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詠懷二首(其二)》全詩賞析

《詠懷二首》是唐代詩人李賀的組詩作品,主要寫了什麼內容呢?

詠懷二首

其二

日夕著書罷,驚霜落素絲。

鏡中聊自笑,詎是南山期。

頭上無幅巾,苦蘗已染衣。

不見清溪魚,飲水得自宜。

【註釋】

⑺著書:一作“看書”。

⑻詎(jù):豈,怎。南山期:指壽高如南山。《詩經·小雅·天保》:“如南山之壽,不騫不崩。”

⑼幅巾:裹頭的綢巾。

⑽苦檗(bò):也就是“黃櫱”、“黃柏”,落葉喬木,果實色黃,味苦,可作染料用。

⑾自宜:一作“相宜”。

【白話譯文

傍晚著書完畢,發現頭上白髮忽然像霜似的落下一絲,感到很震驚。端詳着鏡中早衰的容顏,不禁暗自發笑:像我這樣終日愁苦,年紀輕輕就生了白髮,那會有南山之壽呢!頭上不裹幅巾,身上穿着用苦蘗染的黃衣,與鄉野之人無異。沒有看見清溪裏的魚兒,只是飲些清水,依然是那樣怡然自樂嗎?

【創作背景】

李賀因不得舉進士,賦閒在昌谷家中,儘管家鄉山水清幽,又能享受天倫之樂,卻難以排遣苦悶的情懷,因寫此組詩。清人方扶南在《李長吉詩批註》中對《詠懷二首》的寫作緣起是這樣說的:“此二作不得舉進士歸昌谷後,嘆授奉禮郎之微官,前者言去奉禮,後者言在昌谷。”

【賞析】

第二首詩抒寫了李賀在昌谷家居的生活和心情,反映了詩人的抑鬱憂傷和不幸。

“日夕著書罷,驚霜落素絲。”詩人在夜晚吟詠(著書)方罷,突然瞥見一絲白髮象秋霜一般地飄落下來,這個意想不到的發現怎能不使他心頭一震?李賀是個苦吟詩人,據說他的詩思常在驢背上覓得,隨想隨寫下來投入身邊攜帶的錦囊中。晚上取出,在燈下斟酌成篇。其母常說:“是兒要當嘔出心來”(李商隱《李長吉小傳》)。正因爲他這樣嘔心嚦血地從事創作,再加上家境貧寒、夙志不伸,所以二十多歲就未老先衰,白髮驚秋了。

“鏡中聊自笑,詎是南山期。”一“驚”之餘,不由便拿出鏡子細細端詳起來。“聊自笑”,顯得這笑是一種對自己的無可奈何的嘲笑,一種難以名狀的苦笑,表面上似乎反應是淡漠的、不大在意的,卻怎麼也掩飾不了內心深藏的無限悲苦。聯繫詩人曾擔當過奉禮郎這樣卑微的職位,可知這就是詩人無聲的啜泣。說他笑中含哭,大概是不過份的。

“頭上無幅巾,苦櫱已染衣。”頭上已沒有儒雅的.頭巾可戴,身上只穿着用苦櫱染成的黃衣。這完全是一副村夫山民的打扮了。這兩句寫詩人的鄉居生活,已到了一貧如洗、令人酸鼻的程度。深一層看,詩人不僅是寫生活的艱難,而且也暗示自己整個身心都已浸泡在苦水之中。真乃觸處生悲,何往而非苦也。

寫到這裏,詩人已把悲苦情懷推到了高潮。且看他如何收尾。“不見清溪魚,飲水得相宜?”這是一種自我寬慰之辭,貌似曠達,其實更反襯出詩人的不幸處境。弦不可拉得太緊,詩文也是這樣,作者委婉寫來,使前面描寫中劍拔弩張的緊張氣氛緩和了不少。

《詠懷》這類詩,自西晉阮籍創體以來,或託比興,或借史實,或抒感懷,或重諷諭,其手法多變,總以顯示真實情懷,言遠旨深爲貴。此篇以賦爲主,直寫自身苦狀,透露不遇心態,塑造出一個受壓制被鄙棄的知識分子的自我形象,就認識和審美價值而言,是有它的獨特貢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