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商隱《蟬》唐詩鑑賞

《蟬》由李商隱創作,被選入《唐詩三百首》。這首詩借詠蟬以喻自身的高潔。前半首聞蟬而興,重在詠蟬;它餐風飲露,居高清雅,然而聲嘶力竭地鳴叫,卻難求一飽。後半首直抒己意,他鄉薄宦,梗枝漂流,故園荒蕪,胡不歸去?因而聞蟬以自警,同病相憐。全詩層層深入闡發主題:“高難飽”,鳴“徒勞”,聲“欲斷”,樹“無情”,怨之深,恨之重,一目瞭然。實屬“詠物”佳絕。更多唐詩欣賞敬請關注“習古堂國學網”的唐詩三百首欄目。

李商隱《蟬》唐詩鑑賞

【原文】

作者:李商隱

本以高難飽,徒勞恨費聲。

五更疏欲斷,一樹碧無情。

薄宦梗猶泛,故園蕪已平。

煩君最相警,我亦舉家清。

【註解】

1、本以兩句:古人誤以爲蟬是餐風飲露的。這裏是說,既欲棲高處,自難以飽腹,雖帶恨聲,實也徒然。高:棲高樹,喻自己清高;吸風飲露,所以“難飽”

2、一樹句:意謂蟬雖哀鳴,樹卻自呈蒼潤,像是無情相待。實是隱喻受人冷落。

3、薄宦:官卑職微。

4、梗猶泛:這裏是自傷淪落意。梗:木偶;泛:漂泊

5、蕪已平:荒蕪到了沒脛地步。野草連成片了。

【翻譯】

你棲息在樹的高枝上,餐風飲露,本來就難以飽腹,何必哀婉地發出恨怨之聲?這一切其實都是徒勞的。由於徹夜鳴叫,到五更時已精疲力竭,可是那碧樹依然如故,毫無表情。我官職卑微,像桃木偶那樣四處漂泊,而故鄉的田園卻已荒蕪。煩請你用鳴叫之聲給我敲響警鐘,我的家境同樣貧寒而又悽清。

【韻譯】

你棲身高枝之上才難以飽腹;你雖含恨哀鳴徒然白費神勁。

五更以後疏落之聲幾近斷絕,大樹依然蒼翠卻無絲毫同情。

我官職卑下象桃梗漂流不定,家園早已荒蕪雜草埋沒腳脛。

煩勞你的鳴叫我得藉以自警,我也舉家操守象你高潔不佞。

【講解】

本以高難飽,徒勞恨費聲

蟬本來就因棲息於高枝,難得一飽;它鳴叫不停,卻不受理睬,真是白白辛苦,怨恨無窮啊。“以”,因。古人誤以爲蟬餐風飲露,所以說“高難飽”。“費聲”,指鳴聲頻頻。

就真實情況而言,蟬並非是因身在高處,不肯飛下來乞食而“難飽”;它的鳴叫聲中也沒有什麼恨意,這完全是詩人自己的理解與感受,是其身世之感的寄託。“高”,語義雙關,喻指人的品格高潔。更多唐詩欣賞敬請關注“習古堂國學網”的唐詩三百首欄目。

詩人自許清高,不肯屈就,結果只落得生活困頓,這不就是“高難飽”嗎?他曾向令狐綯等當權者陳情,希望得到他們的理解和幫助,可最終還是不被人理會,依舊無法擺脫仕途坎坷的困境,這難道不是一場“徒勞”嗎?在這裏,蟬已經完全人格化了,詩人分明是借其表達自己艱難的身世和處境,所以紀昀說開頭兩句是“意在筆先”。

五更疏欲斷,一樹碧無情

蟬徹夜悲鳴,叫到五更天,已是聲嘶力竭、稀稀落落,快要斷絕了。可是那些樹呢,依舊碧綠青翠,任憑蟬叫得如何悽苦動人,也是無動於衷,真是無情啊!

