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屋聽雨隨筆

雨絲又來了,又來到了這個滿是瓦屋的山村。

瓦屋聽雨隨筆

雨絲又來了,又來織出亦真亦幻的朦朧景緻。

這雨像江南的雨一般輕柔,在山間暈染出詩意的綠,在青石板上洗刷出歲月的痕。這村卻不如江南水鄉那般靈秀,只是借它的雨,渲染出小村年輕時的風華吧。

依稀記得小村年輕時的模樣。那時的它,有着花紋精巧的門窗,龍騰獸走的房檐,有着綠意盎然的山丘,還有墨綠色的'瓦片。當然,那是在十年前了。

瓦片有多少歲了?

村裏的老人也不記得它度過了多少個十年。

還記得十年前,祖母教我聽雨。

“嘀嗒,嘀嗒……”

雨敲打在瓦片上,發出低沉的聲響,酷似琴聲,但又比琴聲空靈。雨聲時而急,時而緩,時而輕,時而重。而祖母抱着我坐在門前屋檐下的木椅上,泡了一杯蜂蜜水,那水汽便融了泥土的清香,在雨中飄揚如圖畫中的輕紗。

祖母讓我閉上眼睛,聆聽那雨。

“嘀嗒,嘀嗒……”

一聲一聲格外清晰。

祖母繼續抱着我,用平緩的語氣給我講“滴水爲界”的規定。“丫頭,滴水爲界就是蓋房子的標尺,屋檐上水滴下的那條線就是鄰居兩家的三八線”

“可是爲什麼我們和鄰居家不是這樣呢?”我擡起了稚氣的頭,在蜂蜜水的水汽裏,向祖母詢問着。的確,我們家與鄰居家並未如此,而是在牆與牆之間留了可供人通行的小巷。

良久,她開口:“雨不願去做‘滴水爲界’這樣的標尺,雨只要鄰里和睦,這樣的一場雨,纔好聽。”

我望向祖母,她的黑髮間有不少銀絲,而那條小巷經常供我們兩家人堆放雜物。她繼續講着,講到了六尺巷,講到了一首詩:

一紙書來只爲牆,

讓他三尺有何妨。

長城萬里今猶在,

不在當年秦始皇。

她還說,雨是最聖潔的水,能洗去塵世的牽絆,能盪滌心靈上的塵埃,煩悶時,聽聽雨,心結也便被巧手的雨解開了,也便不會去計較得失了。

夜晚在雨聲中如期而至,我們卻提着大包小包,坐上父親的車,離開了小村,車窗前,一排排土牆白房被甩在後面。打開車門後的我,嗅到了鋼筋水泥的味道,春、夏、秋、冬在我眼前輪迴着。小村始終在我的記憶深處,伴隨着祖母的話,生根、發芽,長成一棵心田上的樹,望着小村的方向,詢問着,雨還在淅淅瀝瀝下個不停嗎?

終於,在十年後的詢問中,在又一次打開車門後,我又聽到了久違的雨聲。

那瓦片上長滿了青綠的苔蘚,小巷裏也是苔痕斑駁。

小村老了,不再如當年一般精緻小巧。當年的孩子們去了滿是車馬喧囂的城市。更讓它痛心的是,人們開始計較得失,拿着房產證到村委會的人天天都有。

小村終究是老了。

村頭的狗吠早就沒了,而小巷裏的青石板也消失得無影無蹤。

瓦片,十年前祖母的話你還記得嗎?若是記不清,就請再聽一次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