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之約,結束在這個夏末,我本無力再做約定。不是已傷透,只是恍然之中,我終於發現,在拋去一切之後,應該空蕩的地方,被莫名地添滿。
原來我屬於黑夜,現在卻發現,夜黑得太蒼白。
原來我只愛青竹,現在卻瞭然,竹畫得太清淡。
原來我活得無奈,現在卻醒悟,佛藏得太天籟。
卻沒有原來……
只好學前人多憶傷懷,以爲傷的多了,便可以笑忘三千弱水似海。
一朝醒,盡覺有原來。
原來我已然錯得厲害……
未曾深戀已言別,而今,而今……
難盡,
若你無心,我負的便只是自己。
道心未成,我不能學前人轉身離開,菩提樹下,明臺爲鏡,照見前塵種種,洗淨俗世繁華。
佛緣未結,我不能向我佛低頭朝拜,素裟爲袈,青燈座前,清明世間萬法,斬斷離愁舊夢。
紅塵未泯,我不能如你執於心所欲,朝雲暮雪,紅燭羅帳,傾聽濁雨敲檐,只道馬蹄聲遠。
落寞的江上,水煙悽迷了長天。我泛一葉輕舟,尋初見的地方,蘆葦依依,看不到來時路,兩岸凋零的丁香,已隨波飄得很遠。我拾起一葉,竟覺得彷彿認識了千年。只是我已沒了心傷,讀不出上面寫滿的惆悵。
迷途於水天盡處,我立於船頭,踮起了腳,卻依然看不見從前。難道,從前對我來說,只是清晰的夢的奢望。
偌大的`江,沒有船,而我的船,沒有帆。
橋,未斷。
雪,將殘。
流年如花逐水漸遠。
是誰一聲輕嘆,嘆梨花雨涼,銷了芬芳。
於是,我醒了,漫山草長,紅袖添香。
你隨風蕩起的衣角,阻斷了城外水色山光。
我終是看清了你的背影。
你轉過身,笑說昔年三載同窗,一席之誼,如煙散去,別君之後,各自珍重。
你笑得太美,但我聽得太依稀。
因我離去,後會無期。
化一處茶馬,目送你轉身。
你行遠後,我把湖水換成淚,落於一方青石,想把一切終了。卻沒想到,淚可以溶了凸凹,變成一曲祈禱,爲兩年後的重逢祭奠。
可惜,身在夢裏,於是,我想笑,笑自己醒在夢裏,又在夢裏入夢。
抓不到柳絮,卻依然放不開手。我在橋邊酒店揭簾,想找人陪一場宿醉,奈何街上出雙入對,只有橋頭芍藥,形單影隻。
夜太漫長,月亦彷徨。
風說你一人月影成雙對,不知想的誰?
我卻不能作陪,因你離去,物是人非。
曲,聲短。
譜,太長。
寫不盡離去幾冊書成殤。
是我一筆揮毫,畫曉風殘月,醉了雲瑤。
而今淚盡負相思……
本來我已無力再做約定,只是,相遇的那一瞬,我已成了你手中的提線木偶。
愛情本就是一場賭局,在我下注的那一刻,便註定是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