蟬聲與樹木的碧綠本來是毫不相干的,詩人卻責怪樹木的冷酷無情。顯然,這同樣是在寄託自己的身世遭遇,抒寫自己的哀告無門、受人冷落。曾經有過深交的令狐綯等人本來是可以幫助李商隱的,可是,他們不僅沒有伸出援助之手,反而處處排擠打擊他。在這樣的境況下,詩人怎能不怨恨與激憤。

薄宦梗猶泛,故園蕪已平

這兩句轉向詩人自敘:我職卑祿薄,到處漂泊,早已丟下的家鄉田園,已是一片荒蕪。

《戰國策·齊策》裏有一則故事,桃偶譏笑泥人:“你是用泥土做成的人形,一到發洪水的時候,你就完了。”泥人說:“我是西岸土做的人,洪水來了,儘管我會沒了人形,但我還可以被衝回西岸家鄉去。而你呢,你是東國桃木做成的人,洪水一來,你還不知道漂泊到哪裏去呢?”後來就用“梗泛”來比喻漂泊無定的生涯。“梗”,樹木枝條。“泛”,漂流。李商隱長年輾轉於各地爲他人做幕僚,職位卑微,俸祿微薄,故稱“薄宦”。

“故園蕪已平”,從《歸去來辭》的“田園將蕪胡不歸”化用而來。陶淵明做官不如意,想到自己家鄉的田地快要荒蕪了,就辭官而去,歸隱田園,自得其樂。自己也是仕途坎坷,處處碰壁,何不也像陶淵明那樣早日還鄉呢?可是,故園荒蕪,似乎已經沒有自己的立身之地,真是進亦難,退亦難!

這兩句在四處漂泊、前途黯淡的生活身世傾訴中,透露出詩人的失意與蒼涼。

煩君最相警,我亦舉家清

這兩句是作者對蟬說的話:多勞你給我警告,我一家人的生活也和你一樣清寒。“君”,指蟬。“警”,警醒,這裏有觸動的意思。蟬在告誡什麼呢?有人說是警告詩人爲什麼不及早回頭,早歸故園;有人則認爲是提醒詩人保持高潔的操守。

此聯前一句回到詠蟬上來,用擬人手法寫蟬。後一句“君”與“我”對舉,把詠物和抒情結合起來,呼應開頭,首尾圓合。

【賞析】

李商隱是唐代詠物詩的大家,他的詠物詩大多託物寓慨。這首詩表面寫蟬,實際上是寫自己。紀昀說:“前四句寫蟬即自寓,後四句自寫,仍歸到蟬。隱顯分合,章法可玩。”全詩層層深入,闡發主題。“高難飽”,鳴“徒勞”,聲“欲斷”,樹“無情”,怨之深,恨之重,一目瞭然。“五更疏欲斷,一樹碧無情”被譽爲“追魂之筆”,語出憤激卻運思高妙、耐人尋味。後面就直接跳到自身的遭遇上來,直抒胸臆,足見其感情的強烈。最後卻又自然而然地回到蟬身上,首尾圓融,意脈連貫。 錢鍾書先生評論這首詩說:“蟬飢而哀鳴,樹則漠然無動,油然自綠也。樹無情而人有情,遂起同感。蟬棲樹上,卻恝置(猶淡忘)之;蟬鳴非爲‘我’發,‘我’卻謂其‘相警’,是蟬於我亦‘無情’,而我與之爲有情也。錯綜細膩。”

古人有云:“昔詩人篇什,爲情而造文。”這首詠蟬詩,就是抓住蟬的特點,結合作者的情思,“爲情而造文”的。詩中的蟬,也就是作者自己的影子。更多唐詩欣賞敬請關注“習古堂國學網”的唐詩三百首欄目。

“本以高難飽,徒勞恨費聲”,首句聞蟬鳴而起興。“高”指蟬棲高樹,暗喻自己的清高;蟬在高樹吸風飲露,所以“難飽”,這又與作者身世感受暗合。由“難飽”而引出“聲”來,所以哀中又有“恨”。但這樣的鳴聲是白費,是徒勞,因爲不能使它擺脫難飽的困境。這是說,作者由於爲人清高,所以生活清貧,雖然向有力者陳情,希望得到他們的幫助,最終卻是徒勞的。這樣結合作者自己的感受來詠物,會不會把物的本來面貌歪曲了呢?比方蟬,本來沒有什麼“難飽”和“恨”,作者這樣說,不是不真實了嗎?詠物詩的真實,是作者感情的真實。作者確實有這種感受,借蟬來寫,只要“高”和“聲”是和蟬符合的,作者可以寫出他對“高”和“聲”的獨特感受來,可以寫“居高聲自遠”(虞世南《詠蟬》),也可以寫“本以高難飽”,這兩者對兩位不同的作者都是真實的。

