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吹麥浪散文

真的有來世嗎?

風吹麥浪散文

那麼,我願做一隻懂得飛翔的小鳥

一朵瞬間開放,無聲消融的雪花

甚至,窗前的一角藍天

掀亂書頁的風

落進你手心裏的一滴小雨

——周蒙

三月的天空,有云在飄,站在家鄉的麥田,我看見春天綠色的美瞳。

河對岸的桃花打起了花骨朵,就等春風打開那扇心扉。小麥來的時候,肩上還揹着書包,母親說,讓小麥來幫忙給麥苗施肥,別人家都用了施肥器,母親說,那樣的機器犁溝淺的很,肥料都拋灑在外面,沒使上勁,所以就用人工施肥。

小麥今年十一歲,是鄰家的女孩兒,瘦瘦弱弱的,就像剛泛青的麥苗,小麥的手腳很麻利,我笑着誇她,小小年紀這麼能幹,現在這樣的孩子不多見了。小麥抿着嘴,很認真的施肥,我不禁放慢了速度。

母親說,小麥的父母去廈門打工了,所以小麥只能跟着奶奶,吃飯,睡覺,上學,放學,跟村裏的小朋友玩耍,就是沒有父母參與的生活快樂。

一個下午,整塊麥田都施上了肥料,我去村裏的超市買了幾塊冰淇淋,遞給小麥時,她閃爍着大眼睛不肯接我手裏的冰淇淋,母親看見就笑了,說,小麥乖啊,你靜姑姑給你買的,快點拿住吧,你的工錢奶奶一分都不會少你的。

回家的路上,小麥已經跟我很熟絡了,到底是個孩子,她歡蹦着一會追蝴蝶,一會兒採了很多野花,插在頭髮上,那種歡雀,那種笑聲和閃亮的瞳眸,纔是她這個年齡該有的。

我留住了小麥在家吃晚飯,我用本本上網時,她就趴在我身邊,時不時的問這問那,她說,這電腦能跟在廈門的爸媽通電話嗎?能不能看見爸爸媽媽?她隨後便咬着我的耳朵告訴我,她已經掙了幾百塊了。

我笑着問她,掙這麼多錢怎麼用?她說,她想讓奶奶也給家裏安裝一臺電腦,這樣,她和奶奶都能看見爸媽,也能跟爸媽說話了呢。那一個瞬間,忽然就沉默了,我看見小麥垂下眼瞼,空氣中瀰漫了一層空空的寂寞。或許,她還不能理解寂寞一詞,她心裏,一定是想念,想念爸媽在家的日子,那些歡心和美好。

我不能完全體會小孩子的那種想念和孤獨,但是,我看見了小麥那雙眼睛裏含藏的期翼和嚮往,又一瞬間變灰暗的心情,她的心事,她的喜樂,她的孤獨和悲傷,沒有人能跟她分擔和分享。

三月的夜,風兒溫柔,清寂沉靜,遞給小麥工錢的時候,我悄悄加了二十元錢,我不會給她加太多,一是對勞動的尊重,而是,對小麥的尊重,一個人的尊嚴,好像不分年齡大小,再小的孩子,甚至於嬰孩兒,都有自己的尊嚴,包括生命萬物。

送小麥回家,我站在村口,風兒就那樣溫柔的拂過面頰,遠處的燈火,星星點點,小村沉寂了,只有風,風拂過麥浪,穿過小村,穿過我的耳畔,時有清寂,時而寒瑟……空巷子

三月,還好。

只是巷子裏空空的`,時而有風吹過。

那天,我就站在巷子裏,牆頭裏面的槐花還未甦醒,那個伊若呢?那個眉眼豔豔,神情淡然的女子呢?院門未落鎖,我側耳細聽,什麼也沒有。

母親說,伊若回她孃家了,走了有半年之久了吧,伊若,曾經在這個巷子裏,度過她鮮亮而落寞的歲月,那些時光美好哦,不管是糾結還是平靜,最起碼,那些個日子,都是踏踏實實的,這光陰就是嚴厲,巷子裏藏着的故事,藏着的伊若對生活的憧憬和幻想,還有那些失望和疼痛,以至於到後來的平靜和淡然,就這樣一轉眼,全都變成了記憶,變成了牆根上茵茵溼溼的綠苔。

巷口的那個石墩,依舊光亮,只是看不見阿婆的藍布衣衫了,阿婆走的那年,小村裏的年輕人還有很多,我記得埋葬阿婆時,很多的年輕人都來幫忙,那時,伊若門口的槐花樹,枝葉茂盛,那細碎純白的槐花,一層一層的,壓在牆頭上,風吹時,滿巷子的幹槐花打着旋。其實很多年輕人是衝着伊若來的,好讓伊若看見他們的善良和親切,敦厚和老實。

阿婆在世的時候,最看不得伊若的風姿妖冶,阿婆出殯的那天,伊若卻也哭的淚人似的,她時不時的抱着我的肩膀,幫我擦眼淚,我能聞見她身體的味道,帶着一種迷茫的香味,神祕,深邃,幽靜,又幹淨如蓮。

母親說,伊若走的時候,把家裏自己烘乾的槐花給小村的每家每戶都分了,還有她自己醃製的醬瓜醬菜什麼的。老了,時光跟着人都變老了,伊若的臉上皺紋如菊,挽起的髮髻一多半都是白髮,他的男人始終沒有回來,這個小村,這個巷子,只剩一縷縷的風了,裹挾着一段段的故事,一段段的心酸和浪漫,把一個人的心都焙的乾乾的,起了皺。

母親說話時,抹去眼角的淚花。

忽然,我感到未有的寂寞,涌在胸口,堵得難受。小巷子人家,伊若走了,阿婆去世了,清遠姐遠嫁他鄉,那個叫青的鄰家男孩,早在南海立業成家了。

小村有沒有寂寞?小巷子有沒有孤獨?年輕人都遠在外打工上學,小村裏只有老人和孩子,還有小村的胸懷裏,藏着的曾經和記憶,我是真的孤獨了。小村錯落的房子和籬牆,小河有水,春天的麥田裏靜悄悄的,花兒草兒都沉默着,不說話。

倚着小巷,佈滿青苔的牆身,聽着風兒吹過來,那些故事,那些曾經,那些時光走過的痕跡,就藏在我的四周,我望着空空的巷子,巷子空空的,瀰漫着我的清寂和落寞。

我和小村一起張望着遠方,遠方,有一抹黛青的雲霞,和弱柳的稀疏,那條小路,似乎還響着牧童晚歸的牛鈴聲,天空瓦藍的不着邊際,我努力的嗅着空氣中,越來越稀薄的煙火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