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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古燕趙多壯士”。我生於燕趙之地,從小就對壯士充滿了敬仰。我寫荊軻,寫他的痛苦,寫他的爲了正義而獻身的英勇。誰讓他是“燕趙之子”呢?

[燕城薊。

[易水之濱。

[五月的天空已是陰雨連綿,易水河水暴漲,洶涌的河水咆哮着拍打着岩石,激起了一層層雪白的浪花。

[荊軻臨江而立,迎面吹來的涼風吹亂了他的長髮,衣衫獵獵作響。他莊嚴肅穆的望着洶涌而逝的江水。發出了壓抑的嘆息。他收回目光,凝視着江心,心中涌起一種悲哀。

荊軻(自語)逝者如斯夫,請安息吧,在這兒飄蕩的靈魂。你們還都是那麼的年輕,這般的熱愛生命,可你們卻爲了理想,爲了青春,無撼地成了這兒的一員。不久,我也會成爲鬼,準會前來一聚,這纔是人間的真實。(苦笑)生命就像是流星,轉瞬即逝。

[一神祕夜渡者自易水上游飄搖而下,停在荊軻面前。

夜渡者(停船)可以問先生的姓名嗎?

荊軻(笑)萍水相逢,轉瞬就你東我西,不會在有第二次相見,就沒必要知道我這草野之人的名姓了吧!

夜渡者草野之人怎能住在中薊的易水之畔呢?

荊軻我這狼狽之樣不像是草野之人嗎?

夜渡者先生的聲音是如此熟悉,但我不相信自己的判斷,唐突問你的姓名,真是對不起!

荊軻(略一皺眉,睜大眼睛)莫非你是……蓋聶?

夜渡者大概先生也在等待蓋聶?

荊軻是的,我尋遍了燕國所有的土地卻尋不到他!

夜渡者所以你把我當作了蓋聶!

荊軻唐突了,唐突了!憑我的知覺我知道你認識蓋聶,若你見他,相煩你替我送件東西給他,(從胸中掏出一個布包,伸手抓了一把,藍珠嘩嘩作響)徐夫人和婉都死了,是我讓他們鑄一把殺人的毒劍才逼死他們的,婉流的眼淚變成了藍珠。你代我向他道歉!

夜渡者(身子略一沉,又馬上平衡)我會替你轉到的!

荊軻(鞠躬)勞煩閣下了!

夜渡者(一撐船,船便離開了岸邊)後會有期,不管你去幹什麼我都會祝你成功!荊軻(欲伸手想攔,見船已走遠才慢慢縮回手)唉……

[太子丹上,秦舞陽跟在後。

太子丹(走近荊軻)荊卿,生命如流星,並不就會是轉瞬即逝,它的光芒雖短暫,卻留下了永恆的光芒,豈是千萬支蠟燭所能比擬的呢!

荊軻(沒回頭)在這個亂世上聰明之人都做了隱士,有誰會像我這樣傻呢!

太子丹(嘆息)唉!我知道,爲了我自己的願望,我竟害了這麼多人,有的還是那麼的年輕,還沒來的及體驗生命呀。

荊軻(轉身,從胸中掏出一把劍)徐夫人以祖傳的祕方,用了畢生的經驗打造了一把殺人的毒劍,也因此喪失了兩代人的命!(又掏出一把藍珠,嘩嘩作響)婉爲了驗劍,竟拿生命做了賭注,割了自己的手腕,這就是她死時流下的眼淚。

太子丹丹永遠記住他們的,我會立刻勒銘立碑紀念他們父女兩人。唉,爲了報見凌之仇,我竟害了這麼多人,田先生、樊將軍,還有徐夫人和婉!

荊軻樊將軍本不是你的錯,是我害死了他,若我能回來,我會親自爲他謝罪的。其實,我也不知道我能不能回來,在樊將軍把自己的頭捧給我的剎那,我感到死亡的逼近!

太子丹(安慰)荊卿,你就不要自責了,天快亮了,你休息一下,我去給你準備行裝。

荊軻太子,我雖爲一個遊俠,讀書擊劍本是我的本分,到了朝廷我不會退縮,可劍技的確是我的缺陷,雖努力卻得不到彌補,而我又等不到我要等的人,望太子見諒,爲我找一個劍技精良的高手。

太子丹(露出歉意)原諒我的焦慮,可我實在等不及了,甚至沒給你準備的機會。讓秦舞陽做你的助手吧,在所有的門客中,舞陽的武功劍技都在上乘,況且他十三已經格鬥殺人,勇猛無比。

荊軻(朝秦舞陽)舞陽老弟,你說呢?

秦舞陽(低垂的眼藏着膽怯)我沒有別的選擇,我殺過人,有隻有死路一條。

荊軻你可知我們入秦的使命?