接着,從“恨費聲”裏引出“五更疏欲斷”,用“一樹碧無情”來作襯托,把不得志的感情推進一步,達到了抒情的頂點。蟬的鳴聲到五更天亮時,已經稀疏得快要斷絕了,可是一樹的葉子還是那樣碧綠,並不爲它的“疏欲斷”而悲傷憔悴,顯得那樣冷酷無情。這裏接觸到詠物詩的另一特色,即無理得妙。蟬聲的疏欲斷,與樹葉的綠和碧兩者本無關涉,可是作者卻怪樹的無動於衷。這看似毫無道理,但無理處正見出作者的真實感情。“疏欲斷“既是寫蟬,也是寄託自己的身世遭遇。就蟬說,責怪樹的無情是無理;就寄託身世遭遇說,責怪有力者本可以依託蔭庇而卻無情,是有理的。詠物詩既以抒情爲主,所以這種無理在抒情上就成了有理了。

接下去來一個轉折,拋開詠蟬,轉到自己身上。這一轉就打破了詠蟬的限制,擴大了詩的內容。要是侷限在詠蟬上面,有的話就不好說了。“薄宦梗猶泛,故園蕪已平。”作者在各地當幕僚,是個小官,所以稱薄宦。經常在各地流轉,好象大水中的木偶到處漂流。這種不安定的生活,使他懷念家鄉。“田園將蕪胡不歸”,更何況家鄉田園裏的雜草和野地裏的雜草已經連成一片了,作者思歸就更加迫切。這兩句好象和上文的詠蟬無關,暗中還是有聯繫的。“薄宦”同“高難飽”、“恨費聲”聯繫,小官微祿,所以難飽費聲。經過這一轉折,上文詠蟬的抒情意味就更明白了。

末聯“煩君最相警,我亦舉家清”,又回到詠蟬上來,用擬人法寫蟬。“君”與“我”對舉,把詠物和抒情密切結合,而又呼應開頭,首尾圓合。蟬的難飽正與我也舉家清貧相應;蟬的鳴叫聲,又提醒我這個與蟬境遇相似的小官,想到“故園蕪已平”,不免勾起賦歸之念。錢鍾書先生評論這首詩說:“蟬飢而哀鳴,樹則漠然無動,油然自綠也(油然自綠是對“碧”字的很好說明)。樹無情而人(‘我’)有情,遂起同感。蟬棲樹上,卻恝置(猶淡忘)之;蟬鳴非爲‘我’發,‘我’卻謂其‘相警’,是蟬於我亦‘無情’,而我與之爲有情也。錯綜細膩。”錢先生指出不僅樹無情而蟬亦無情,進一步說明詠蟬與抒情的錯綜關係,對我們更有啓發。

詠物詩,貴在“體物爲妙,功在密附”。這首詠蟬詩,“傳神空際,超超玄著”,被朱彝尊譽爲“詠物最上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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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人詠蟬三絕對比分析

唐代虞世南有《蟬》、駱賓王有《在獄詠蟬》、李商隱也有《蟬》詩。

這三首詠物詩,吟詠的對象都是蟬。但由於作者的身世、處境不同,三首詩所表現的感情、蘊含意境就迥然不同,思想藝術、個性特徵也各有千秋,各臻奇妙,全無雷同之嫌,因 而被人稱之爲唐人詠蟬三絕。

垂緌飲清露,流響出疏桐。居高聲自遠,非是藉秋風。”(虞世南《蟬》)

詩人以蟬自喻,亦是自勉自勵。蟬聲之所以遠揚,一般人都認爲是藉秋風傳送之故。虞氏強調的則是蟬的生性高潔,是“居高聲自遠”的結果。正如修養完美的人,並不需要過多借助外因,他的名聲就會遠播千里,受到人們的愛戴一樣。“桃李不言,下自成蹊”。詩人讚頌的正是植根於人心靈深處的那種內在的品格和人格力量。讀完該詩,我們不難想象詩人自身清廉純正的人品、雍容不疲的風度和高雅脫俗的氣韻。更多唐詩欣賞敬請關注“習古堂國學網”的唐詩三百首欄目。

西陸蟬聲唱,南冠客思深。不堪玄鬢影,來對白頭吟。霜重飛難進,風多響易沉。無人信高潔,誰爲表予心。”(駱賓王《在獄詠蟬》)

