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說 韓愈

《馬說》是唐代文學家韓愈的一篇借物比喻雜文,接下來,一起欣賞韓愈的《馬說》。

馬說

韓愈

世有伯樂,然後有千里馬。千里馬常有,而伯樂不常有。故雖有名馬,祗辱於奴隸人之手,駢死於槽櫪之間,不以千里稱也。

馬之千里者,一食或盡粟一石。食馬者不知其能千里而食也。是馬也,雖有千里之能,食不飽,力不足,才美不外見,且欲與常馬等不可得,安求其能千里也?

策之不以其道,食之不能盡其材,鳴之而不能通其意,執策而臨之,曰:“天下無馬!”嗚呼!其真無馬邪?其真不知馬也!

  韓愈簡介:

韓愈(768~824)字退之,唐代文學家、哲學家、思想家,河陽(今河南省焦作孟州市)人,漢族。祖籍河北昌黎,世稱韓昌黎。晚年任吏部侍郎,又稱韓吏部。諡號“文”,又稱韓文公。他與柳宗元同爲唐代古文運動的倡導者,主張學習先秦兩漢的散文語言,破駢爲散,擴大文言文的表達功能。宋代蘇軾稱他“文起八代之衰”,明人推他爲唐宋八大家之首,與柳宗元並稱“韓柳”,有“文章鉅公”和“百代文宗”之名,作品都收在《昌黎先生集》裏。韓愈在思想上是中國“道統”觀念的確立者,是尊儒反佛的里程碑式人物

譯文

世上(先)有伯樂,然後有千里馬。千里馬經常有,但是伯樂不常有。所以即使有名貴的馬,只是辱沒在僕役的手中,(跟普通的馬)一同死在槽櫪之間,不以千里馬著稱。

(日行)千里的馬,吃一頓有時能吃完一石糧食。餵馬的人不知道它能(日行)千里而(像普通的馬一樣)來餵養它。這樣的馬,雖然有(日行)千里的能力,但吃不飽,力氣不足,才能和美德不能表現在外面。想要和普通的馬一樣尚且做不到,怎麼能夠要求它(日行)千里呢?

不按照(驅使千里馬的)正確方法鞭打它,餵養它卻不能竭盡它的才能,聽千里馬嘶鳴,卻不能通曉它的意思,拿着鞭子面對它,說:"天下沒有千里馬!"唉,難道真的沒有千里馬嗎?大概是真的不認識千里馬吧!

《馬說》鑑賞

《馬說》是一篇說理文,似寓言而實非寓言,用比喻說理卻並未把所持的`論點正面說穿,沒有把個人意見強加給讀者。通過形象思維來描述千里馬的遭遇,提出事實,省卻了講大道理的筆墨,作者利用了古漢語中虛詞(語助詞、感嘆詞和連接詞),體現出一唱三嘆的滋味和意境。伯樂的典故幾次被韓愈引用(見韓愈所作的《爲人求薦書》及《送溫處士赴河陽序》),可見韓愈命運的坎坷。

《馬說》的第一句是大前提:“世有伯樂然後有千里馬”。這個命題不合邏輯。因爲存在決定意識,伯樂善相馬的知識和經驗,必須從社會上(或說自然界)存在着大量的千里馬身上取得,然後逐漸總結出來的。所以有人認爲韓愈這句話是本末倒置,是唯心主義的。從唯物主義原則來看,這句話是錯誤的。韓愈把它作爲語言,卻是發人深省的警句,是名言。因爲世上有伯樂這種知識和本領的人太少。於是作者在下文正面點明主旨,把千里馬的無限委屈傾訴出來。正由於“伯樂不常有”,不少的千里馬不僅找不到一個好的牧馬人,而是“祇辱於奴隸人之手”,受無知小人的醃氣。這些寶馬死於槽櫪之間,其遭遇不幸、結局悲慘。沒有把這些馬當做千里馬,千里馬的死也是毫無所謂的了。“不以千里稱也”,包含着這樣的意思:連同情它們的人都沒有,更談不上對千里馬的死表示遺憾、惋惜和悔恨痛心了。從文章表面看,作者說得透徹,卻有很多辛痠痛楚還沒有吐露,看似奔放,實則內涵豐富。

