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白《嘲魯儒》全詩賞析

  嘲魯儒

李白《嘲魯儒》全詩賞析

  李白

  魯叟談五經⑵,白髮死章句⑶。

  問以經濟策⑷,茫如墜煙霧。

  足著遠遊履⑸,首戴方山巾⑹。

  緩步從直道⑺,未行先起塵⑻。

  秦家丞相府⑼,不重褒衣人⑽。

  君非叔孫通⑾,與我本殊倫⑿。

  時事且未達,歸耕汶水濱⒀。

註釋:

1.魯:春秋時魯國,在今山東省南部。

2.五經:指五部儒家經典:《詩》、《書》、《禮》、《易》、《春秋》。

3.死章句:只懂字詞語句而不懂大道理。《漢書·夏侯勝傳》:"章句小儒,破碎大道"。又楊齊賢注:"後漢王充、荀淑好博覽而不守章句。"

4.經濟策:治理國家的方略。

5.著:穿。遠遊履:鞋名。曹植《洛神賦》:"踐遠遊之文履"。

6.方山巾:一作方頭巾。古代儒者戴的一種方形軟帽,又稱方山冠。《後漢書》卷四十《輿服志下》:"方山冠以進賢。以五彩谷爲之。"

7.秦家丞相:指李斯,春始皇三十四年,採納李斯的建議,焚燒詩書,禁止儒生以古非今;次年,在咸陽坑殺儒生四百六十多人,史稱"焚書坑儒"。見《史記·秦始皇本紀》。

8.褒衣:儒生穿的一種寬大的衣裳。《漢書·雋不疑傳》:"褒衣博帶,盛服至門上謁"。顏師古注:"褒,大裾也"。

9.叔孫通:西漢儒學博士,曾爲漢高祖劉邦制定朝儀。《史記·叔孫通列傳》:"漢五年……叔孫通使徵魯諸生三十餘人。魯有兩生不肯行,曰:'公所事者且十主,皆面諛以得親貴。今天下初定,死者未葬,傷者未起,又欲起禮樂,禮樂所由起,積德百年而後可興也。吾不忍公所爲!公所爲不合古,吾不行。公往矣,無污我。'叔孫通笑曰:'若真鄙儒也,不知時變。'遂與所徵三十人西"。

10.殊倫:不是一類人。

11.汶水:今山東大汶河,此指魯儒的家鄉

魯叟:指魯儒。叟,老年人。

五經:指儒家的五部經典,即《周易》、《尚書》、《詩經》、《禮記》、《春秋》。

章句:對古書分章斷句。

經濟策:“經世濟民”的策略,即治理國家的策略。

魯叟談五經,白髮死章句。

問以經濟策,茫如墜煙霧。

這幾句嘲弄了迂腐無知的儒生只會教條主義地對待五經,而不知時變,沒有實際才能——魯地的儒生談論起“五經”,到白頭也只能在章句裏終此一生;問他經世濟民的良策,他茫無所知,就像墜入了朦朧的煙霧,無以答對。詩句筆調辛辣,明白如話,把那些腐儒批判得體無完膚,揭露了他們並無真才實學。

賞析:

此詩是開元末年李白初遊東魯時所作。魯地有儒者雖皓首窮經,卻死守章句,不懂經邦治國之策。李白自視有"經濟之才"、"王霸大略",或曾受到某"魯儒"的輕視和嘲笑,故以此詩反譏之。《唐宋詩醇》卷八:"儒不可輕。若死於章句而不達時事,則貌爲儒而已。漢宣帝所謂俗儒不達時宜,叔孫通所謂鄙儒,施之此人則可矣。不然以儒爲戲,豈可訓哉?"

《嘲魯儒》是唐代偉大的浪漫主義詩人李白在唐開元末年初遊東魯時所創作的一首諷刺詩。這首詩以辛辣的筆調,淋漓盡致地刻劃了腐儒行動迂闊、裝腔作勢,只會死讀經書、不懂治國之策的醜惡形象。

《嘲魯儒》這首詩,大約作於開元末年李白移居東魯不久。李白寓居的瑕丘,就是今天的兗州,其地距孔子故里曲阜不過數十里之遙,正是“盛產”儒生的地方。李白來到這裏,見到大批“魯儒”,一旦與之交接,心所鄙之,因此寫詩以諷。

開頭四句說,那些白髮蒼蒼的“魯叟”們,言必稱“五經”,他們以畢生的精力,將《詩》、《書》、《禮》、《易》、《春秋》這幾部儒家聖賢之書的章句背得滾瓜爛熟,學問可算是很大了。但是,假如向他們請教一下經國濟世的`方略,就如墜煙霧,茫然不知所對。這裏將魯儒的精通經書和不諳時務相對比,揭示了他們的無能本質。

然而,標誌着儒生身分的儀容卻是絲毫馬虎不得的。詩人接着以漫畫筆法,活靈活現地描摹了魯儒們迂腐可笑的舉止:他們腳下穿着文飾考究的遠遊履,頭上戴着平整端重的方山巾,不慌不忙,很有風度地上了大路,寬大的襟袖拖在地上,步子還未邁動,先揚起了一片塵土。魯儒們故做莊嚴的神態與其實際上給人的滑稽感構成的對比,產生出一種喜劇效果;同時,魯儒們外表的矜持與其內裏的無能構成的對比,又更加突現了他們的迂闊。

詩末六句,是詩人對魯儒的評論,並且將自己擺進去與魯儒加以對比,在這種對比中表達自己的積極用世思想。詩中採用了以古喻今的寫法:當年秦始皇曾採納丞相李斯的建議,下令沒收天下的《詩》《書》等儒家之書,誰敢違抗,就施以黥刑,並被罰去築城。當時,那些褒衣博帶的儒生確是吃了苦頭。李白對魯儒們說:正像秦代那些儒生們的可悲遭遇一樣,你們這些人斷然得不到朝廷的器重;我雖然也崇奉儒學,但卻要效法叔孫通,幹一番輔弼朝廷的事業,絕不與你們爲伍。你們既然對時務一竅不通,那麼,就請回到老家的汶水邊上種田去吧!結尾二句的嘲諷是極其辛辣的,令人如見魯儒們的窘態,和李白飛揚跋扈的神情,也感受到了他的宏偉理想所迸發出的精神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