這是駱賓王因上書議政,觸犯武則天而被誣陷入獄,在獄中聞蟬聲有感而作。詩人將遭受不白之冤的悲憤與悽楚孤寂的思鄉之情融在一起,更增添了感情悲憤的分量。“誰爲表予心”,有誰來爲我表明一個清白之心呢?卒章顯其志,希望有知己的朋友出來講幾句公道的話,爲自己洗清冤獄。這絕望中的吶喊,憤懣中的期待,深沉而激烈,蒼涼而悲壯,有極強的感染力。

本以高難飽,徒勞恨費聲。五更疏欲斷,一樹碧無情。薄宦梗猶泛,故園蕪已平。煩君最相警,我亦舉家清。”(李商隱《蟬》)

讀完全詩我們自然會發現,詩人在這裏有一層言外之意。蟬的怨恨還能得到我的同情和理解,我的處境又有誰來同情和理解呢?自己的悲哀要遠勝於秋蟬。

縱觀三首詠蟬詩,他們都在詠蟬,但都不單純是詠蟬,而是借詠蟬來寄寓自己內心的獨特感受。詠物僅僅是藉端,抒情言志纔是本意。我們說,單純的詠物,僅停留於物體外部的表面上,儘管這種描繪有時能達到逼真的程度,但因缺乏內心深處的感情內涵,所詠之物,往往有形無神,有我無情,是見物不見人。曾經說過,如果寫詠物詩沒有寄託,那便和兒童的猜謎詩差不多。

這三首詩的共同點,都是借詠蟬來剖白作者自己的心境。題爲詠蟬,實爲自詠。由於他們三人的身世、遭遇、感情、氣質的不同,雖吟詠的是同一個對象,卻出現迥然各異的面貌,極富個性特徵和審美情趣。

虞世南筆下之蟬,是清雅華貴之蟬,駱賓王筆下是絕望吶喊之蟬,李商隱筆下是窘迫無援之蟬。詩如其人,蟬如其人,各有千秋,交相輝映。正如清代施補華在《峴傭說詩》中所說:“同一詠蟬,虞世南‘居高聲自遠,非是藉秋風’是清華人語;駱賓王‘露重飛難進,風多響易沉’是患難人語;李商隱‘本以高難飽,徒勞恨費聲’是牢騷人語”。

其次,詠物詩既然要抒情言志,詠物又見人,那就必須正確處理好人與物的關係。而詠物詩畢竟以所詠之物爲對象,如果離開所詠之物去抒發感情,那必失去依託,就不像詠物詩了。如果太粘於物上,不能自拔那又會成爲謎語詩。因此古人認爲,寫好詠物詩的關鍵是不即不離,不溼不粘。即說,既要不遊離於物,又不要太粘於物。這三首詩的另一個特點正是不即不離。在曲盡事物妙處的基礎上來寫人物的情似。

如虞世南詩的前兩句,寫蟬,在寫蟬的外形、叫聲、習性,既簡練又傳神。如果三四兩句再多費筆墨潑灑,必累贅、重複太粘着於物了。於是詩人突然將詩意翻上一層,表達了自己對於“居高”的獨特感受。這種感受又是與“流響出疏桐”緊緊地聯繫在一起,既沒丟掉蟬的形象,又沒粘於物上。人的思想感情與蟬的形象水乳交融。

李商隱詩的前四句着重描寫蟬的悲苦形象,暗喻了自己的處境,轉而直抒胸臆,歸結又回到詠蟬上。其中詠物和詠人,分分合合,時隱時顯,既不粘於物又不離開物。至於駱賓王的“露重飛難進,風多響易沉”是將詠物和寫人結合得渾然一體,既是賦物又是言情,達到了物我交融的境界。

再次,這三首詩爲了託物言情,釆用了許多的藝術手法,如移情、擬人、襯托、巧遇等。其中最爲成功的手法是比興。所謂“比”,就是以彼物比此物也。“興”就是先吟他物引起所詠之詞。詠物詩託物言情的關鍵就在於能否巧妙的比興。這三首詩都是以蟬起興的,以蟬來自比。反過來,作者又將自身之情移之於蟬,賦予蟬獨特的`神情、性靈。因此在這三首詩中,人與蟬的比擬是雙向的,不是被動地以此物比之於彼物,而是由蟬及人,又由蟬及人的雙向流動,最後達到物我相融的境界。

