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共此時徵文

何處望月?事實上地方很多,名勝也很多,可是不一定適合自己。

天涯共此時徵文

望的是月麼,也許僅僅是早已謀劃的一次聚會的藉口,也或者在忙碌的日子裏偷得浮生半日閒,什麼都不想,和家人閒着,過上那麼世俗而親情的一小會。更或者,是想靜靜,一個人梳理一下自己。總之,望的不是月,是自己當下的心境。月亮只是一個“託”而已。

能夠記住的望月時候有多少呢?儘管每年的這個時候,我們都在望着,其實是各人在望各人的。月亮代表我的心,也代表你的心。心和心不一樣的,心思或者心情,都在月光下靜謐地流淌,更多的時候,是一種回溯,道路且長,蒹葭蒼蒼。始終和某些往事聯繫在一起。往事就像這些個夜晚的天空,天空是有月亮的背景,而往事是某種情緒的背景。時逢三五就打開她。

年少的那會,我在青弋江邊望月。十幾二十歲,剛剛有了自己的心思。月是要在水邊望的,剛好我又住在水邊。於是,經常在有月亮的晚上,端出個藤椅,一個人默默地望月。天上月,也或者水中月。中唐的詩人顧況就在我們家的門口寫過一首叫《青弋江》的詩歌

悽清回泊夜,淪波激石響。

村邊草市橋,月下罟師網。

不知道寫的是春夜而是秋夜,沒有季節的痕跡,只是畫面是一樣的。如果在春天,風會有花的氣息和芳香,空氣是一團一團的,潮溼而溫暖的。而秋天,則更空曠清幽一些,風是一絲一絲的,漸漸伸出涼意來。從詩人的“悽清”的詞句看,好像更適合此刻的秋夜。而且,是下半夜,還不是在十五的望日。因爲詩人只是一味寫景而已。倘若,在月圓的當下,天上月、水中月這麼一交相輝映,詩人會有思鄉之情的。詩裏看不出,所以不是一個望日。而我是在每一箇中秋之夜,都會來望月的。和父母姐弟們在一塊吃完飯。然後他們看電視上的晚會,我則將一杯茶準備好,祭一江月。後來,一個美麗女孩在這樣的夜裏,陪我吃菱角和月餅。我於是和她說蘇軾如何寫的“清風徐來,水波不興”,還當場背誦起那些句子來。只是那樣的月夜只有一回,就像好東西不能多吃一樣,多了,也就不見奇了。她是有長長長長頭髮的,月光一樣飄灑着,於是整個的夜晚,就是那月光了。

只是一回,所以不能忘記。那回的月亮從此就烙印在了心田,揮之不去。事隔多年以後,那個女孩給我電話,說還想去青弋江邊望月。我說,能回去麼,那是要“穿越”的!

後來,我外出謀生了。一個人的月亮,不知看過、望過多少回。可是,刻骨銘心的.,也許永遠不復重來。

在南陵城郊馬山嘴的十年,我獨對明月。能夠形成記憶的已經不多了。一個故鄉的孩提時候好友和女朋友分手了,在另一個好友的陪同下來了。我就在食堂打些菜,再在滷菜攤子上斬些葷的,就吃起來了。彼時,我是廠裏的團幹,算是中層幹部,所以一個人住在廣播室裏,既可以辦公,也可以住宿,是很好的待遇了。就打開音樂,邊喝着,邊聽着,一定有一個朋友酩酊大醉了。我那會只有一張單人牀,就被他佔了。於是,和另一個朋友就上集體宿舍的樓頂上去睡。樓頂是個很大的水泥平臺。四周欄杆圍着。夏天是納涼的好地方。可是,那晚一點也不夏天,我倆就裹着被單葉子緊縮着身子捱了一夜。本來,工廠就在淺淺山中,樓建在高地上,還是四樓的平頂,你說多高啊,月亮彷彿就在頭頂晃悠。那是一個朋友的夜晚,求醉的夜晚。有月亮的、森涼森涼的夜晚。

爲什麼在月圓的時候,總要想起故鄉呢。爲什麼獨酌明月,就覺得自己孤單呢。而在每年的此刻,月兒照樣會升起,照亮塵世,還有一些終極關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