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自莫憑欄的散文

獨自莫憑欄的散文1

初夏綠了多少綠葉葬了多少桐花,青春老了多少思念埋了多少愛情。今晚一直在聽《讓淚化作相思雨》,獨自漫步在無邊的夜色中,寂寞襲來,和着耳邊輕盈憂鬱的樂曲,不知不覺就想起了李煜。

獨自莫憑欄的散文

“誤入塵網中,一去三十年。”陶淵明的這兩句詩或許就是對李煜最好的註釋。李煜只活了四十二歲,生於七夕。死於七夕。民間傳說生於乞巧節的人一身多磨,何況處生於那樣一個賊匪當道,流氓橫行的亂世末世。他常自詡“隱士”,他沉醉在“一壺酒,一竿綸,世上如儂有幾人”的田園生活,幻想着“花滿渚,酒滿甌,萬頃波中得自由”的那種暢快!可是這樣的生活又豈是生於帝王家的李煜可以奢望的呢?萬頃波中的浩然境界豈是困於盈盈富貴中的他所能達到的?

他人生的悲劇或許就是他到達權利頂端的那時開始悄然上演了。此時的南唐已是風雨飄搖,有誰的手,還可以護住這風中之燭呢?

城破,人降。人生至此,心字已成灰。

在北方清冷刺骨的凜冽朔風裏,沈腰清減,潘鬢消磨,江南的煙雨畫閣,故國的山川錦繡,都將只是今生今世無法相見的舊夢了。在踏上囚車的此時此刻,在回頭看看這大好河川吧,那鳳閣龍樓,依然巍峨聳立霄漢,江南煙雨中的奇花異草依舊開得正好,不知人間愁苦爲何物。着如花的江山,何曾見識過鐵蹄踐踏?歲月紛紛落下帷幕,往事依依在眼前展開。淚眼早已瑩然,再也看不分明。

夜涼如水,殘燈隻影,又是沉默如死水的一日終於過去了。秦淮河畔流轉的光華在無數遍的回想中已然暗淡。往事依依,到如今只剩得一聲哀嘆。俱往矣,多少前塵往事,都已被雨打風吹去。不知道在北國的悽風苦雨裏,那江南的回憶也無法取暖的人,眼前是否會浮現那些清晰或者模糊的聲影?

是悔?是恨?還是痛?

記憶是一道傷憶起時,又添一道傷。“醉鄉路穩易頻到,此外不堪行”,悽風苦雨又一夜,酒令,詩殘,夢斷。何以解憂,唯有杜康。已經記不清什麼時候開始嗜酒,也許是躲避兄長忌恨而歸隱的那些日子就開始了,也許是北宋王朝的一再威脅,也許是受降飽受屈辱的日子,也許……已經記不清了,也不需要在去回憶。或許只有醉鄉才能得到暫時的忘卻。忘卻國恥,忘卻羞辱,忘卻憂患,忘卻大廈傾倒,忘卻肩上擔不起的擔子。只是酒入愁腸,卻僅僅化作滿眼蒼茫的淚,爲何還不醉?江南,往事,悲歡,榮辱,歸期何處?世間一場大夢,人生幾度秋涼。縱酒買得一時的醉夢,又如何消得酒醒時的加倍淒涼蕭索?

亂世君王,多情文人,李煜的哪一個角色註定都是悲劇。

愛情是場花開的寂寞。詞人多情,何況是江南富貴溫柔鄉中長大李煜,愛情,必然是他人生中最濃墨重彩的章節。相識,應該是驚鴻一瞥的一見鍾情。所有的愛情,也許都應該只停留在初見的那一刻心動。彼時,她只是爛漫聰慧的侯門千金,他只是優雅多情的偏偏少年。

娥皇,這個陪你走過十載光陰的女子,在你的生命中定是任何人都不可以取代的。你和她改編過的霓裳羽衣曲,只屬於你,只屬於她。你和她吟詩作對,你和她翩翩起舞……但愛情多是悲劇。她只陪你走過短短十個寒暑。當她殺手人寰,你心痛欲裂,“梧桐半死清霜後,頭白鴛鴦失伴飛”真正的深痛巨創世哭不出聲的,也無意於意境的營造與婉轉了“憑欄惆悵人誰會,不覺潸然淚眼低”。