秦舞陽行刺!

荊軻你可知道有一種選擇逼着讓我們接受嗎?

秦舞陽是死!

荊軻你不怕死?

秦舞陽我已是太子的死士。

荊軻你是如此的年輕,懼死,是人的本能,我也懼死。若你還對生命繫着割不斷的依戀,你就要說。

秦舞陽死是我最後的依戀!

荊軻好!那你做我的助手吧!

[天亮了,太陽出來了。

太子丹我去準備行裝和酒宴爲你送行。

荊軻(苦笑)我,不喜歡告別,孤獨上路,是一個遊俠的習慣,你的心意我已領略,再做什麼已是多餘!

太子丹(猶豫)這……不妥吧?壯士遠行,豈有不送之禮,我的國度沒有先例。

荊軻既然太子這般固執,那就爲我舉行一個喪禮吧?

[太子丹和秦舞陽大驚失色。

太子丹(猶豫)這……這……爲活人舉行喪禮?

荊軻(大笑,目光深邃的望着江心)是的,爲活人舉行喪禮,這是何等的氣派,何等的壯觀啊!

太子丹這不妥吧?

荊軻自我來太子府的那一刻,我已是一個死人了,舞陽老弟也是一個死士,這難道不是充分的理由嗎?這是我們最後的一個要求太子不會不答應吧?

太子丹(下定決心)好,我去準備!(太子和秦舞陽下)

[荊軻失神地望着江心,目無表情。

荊軻(吟)泛彼柏舟,亦泛其流,耿耿不寐,如有隱憂……(熱淚盈眶)

[高漸離上。

高漸離荊兄!荊兄!聽說你要走了!

荊軻(一愣)啊,漸離,你真的來了,真的來了!(擦淚,苦笑)自我來到這兒,我變的也不爭氣了,眼淚怎麼說來就來!

高漸離這纔是你原來的本色!

荊軻這些天,我一直沒見過你。

高漸離我們一直躲着你!

荊軻(驚訝)爲什麼?

高漸離你喜愛什麼,什麼就被宰殺,你把自己端給了權勢,寄生於它,奉獻於它,你爲權貴犧牲的同時又犧牲了別人,你去結束罪惡的同時又在創造罪惡,荊兄,你到底是我們的朋友,還是我們的敵人?你是一個英雄,還是一個幫兇呢?

荊軻(嘆氣)我是一個罪人,我出賣了自己的靈魂,站在你面前的只是一具腐肉,殘暴並不是秦政一人的脾氣,它同樣腐蝕着這堆腐肉!(深情地)柔夷她還好嗎?

高漸離一個琴女,沒了手指,又好的哪裏去呢?

荊軻(嘆息)我竟然害了一個無辜的女子,在柔夷面前。我永遠是一個罪人,告訴她,我永遠跪在她面前,死了,靈魂也跪在她面前!

[高漸離沉默不語,似有所悟。此時傳來鐘鼎齊鳴的聲音,已是管絃一片。

高漸離什麼聲音?

荊軻喪音!

高漸離喪音?爲誰?

荊軻將死之人!

高漸離(驚呆)爲你?爲你!你徹底把自己當做了死士!

荊軻我已生不如死!

高漸離(失魂落魄)死士……死士……(痛苦地)荊兄,我還能爲你做些什麼?

荊軻爲我擊最後一次築,記得有我這麼一個朋友!我就知足,就瞑目了

[音樂漸進。太子丹領一羣人上。

高漸離太子來了,我去準備!(高漸離下)

[秦舞陽伴着樊於期的首級,督亢地圖以及千兩黃金來會合。

[頓時,蕭索的河岸橫列着凜冽的喪儀,兵士們在厚重的甲冑上都罩着白色的喪服,手中的白幡正獵獵作響,彷彿是一片向天空哭泣的森林。

[太子丹的孝服格外厚重,是用粗糙的麻織品粗放製做而成的',邊沿還留着參差的斷痕,腰間繫着不曾捻搓的麻線。

太子丹(赤足,一步一停的靠近荊軻,兵士們自動爲他讓出一條道,走到荊軻面前,突然跪下了,臉上露出痛苦的表情)荊卿,丹爲你送行!(匍匐於地,磕了三個頭,仰起面,淚水紛紛交流,孝衣聳動,渾身顫抖,聲音嘶啞)荊卿,一……路……保……重……

[大臣和兵卒轟然正確的落下膝蓋,放逐淚水與哭聲,伴隨着易水的咆哮。衰老的大臣本來發須早就染了秋霜,而此時彎曲的身體都罩在寬大的麻布下。

荊軻(沸騰的熱血瞬間冷凍,渾身顫抖而青紫,嗖的一聲拔出隨身帶的虎頭長劍,指向無垠蒼天,噴射出野狼般的嘶喊)天!天……天啊!天啊!爲——什——麼—

[人們被這嘶喊所震懾。

兵士甲(驚叫)咦?看啊,太陽它熄去了光芒!