作者刻畫“食馬者”與千里馬之間的矛盾,兩相對照,既寫出千里馬的抑鬱不平,也寫出不識真才者的愚昧專橫。千里馬在無人給它創造有利的客觀條件時,有時欲一展所長卻有力無處使,最後到了無力可使的程度,連一匹普通馬也比不上,實現不了日行千里的功能,因此待遇也就比不上一匹“常馬”。受辱和屈死也就不足爲奇,不會引起人們的注意了。由於食馬者的原因,千里馬不能恪盡職守,還會受到責難和懲罰,往往被痛打一頓在待遇上也就越加糟糕(食之不能盡其材)。表面看“食馬者”不是伯樂,不懂馬語,卻蘊涵着懷才不遇的人面對那些愚昧專橫的統治者就是申訴也無用這一層意思。

文章寫到這裏,作者還覺得不夠,又接着用“鳴之而不能通其意”,從“人”的方面再做深入一層的刻畫。使文章生動深刻,也表現出作者的憤激。作者並沒有立即譴責這種不識馬的“人”,反而讓他面對着千里馬不懂裝懂,還說“天下無馬”。意思是說,這樣的“人”在主觀動機方面還是不錯的,他並非不想選拔人才,並非沒有求賢用賢之心,無奈賢人賢才太“少”了。明明是“人”的主觀上出了問題,卻把這種局面的形成推給客觀條件的不如意、不理想。眼前就是一匹千里馬,食馬者卻對着千里馬發出了“天下無馬”的慨嘆,認爲這不過是一匹連常馬也不如的馬。這是作者的諷刺。文章寫至此處,作者立即點明主題,用嗚呼!其真無馬邪(yé)?其真不知馬也!結束,把“無馬”和“不知馬”這一矛盾形成一個高潮。這是韓愈凝聚濃縮手法的結果。

寫作背景

《馬說》大約作於貞元十一年至十六年之間。其時,韓愈初登仕途,很不得志。曾經三次上書宰相求擢用,但結果是“待命”40餘日,而“志不得通”,“足三及門,而閽人辭焉。”儘管如此,他仍然聲明自己“有憂天下之心”,不會遁跡山林。後相繼依附於宣武節度使董晉、武寧節度使張建封幕下。 很可惜有“憂天下之心”的他,終未被採納。後來又相繼依附於一些節度使幕下,鬱郁不得志,再加上當時奸佞當權,政治黑暗,有才能之士不受重視,鬱鬱不樂,所以有“伯樂不常有”之嘆。

貞元十九年(803年)在擔任監察御史期間,因天旱人飢,上書寬民徭免田賦,被貶爲陰山令。元和十四年(819年),又因諫阻憲宗迎佛骨,幾遭殺身之禍,後又貶爲潮州(今屬廣東省)刺史,後遇赦回京任吏部侍郎,曾代理京兆尹。

韓愈是唐代文學改革“古文運動”的著名領袖,主張“文以載道”,反對浮華文風,提出“惟陳言之務去”、“辭必己出”的口號。他的散文,在繼承先秦和西漢古文的基礎上,又加以創新和發展,是一種從內容到形式都具有革新精神的散文。韓愈被前人譽爲“唐宋八大家”之首,他的古文對後代有很大的影響。

跟《馬說》(即第四篇)同期的作品還有《龍說》(即《雜說一》)。文章以龍喻聖君,以雲喻賢臣,借“龍噓氣成雲”,然後“乘是氣,茫洋窮乎玄間(宇宙間)”的傳說,闡明賢臣離不開聖君任用,聖君也離不開賢臣輔佐的道理,可以視爲《馬說》的姊妹篇。《龍說》有“文章鉅公”和“百代文宗”之名,著有《韓昌黎集》四十卷,《外集》十卷,《師說》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