流下的淚化作相思雨灑落到她的身邊。而留給你的卻只剩下虛空的回憶——

曾幾何時,你說陌上花開,她是最美的一朵。奈何桃花謝幕春紅,匆匆太匆匆。如今,早已在千山萬水間尋不到她,驀然回首燈火闌珊處已是空無一人;

曾幾何時,你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奈何如今所有哀傷散成一夜夜寂寞的詩情,驀然回首不知又瘦了誰的雙捋袖;

曾幾何時,你說今生只爲她畫眉。怕只怕經不起春盡,便倦怠了顏,如今人去樓空,古道西風和着一曲蒼弦幽幽揚揚,在來時在去時的路上追溯花期。

一場春夢醒來時已惘然,憔悴了朱顏,有誰來相顧?

於是,她來了,那個性格極其爽朗的女子……

時常幻想着小周後和李煜的初次見面,那聲柔柔的姐夫直喚進李煜內心深處最柔軟的部分,李煜明曉這將是一個和他一生都糾纏的女子;經常想起他們在畫堂南畔的幽會,“月在樹梢頭,人約黃昏後”,小周後提着金縷鞋,衩襪步香階,來到李煜的身旁;經常想起李煜撥動流珠,驚醒正在午睡的小周後,兩人對視,卻再也移不開對方的雙眼,“相看無限情”;經常想起在李煜死後,小周後殉情的場景,這個陪同李煜走過歡樂,走過屈辱的小周後,她要來陪他了,她怕他黃泉路上寂寞啊!李煜寫給小周後的詞,大體都是風花雪月,但我知道他是對她愛的心痛到無所心痛,痛的再也提不起筆來寫他對她的愧疚和愛憐了,不是不愛,是愛的太深。

淒雨催花花不語,落紅去難留。昔日芬芳,而今化作一場花雨,灑落天涯。花謝花飛,是將最後一縷芬芳向天地綻放,卻又帶着最後一絲期待入眠。嬌豔欲滴,已是昨日之夢,而今,只是無奈地凋零……

“國家不幸詩家幸,話到滄桑句始工”亡國之恨將昔日的春花秋月悉數摧毀,山河破碎,身世飄零,江南已是夢中瑤池。然而國破家亡,也一洗花間樽前的旖旎綺麗,將後主的詞的境界推向深邃、開闊、宏大,成就一代詞帝。

在歷史的長河中,亂世不過是一段逆流五代十國那些小國只不過是歷史長河中的一片浪花。而你留在文化史的這些詞章,千年之後仍舊鼓盪着錘擊這人心的柔軟。如是,家國痛,身世恨,一個時代的湮滅,也許只是爲了成就這些芬芳的.句子。而今,自己做得了主的,或許也只有夢了。只有在夢裏,魂魄可以升上昊天,駕五彩雲霞,回到那在也回不去的就江南。文字從來如此,人只有盡失了身外所有,一點一滴的浮華都剔除盡淨,纔會將目光投向內心的本我,從而成就生命和藝術的最高峯。山河破碎,身世沉浮。囚徒之身的李煜已一無所有,也一無所求。“多少恨,昨夜夢魂中”“多少淚,斷臉復橫頤”莫道男兒心如鐵,君不見滿山紅葉,盡是男兒眼中淚。國破家亡,深夜夢迴,斷腸人對斷腸時,如何不悲從中來。還是做做夢吧,眼淚流盡之後讓我在夢中從新回到南國的春秋佳麗地,江山依舊如畫脂正濃,粉正香,花開陌上,歌舞正酣。誰說流年不能夠重來,夢裏宴席已開,依然月圓花好……

李煜,你若是一個日出而作、日沒而息的農夫,今年所有的付出都付之東流,明年還有再次豐收的時候;你若是一個輸紅了眼的賭徒,孤注一擲地賭上一把,也許還有再翻盤的機會;你是一位文人,這一首詞沒有填好,還有大把的時間供你從容地吟詠,反覆地修改。

