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浮塵的光影優美散文

雨果說,城市好比森林,有它們最惡毒可怕的生物藏身洞。在這裏躲藏起來的生物是兇殘污濁,卑微而醜惡的;而在森林裏,躲藏起來的是兇猛,壯偉,是美的。同樣是洞,但是獸洞優於人洞。我找到了去森林的理由。

穿越浮塵的光影優美散文

沐浴春雨的石城山森林像翡翠一樣閃着溫潤的光。淅淅瀝瀝的雨一直在不停地下着,我撐着一把粉紅色的傘,走在泥濘的山路上,同行的人似乎突然地都隱藏到了我的身後,我感覺到自己正掠過細雨裏流瀉的光瀑,淺草中鮮花的柔語,極力探尋着什麼,是觀音閣的笛聲,還是大自然的仙樂?是激情,還是夢幻?

樹密密地挨着,傲立着,乾淨偉岸。我脆弱的目光遊移在它們的身上,有一棵樹是我的靈魂嗎?是可以在這天然的氧吧自由快樂地呼吸的我的靈魂嗎?

我突然地想在草叢裏尋找到一種可以吃的蕨類植物,俗稱蕨菜的植物。我在林子的草叢間跳來跳去,我看見同行的人,都在草叢間跳來跳去,彷彿是幸福之蝶乘着金色的翅膀,飛舞到了我們每個人的身邊,讓我們一時間都忘記了塵俗,忘記了年齡,成了森林裏幾個快樂跳躍的音符。那些剛探出頭的蕨類植物躲藏在深深的草叢裏,挺立着小小的、毛絨絨的、肉嘟嘟的身軀,頭上結着一個漂亮的卷,蓄着一顆亮晶晶的水珍珠。但我總能準確地找到它們,並伸出我的手……

我踏着那些淺淺的水哇,踏得水花四濺,手心已握不住更多的蕨菜,但我的目光還是不停地搜尋着,不停地發亮,終於,我重重地跌到了紅色的土地上,我白色的褲子馬上變成了殷紅的顏色。我塌實地坐在溼漉漉的大地上,任其疼痛刺激着的我神經,竟有些渴望自己是個小孩,可以賴着不起來,而那迅速像血一樣蔓延開來的顏色在我眼裏也有着別樣的美麗。在一陣歡快的笑聲中,我被同行的人拉了起來,向觀音閣繼續前行。

眼睛越過浮塵的光影,我看見紅泥的山路在碧綠的森林裏蜿蜒着,細細的雨絲在樹冠上煙霧般地纏繞着,流動着,飄飛着,山坡上熟透了的蕨葉則張着巨大的羽翅,在溫柔的風中輕輕地抖動着,像一羣意欲飛翔的大鳥,彷彿一眨眼就要帶着我騰空而去。迷離中我想起自己寫的一首小詩:彩雲追不上你的飛翔/從天而降精靈就在前方/這是一個女人靈魂的天堂/這是等待一千年纔有的寂寞/我不知道那些金黃是不是油菜的花香/但那矯健的身影/在我眼裏分明就是/湛藍色的天空中騎白馬的王。那麼,誰是我的王,誰又有痛徹骨髓的傷,深不可測的寂寥。

行走了大約一個小時,我們到了觀音閣。其實,觀音閣僅僅是一座坐落懸崖之上,依在陡峭山壁,有些破舊的'小小的尼姑庵,而且只有一個老尼常年在那裏吃齋唸佛。但我還是一次又一次地去這個地方。有同事說曾經在崖下聽見過從那裏飄來天籟般美妙的笛聲。以至我每一次去,都期待着幸運之神降臨,讓我聽見那仙音仙樂,可惜每一次都沒能聽到,聽見的唯有清脆的鳥鳴,擊打心靈的梵音。這一次也不例外,老尼還是那個老尼,正平靜地在觀音閣外打理着地裏的白菜,看見我們,她放下已經砍下的白菜,笑着迎向我們,並打開觀音閣緊閉的門。我驚詫地問她,怎麼把門都關了?她靜靜地回答說,平時來的人很少,有人來,要燒香纔打開,燒香的錢隨給,一元兩元都行,只要心誠就行。看到我的眼睛盯着她還穿着棉鞋的腳看,她只說了一句,山裏晚上冷。聽了她的話,我在心裏想,老尼一個住在這裏,只是身體的冷嗎?她會不會也有心靈感到冷的時候。要麼就是她真的已經修煉到了我佛所言的境界,她真的修煉到了那樣的境界了嗎?

雨還下着,細得宛如煙雨一般,空氣早被過濾得格外清新,眺望着遠方朦朧的景緻,以及對面山腰那已經被灌木、雜草掩蓋的古棧道,我連忙走進觀音閣燒了一柱香,老尼敲打着木魚的身影宛如一尊佛,沉靜得讓我似乎已經感覺不到她的呼吸了。我爲自己先前的想法啞然失笑,事實上,心靈的冷暖原本就只是我們這些俗人的事情。

我向老尼打聽,觀音閣對面的古棧道還能不能過去,她說剛纔有兩個年輕人還過去了吶,不過現在去的人很少很少,青苔都長起了,草叢也很深,下雨路滑,年輕人還可以去,你們還是不要去的好。望着我們離去的背影,老尼又連忙大聲地喊道,回去後你們一定要記得多吃素哈!我們毫不猶豫地答應着。迴應的聲音在山裏一聲一聲朗朗地迴盪着。我也知道我們的應答只是隨口而出,並非真的每個人都一定會記得多吃素。

我並沒有聽老尼的勸說,我鼓動着同行的人去了古棧道,但只走了一小段路就折了回來,草叢上透亮的雨珠已經溼透了我們的褲管,我還想往前走,但同行的人都打了退堂鼓,說是再往前走是有些危險,我也只好作罷,只能是一聲嘆息。難道說這古棧道算不得是非物質的文化遺產?難道說這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古棧道真的就這樣悄沒聲息地廢棄了?如此下去,還會不會有人念想它?念想這千年前就存在於這森林腹地的古棧道。

雨不知什麼時候停了,陽光清清亮亮地從樹的縫隙間瀉了下來,透過浮塵的光影,在自然中,在運動中,我是不是已經看到了更遠的地方,一種對大自然的森林神聖而莊嚴的敬畏在我的心中緩緩升起,人整個地格外的神清氣爽。一霎間,我感覺自己真的變成了茫茫森林中一棵健康成長、自由呼吸的樹,那城市的森林已經遠遠地離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