抹不去的記憶散文

過往的炎炎夏日,殘存在腦海裏的記憶,總想把它完全抹去。可突兀而來的晴天霹靂,五雷轟頂般的噩耗,讓我魂魄俱散,心肺撕裂。至此,我的心扉已被無情地扎碎。人世間五十幾載的血脈相連,親情的相依相伴,卻不是說斷就可以斷的。俗話說的藕斷還能絲連,可陰陽兩隔的維繫,只有這虛無的念想。絕望讓我又一次成了孤雁,在雲崖水畔拼命掙扎,羽翼早已被暴雨打溼,再不能有展翅高飛的勇氣。我曾捧着一顆殷紅的心,顫顫悠悠地哀求佛家、道家,法家、以至俗家,可否將其典當,換回一息的安寧。天恩浩蕩,道家給予我莫大的恩寵,九華山上的大願地藏王菩薩,賜予我無限的願力加持。記得,在旃檀林寺的夜晚,白天裏香火鼎盛,人潮如涌漸漸褪去了,寺院顯得寂靜森嚴,彷徨的我,依然在黑夜闌珊的寺院裏行走,樹影綽綽,腳步沙沙,遠處一支殘存蠟燭,還在風中搖曳。只是,那破碎的心,那飛散的魂魄,那散落了一地的殷紅,如何撿拾?如何聚攏?這世間又有誰能把我救贖?

抹不去的記憶散文

人生總有太多的辜負,心傷時或者選擇逃離,選擇遁世離塵,又有誰生來就有看破紅塵生死的智慧?何況,我不過庸俗之人。八月時分,想到了大覺寺,那是星雲大師的.出家聖地,一年一度的焰口法會即將舉行。藉助佛國鼓剎的靈氣,或許能爲親人超度加持吧!真是巧了,我正趕上了最炎熱的三伏天,室外氣溫四十好幾度,行走在路上人兒幾乎被烤焦,而蹣跚在路上的我,卻懷揣着冰涼痛苦。我是多麼盼望龜縮在綠蔭裏,褪卻周身的燥熱,在菩提樹的庇護下取暖。虔誠在佛光普照的大雄寶殿裏,汲取一份力量,融化心中的悲寒。我虔誠地跪伏在蒲團上,心向慈悲的佛陀祈求,請賜予我一劑良藥,疏通我軀體的淤結,驅散我揪心的魔障,找回迷津背道的我。

德福佛祖的慈悲,星雲大師的慈愛。那日,大師爲信衆的虔誠感動,在預先沒有計劃的情況下,特地從高雄飛抵法會,而且,他把九十華誕的法喜日子與萬千信衆同樂。膜拜在大雄寶殿,沐浴在這法喜充盈之中;在佛陀慈悲的視線裏,聆聽星雲大師敦敦開示,那是多麼大的喜悅。此時,一顆乾枯的心靈,在佛恩賜予的甘霖中慢慢得到了滋養。說來也巧,寺外突然間狂風大作,甘霖傾瀉,肆孽多時的熱浪瞬間殆盡,清爽的和風撫卹着芸芸信衆,長久的煎熬漸漸舒緩。難道是天龍八部的神明野鬼,隨大師一起來到焰口法會,被法場的莊肅所震懾,爲信衆的浩蕩所感染,爲供奉的周全所欣喜,更爲星雲大師的佛心仁慈所威懾吧!佛光普照,法喜延綿,沐浴在大師的願力中,那風中之燭更加頑強。我已經相信,福音已在天堂安息。

一束束金光閃爍,一片片的斑斕出彩,一縷縷的清風溫柔,盪漾了繽紛世界。周遭的爽朗,景色的怡人,令人陶醉。原來,秋天正悄悄的走來,暑熱已漸漸褪去。徜徉在碧日藍天裏,細數着大千世界的碩果累累,心愫也被薰陶成了美好。我又開始了沏茶品茗,聚一幫親朋損友,生火顛勺,炫耀久違的廚藝精湛,然後,藉着酒薰口若懸河,顯擺一下嘴皮功夫的暢快。亦或,獨處於閒暇的晌午,沐浴在明媚的陽光裏,席地於綠草芊芊,背依着庭院大樹,環顧我的滿園蔥蘢。玫瑰花的爭奇鬥豔,奼紫嫣紅,屋檐上的鳥兒歡歌笑語,嘰喳嬉鬧,這般的陶醉,只有秋天能夠給予。可是,月盈則虧,水滿則溢。季節的更迭也遵循這個道理。盛享了秋天的溫婉,當我信手捻來一縷夕陽霞光,我忽然間感到,秋天的美好即將落幕。瑟瑟寒風不經意間略過,斑斕的秋色開始淡去,秋葉已在風中紛飛、當最後一片秋葉落地、死去。我的傷感,我的寒涼又一次灑落心扉。那沫信手捻來的餘暉,悽楚地掩映在臉龐上,而閃爍的瑩光,只是潸然落下的淚珠紅日銜山顧憐人,西沉崦嵫不復還。晚霞如血殷雲飄,畫入河中隨泓淌。百鳥歸巢眷蔥蘢,布穀聲聲夢魂牽。含蟬通靈聽蟬鳴,夕陽無限耀佛光。

太陽落入了崦嵫山後是黑夜,秋爽過後便是寒冬的殘酷。白晝輪替,季節更迭,又有誰人可以阻攔?只是,我已習慣了秋天的爽朗,剛剛挽回了一息殘喘,又一次戛然而止。黑夜裏清風朗月,數點流螢,舉目不見了斑斕景色。杵於屋前的河眫獨自煽情,又可向誰可訴說?河水依然潺潺流淌,潮起潮落,這浮沉不定的心靈,又何時可平伏?往事依依讓我重溫着肝腸寸斷,這抹不去記憶又何時了?羨慕徐志摩的揮揮衣袖,何等的灑脫。回眸間,昨日裏看似的優哉,不過是荒蕪的掩飾,可深邃在內心中的不甘,人性中的怯弱,未曾離開。

我忽然回憶起參加法會那天傍晚,在大覺寺的大道上,偶遇星雲大師出來散步納涼。我欣喜地迎上去,喊了聲“師父”,(因爲,零九年八月在這裏皈依,大師親自主持了儀式)自報了家門,師父記起了我。緊緊地握住師父的雙手,心潮的澎湃猶如失散的孩兒找到了家人。當我觸及師父的手掌時,發覺有一坨擦拭汗水的紙巾在師父手心裏,我當然想幫他丟棄。可是,師父卻把它放入了袈裟袖袋裏,不願勞煩我。這一細節,我一直未能明瞭其中含義?就在那夜裏,當我仰望疏星淡月的天穹,爲過往而潸然時,突然間,我似乎明白了些許,悟到了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