但是,你是一位堂堂的皇帝,你已經從權力的巔峯跌入了噩夢的淵域。你已經完完全全是一位任人宰割的階下囚,你不可能有東山再起捲土重來的機會,哪怕僅存一線。臥榻之旁豈容得了他人鼾睡!這是從你手中奪過江山、奪過權柄者的家訓,他們肯定沒有忘記越王勾踐臥薪嚐膽的故事,他們更不希望這樣的故事在自己的身上重演。最終,一杯毒酒瞭解了一代****。

昔日的希冀,昔日的夢,在此刻,隨花兒一起凋謝。隨風消逝的不只是過眼雲煙、剎那芳華,還有那一顆心,一顆承載了太多的心,不再平靜,不再明淨。欲覓一方淨土,擺脫世俗,又不知桃源在何處。

心花凋零,失落了何人的記憶,悲傷已然忘卻,卻又總在心靈深處跌蕩。心靈深處,不止是淡淡的憂傷,淡淡的哀怨,也隱藏着恨,對世俗醜陋之恨,卻也無能爲力,月光下,你抖動的睫毛,彷彿沾有露珠般,折射出那抹淡淡的光,我知道那是你的眼淚……

獨自莫憑欄的散文2

雖住在附近,卻很久未去江邊。下午三點多,出去辦事,早早結束了工作。很多朋友大概也和平時的我一樣,在秩序的生活裏吧。而我偶然逃脫到一個不屬於自己的時空,一個人走在這樣的冬日時分,憑添悵惘。

幾年前,剛剛恢復單身的時候,有過很多嘗試。想過另外一種生活。剪短的頭髮,開始做菜給自己吃。任着性子去喜怒哀樂。會在下雪的傍晚,一個人去看雪。會在網上掛到入睡。會獨自去鍛鍊身體。會考一些職稱。會在深夜不關機。會渴望離開這個城市。

你不是我,不會懂得那種寂寞。

後來漸漸瘦下來。頭髮又留長了。身邊多了一些同樣孤單的朋友。我不再一個人去看風景。會有他們填充我的生活。不再放縱自己的感性。自認爲理智,不花時間善感。

然而……

其實很多東西還是沒有改變。

獨自佇立在江畔。看結冰的江面。看那些殘雪。

夕陽西下。

想起宋代的柳永。他寫:漠漠輕寒上曉樓,曉陰無賴是窮秋。他寫:想起平生事,一場消黯,永日無言,卻下層樓。

想起會在休班時,下午在江邊跑步的朋友。他是否也會有我此刻的落寞。

輕寒。心中塊壘待酒澆。

愁腸待酒舒。

想起平生事,和柳永一樣,很沒創意的,一場消黯,永日無言。

夏日,即使到夜深,江邊仍舊熱鬧非凡。此刻,彷彿酒闌人散。

也許你可以看到它的空曠。卻未必能瞭解我的心情。

其實沒有哪個人,能真正懂得另一個人的悲傷。

剛剛看過三毛的舊作。她已經在這個世界上消失了。她的文字還在,栩栩如生.荷西會和她一起,在夜色即將降臨時,去沙漠深處找尋小動物的化石。理所當然的遇到危險。

他可以和她一樣玩,一樣瘋,一樣做很多其他人看起來幼稚的事,一樣是同道中人。或許就是因爲這一點,三毛才放棄了外交官男友,放棄了她在德國苦心的深造。嫁給了他,白手起家。

父母供她出國留學,不是爲了讓她跑到撒哈拉沙漠做一無所有的家庭主婦。更不會希望她嫁一個會失業,會受老闆剝削,辛苦至極卻拿不到工資的人。

可那是她確認的幸福。也讓無數讀者記住了荷西的可圈可點,記住了她那六年裏的琴瑟和鳴。

直至今日,我都希望有一天能經過異國,看一眼荷西的墓。祈望他們在來世重逢.人生得意事,莫過於得遇相知。

我也希望能有一個人,在我渴望看冬日的江畔時,瞭解於心,攜手相隨。

不會覺得你是在發瘋。

走到人流如織的街道時,感受着出租車的匆忙。想想,還有很多人在這樣的時候,爲生計在寒冷的風裏奔波。

或許,我所有的思緒,都是一種奢侈,一種閒情。

獨自莫憑欄。獨自憑欄山水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