兵士乙(也驚叫)有雪!下雪了!

[一朵雪花落在荊軻的臉上,瞬間化作了一滴晶瑩的水珠。雪越下越大,轉瞬,已成了嚇人的威勢。山河、樹木、花草都染成了白色,與送行的人的孝渾爲一體。

[高漸離和宋意上。高漸離撲在荊軻的膝前,深深一拜,平鋪起築,擊打銅弦,築聲凌天裂地,揪心徹骨。宋意拔劍,隨樂起舞。三軍儀仗也把手中的白幡忽而偃忽而揚,一時雪、築、劍、幡、旗共同譜出了人間最神聖的弔祭。

荊軻(被喚醒,熱血沸騰,遂也和節舞起劍,應節而唱)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淚流滿面)

[士兵們隨聲吶喊,驚天地泣鬼神。高漸離擊弦越來越快,越來越重,突然銅弦全斷,築聲戛然而止。宋意荊軻停止舞劍。

荊軻(走近太子,跪地)太子,荊軻該起程了!

太子丹(哽咽)荊卿……(對隨從)拿酒來!(隨從端過兩杯酒,一杯給太子,一杯給荊軻)來,丹爲你送行!(一飲而盡)

荊軻(亦一飲而盡)謝謝!(放下酒杯,毅然跨上了馬車,秦舞陽緊隨其後上了馬車。一揮手,堅定地)出發!(侍者一聲長鞭“駕”,車輪咕隆隆出發)

[剛走出幾步,忽然車輪受阻,馬聲長嘶,馬車停下。

侍者(拱手)荊大俠,車前有一女子,正橫在路上彈琴。

荊軻(顫抖,從胸前摸出十個斷指來,隨即又搖了搖頭,放回去)去問一下,這女子是誰,爲何阻擋一國使者的車隊?

使者(一會兒)那女子要爲先生彈琴送別!

荊軻(揭開軟簾走下馬車)可否爲一下您的姓名?

女子(那女子長紗蒙面,長袖曳地,雙手扶在琴上)不必通報姓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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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望先生領略我的音樂!

荊軻(鞠躬)荊軻向您致謝了!

[女子兩袖微微掀起,一隻手露出尖尖的指甲,另一隻手按在琴絃上輕輕撥彈,立即一節水一般的樂句盪漾開來。

荊軻(呆呆地聽着,眼中似要射出光)你是柔夷!>柔夷(手停)柔夷已經死了!

荊軻(搖頭)不!她沒死!她沒死!(徑自掀起了樂女的長袖,突然僵直不動,哽咽)柔夷,你把切斷的手指安了指甲!(擡頭望天,淚流滿面)天啊,都是我造的孽,你懲罰我吧!(低頭,跪地)柔夷,荊軻向你謝罪!

柔夷你死了,誰向你謝罪?這本就是罪惡的世道,誰對誰錯呢!我們還都年輕,年輕就沒有什麼罪過。

荊軻你去了哪裏?

柔夷在這個世上,有一個人的思念值得我活,可是這個人也要走了,生死難測,我的命也到頭了。今日既是送別也是告別,從此這世上再也找不到一個用斷手彈琴的女子了!(站起來,看荊軻的虎頭劍,唰的一聲從荊軻的腰間抽出劍)先生,我先走一步!(劍在空中劃了一條銀色的弧線,便繞在脖子上,在修長的頸上劃了一道鮮紅的血痕,倒地)

荊軻(咆哮般地)不……柔夷!

柔夷(慘然一笑)以死爲你送行,是我思量再三的決定,先生,柔夷祝你成功!(慢慢地閉上了眼睛)>荊軻(失魂落魄)柔夷!柔夷……你……(輕輕地放下柔夷,拾起虎頭劍,跪地,發瘋般地挖了一個坑,把柔夷掩埋,陪葬品只有一把古琴和是根斷指。拜了再拜,拾起虎頭劍,站起,上車,始終沒有回頭。當他們走過易水是,河水頓時如猛獸般抽打着易水橋,越來越猛,越來越急,只聽“轟”的一聲,橋已被沖斷)[太子丹跪在地上看着這一切,淚水傾瀉而出。

太子丹(站起,吟唱)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對着荊軻去的方向高喊)荊卿,我等你回來!我等你回來啊……

[荊軻仰天大吼,威震原野。之後人影漸小,最終不見。

[天晴了,太陽像一個久病的人,失了血色。

太子丹(仰起臉,嘆息)天晴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突然,睜大眼睛,驚訝地)看呀,一條長虹!一條沒有色彩的長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