詩人在描繪蟬時,往往抓住最切合自己特點的形象,如虞世南以“垂緌”來形容蟬的觸鬚,這一形象便帶有特定的象徵意義。李商隱聽蟬聲,突出了蟬的怨恨之聲。怨恨之聲又暗喻着自己的憤懣不平之情。駱賓王的“無人信高潔”,爲蟬打抱不平,爲自己的處境而悲傷。可以說,在這三首詩中,有什麼樣的感情詩人,就有什麼樣的蟬;有什麼樣的蟬就象徵着什麼樣的詩人。比興手法中的象徵作用和移情作用,在這裏得到了高度的統一。這也是這三首詩的共同特點。(肖旭)

【作者介紹】

李商隱(812-858),男,漢族,字義山,故又稱李義山,號玉溪生【玉谿(xi)生】、樊南生(樊南子),晚唐著名詩人。他祖籍懷州河內(今河南沁陽),生於河南滎陽(今鄭州滎陽)。詩作文學價值很高,於唐文宗開成三年(公元838年)進士及第。曾任弘農尉、佐幕 府、東川節度使判官等職。早期,李商隱因文才而深得牛黨要員令狐楚的賞識,後因李黨的王茂元愛其才而將女兒嫁給他,他因此而遭到牛黨的排斥。此後,李商隱便在牛李兩黨爭鬥的夾縫中求生存,輾轉於各藩鎮幕僚當幕僚,鬱郁而不得志,後潦倒終身。晚唐唐詩在前輩的光芒照耀下有着大不如前的趨勢,而李商隱卻又將唐詩推向了又一次高峯,是晚唐最著名的詩人,與他齊名。兩人並稱“小李杜”,與、合稱“三李”。有《李義山詩集》。與合稱爲“溫李”,因詩文與同時期的段成式、溫庭筠風格相近,且三人都在家族裏排行第十六,故並稱爲“三十六體”。其詩構思新奇,風格穠麗,尤其是一些愛情詩寫得纏綿悱惻,爲人傳誦。但過於隱晦迷離,難於索解,至有“詩家總愛西昆好,獨恨無人作鄭箋”之說。因處於牛李黨爭的夾縫之中,一生很不得志。最後抑鬱寡歡而死,死後葬於鄭州滎陽(今滎陽苜蓿窪村)。據《新唐書》有《樊南甲集》二十卷,《樊南乙集》二十卷,《玉溪生詩》三卷,《賦》一卷,《文》一卷,部分作品已佚。

李商隱的詩具有鮮明而獨特的藝術風格,文辭清麗、意韻深微,有些詩可作多種解釋,好用典,有些詩較晦澀。現存約600首,特別是其中的無題詩堪稱一絕。李商隱擅作七律和五言排律,七絕也有不少傑出的作品。清朝詩人葉燮在《原詩》中評李商隱的七絕“寄託深而措辭婉,實可空百代無其匹也。”

他的格律詩繼承了在技巧上的傳統,也有部分作品風格與杜甫相似。與杜甫相似,李商隱的常用典,而且比杜甫用得更深更難懂,而且常常每句讀用典故。他在用典上有所獨創,喜用各種象徵、比興手法,有時讀了整首詩也不清楚目的爲何。而典故本身的意義,常常不是李商隱在詩中所要表達的意義。例如《常娥》(嫦娥),有人直觀認爲是詠嫦娥之作,紀昀認爲是悼亡之作,有人認爲是描寫女道士,甚至認爲是詩人自述,衆說紛紜。

也正是他好用典故的風格,形成了他作詩的獨特風格。據宋代黃鑑的筆記《楊文公談苑》記載,李商隱每作詩,一定要查閱很多書籍,屋子裏到處亂攤,被人比作“獺祭魚”。明王士楨也以玩笑的口吻說:“獺祭曾驚博奧殫,一篇錦瑟解人難。”(《戲仿元遺山論詩絕句》)批評意見[8]認爲他有時用典太過,犯了晦澀的毛病,使人無法瞭解他的詩意。魯迅曾說:“玉溪生清詞麗句,何敢比肩,而用典太多,則爲我所不滿。”(1934年12月致楊霽雲的信)

此外,李商隱的詩詞藻華麗,並且善於描寫和表現細微的感情。

【英漢對照】

李商隱

本以高難飽, 徒勞恨費聲。

五更疏欲斷, 一樹碧無情。

薄宦梗猶泛, 故園蕪已平。

煩君最相警, 我亦舉家清。

A CICADA

Li Shangyin

Pure of heart and therefore hungry,

All night long you have sung in vain --

Oh, this final broken indrawn breath

Among the green indifferent trees!

Yes, I have gone like a piece of driftwood,

I have let my garden fill with weeds....

I bless you for your true advice

To live as pure a life as you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