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死去的女孩雜文隨筆

源於先前女孩跳樓衆人圍觀的新聞,或許我的文字不夠精彩,不夠優美,但我還是想用這樣的文字說些什麼。

那個死去的女孩雜文隨筆

我不是她,無法體會她的痛苦,也無法復原她的想法,僅僅是憑着自己的猜測,寫給我們自己,以及那些圍觀者。

當惡之花綻放的時候,世界究竟是黑色還是紅色呢?

她緩緩地踏上第一級樓梯,像沒有靈魂的木偶一樣,被名爲抑鬱的無形的線牽引着,拖着破爛的身體向上走去。

通向天台的大門微敞, 光從那裏透出來。她顫抖着加快了腳步儘管現在的她並不喜歡光明,但是這次不一樣。

推開破舊的鐵門,站在樓頂, 她用褪了色的雙眼俯瞰這個世界。一切都與往常一樣,一切都與過去不一樣。

要跳嗎?她反覆盤問着自己,是就此結束這被暴風雨擊打過的一生, 還是活下去,繼續等待不知是否會再次升起的太陽,那看不見的正義呢?

‘太陽……真的還會升起嗎? 還是說只有我從這裏跳下去,被我的血染紅的太陽纔會升起呢?’她踮起腳尖,在身體向前微微傾斜,即將離開地面的一瞬間又落回原地。她彷徨不定的神情招來了路人的目光——“那裏有個姑娘好像要跳樓了!”

一瞬間,千百道視線如同聚光燈一樣打在她身上,灼燒着她的每一個細胞。她在生與死的邊緣坐下來,眯起眼睛,沒有焦距的雙眼中有渾濁在慢慢沉澱。無助的目光裏藏有微不可見的期許——如果 我再撐過去一天,是不是就能見到太陽了?如果這一次回頭,我是不是……就能帶着希望活下去了?

泡沫一般美好的希冀在心底某個角落漂浮着,但下一刻,洪水一般的議論便將它吞沒 。

“快錄下來!”圍觀的人紛紛掏出手機,鏡頭對準了搖搖欲墜的她,臉上是難以用擔憂掩飾的興奮。那種像在觀賞流星的神情令她感到恐懼,她站在離墜落僅有一步之遙的地方,靜靜地看着下方正在盛開的黑色花朵。

天台的門被人撞開了,門撞在斑駁的掉了漆的牆上,發出尖銳的哀鳴。她回頭,看到一抹鮮豔的紅正試圖衝破她視線裏單調的灰白。她認識那個消防員,上一次也是他將她從死亡邊緣拉回了冰冷的人世間。

天使又來救她了。心中那簇希望的火苗又一次點燃,微弱地搖晃着,用嘶嘶燃燒的聲音呢喃“救救我”。

“怎麼還不跳啊!”

“快點跳啊,我還等着去接孩子呢!”

下方的人羣躁動起來,抱怨聲一陣陣涌上樓頂,惡魔順着言語搭成的梯子爬上來,死死掐住她的手腕。

‘不要!我想……活下去啊!’

剎那間,一直將她困於抑鬱的那些記憶在大腦中炸開,男人骯髒的手和油膩的嘴,法院的無罪判決,同學們異樣的目光,背後親戚朋友的非議,一重一重畫面將她狠狠壓進無底的深淵。她依稀能看到人們扭曲的嘴脣在上下翕動,脣齒間吐出的一定是譏笑吧。

‘好痛苦啊……好痛苦啊,爲什麼我要承受這不公平的一切……爲什麼我還不去死呢?我在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價值了,去死是我最後有意義的事情了。’

她看到自己移動時,下方人羣中一雙雙閃爍的眼睛,配上略有些癲狂的喜悅神情,似是飢餓的狼羣在等待獵物的墜落,只要她一落地他們便會撲上去,將她撕個粉碎——儘管“狼”和“獵物”,都是身份平等的人。

‘如果跳下去,這一切就會被人知道了。看啊,反正也沒人希望我活着,他們都希望我能去死。’

風揚起她的黑髮,將她身上寬大的衣服吹的鼓起來, 那絲微弱的火光終究是熄滅了。

‘只有我跳下去,這些事才能被正義看到,我已經沒有活下去的必要了,沒什麼好猶豫的.了。’

傾身,惡魔將她從高處拉下。

下方的人們瞪大了眼睛,試圖將這獵奇新鮮的一幕完整地納入眼底,他們等待着鮮花盛開的那一刻。縱使那悽美的花朵是吸取了她的生命才得以綻放,可是,誰在乎呢?

指尖傳遞來誰的溫度,她睜開眼,消防員伏在護欄上,咬着牙握緊她的手。他揹着光,無聲的訴求分毫不差的印在她眼底,繞過他刺下來的光線晃的她眼睛生疼。

‘對不起……我已經沒辦法回頭了。’失望沉澱成絕望,重重的壓在她心底。

眼淚擠滿了她的眼眶,她仰起頭,露出一個悽美的笑:“謝謝你。”

最後一絲希望在她手中閃爍,她決絕地鬆開了手——“我走了。”

淚水和身軀一起墜落,她張開雙臂, 擁抱自己最後的自由。

隨着沉悶的聲響,她如折翼的雀鳥跌落在地。血從她身下涌出,染紅了石磚縫隙裏伸出的潔白花朵。淚痕尚未乾涸,絕望已然凝固。她終於逃離了這個世界。

下方的人羣擠成黑壓壓的一片,握着手機的手 拼命伸向她,那些從地獄裏伸出的鬼爪,正迫不及待地將她殘餘的溫度撕裂。黑色的花朵盛放,惡魔心滿意足地啃噬着她的絕望,將她殘留下的一切撕成碎片,然後他們披上僞裝,回到逐漸散開的人羣裏,回到那些人的身上。

鮮紅的血液靜靜地流淌,指向正在散開的死亡的幫兇 ,無聲地控訴着這一切。

她或許有朝一日會徹底淡出人們的視線和記憶,但惡魔卻一直混跡在人間 。她不是第一個,也不會是最後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