所用,距今有多少年?那只有使勁猜。

黃石崖的上空,有雄鷹展翅,或懸停或騰起或俯衝,恣意隨性。令人也恨不得肋下生翼,踏石無痕,輕輕一震,直衝藍天,自由翱翔在這青山綠水之間,盡情享用愜意時光。

村裏還有很多看點,如古橋、麻灣古柏、鎮村石獅子、千年酸棗樹等,要想進村必須再返回天倉嶺。這時,天倉嶺上公路邊有人早已擺好攤位,土特產、奇石、盆栽、琳琅滿目,應有盡有,過路遊客,停車下馬,或打聽價格,或真心挑選。如趕大集。

進村的路邊,開滿了喇叭花,一望,漫山遍野,地頭堰腦無處不在,紅的、白的、紫的,一朵朵一簇簇,它們呼朋引伴開得爭奇鬥豔,震撼人心。過去莊戶人家有喜事時喜歡僱“子弟班”吹吹打打,以示喜慶,我彷彿看到每一朵喇叭花,都是一個技藝高超的吹手,它們卯着勁,吹奏自己手中的嗩吶,歡迎我們。我想,我和徐老師都不是外人,何必這麼客氣?弄得我真是有些不好意思。

一天下來,拍了老家無數張照片,返城上車前,發現網絡良好,想分享幾張到微信空間,微信上讓我寫上“這一刻的想法……”,其實我這一刻根本沒啥想法,就是想發幾張照片到微信空間而已。我問老師:怎麼辦?徐老師說,你想發照片就是“這一刻的想法……”,我把手託太陽的照片碼成串,發了上去,卻不知道怎麼續寫想法,老師脫口而出:手掌乾坤。我哈哈大笑說:吹得有點大。徐老師也笑了,邊笑邊說:凡來過此地的,誰不想氣貫長虹,手掌乾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