韭菜餅隨筆

說起韭菜餅,得先說一下韭菜。

韭菜餅隨筆

韭菜真是一種很奇怪的菜,如果培育好了,種一次可以連着收穫好多年。割完一茬又一茬,一般15天就能割一刀。頭一天割完,第二天就能冒出泛着黃色的小芽芽,非常喜人。當然春天的頭刀韭菜是最好吃的,相反,6月天的韭菜就一般了。

在我們老家的院子裏娘就種過一畦韭菜,稍微割上點就能吃一頓。因爲不是一起割,菜畦裏的韭菜就像是梯田一樣層次分明,往往還沒吃到這頭,那頭又長起來了。也許是因爲出生於農村,骨子裏還是農民吧,所以能有一塊自己的園地,種上一畦生生不息的韭菜,也是我的終極理想了。張賢亮小說《綠化樹》的女主人公馬纓花會唱好聽的民歌,其中一首詞是這樣的:

園子里長的是綠韭菜,不要割,你叫它綠綠地長着。

哥是陽溝(嘛)妹是水,不要斷,你叫它清清地淌着。

綠綠地長着的綠韭菜,就在自己園子裏,真好啊!

家鄉有句俗語,“擀擀烙烙(我們讀作luo),強似窩窩”。每當娘給我們做了菜餅,我們誇真好吃的時候,娘一般就會稍帶點辛苦後的滿足說出這句話。這很可能是在那個經常吃窩窩的年代創造流傳下來的,而韭菜餅也就是一種很家常的飯食,幾乎家家都會做的。

烙韭菜餅看起來很簡單,先擀出大小相同的兩張圓餅,其中一張攤上一層調好的韭菜餡,當然可以根據自己的喜好加上雞蛋、蝦皮、木耳等。然後把另一張蓋到上面,把邊緣處捏好。鍋裏放上一點油,油熱了把餅放進去,麪皮就會慢慢收緊變色,看着差不多了就翻到另一邊,如是者兩三次,餅就差不多熟了。說起來簡單,但其中難以把握的是火候,烙餅適宜的是小火,以前老家用的那種蜂窩煤爐子烙餅是最適合的,那樣烙出來的餅軟硬適中,餅上會有一層黃燦燦的油皮(我們老家話叫“餎餷”),咬起來,硬硬的,脆脆的,再加上鮮香可口的韭菜,真的是色香味俱全。

如果在燃氣爐上,就不太好辦了,稍不注意,就會烙成“黑臉包公”,焦煳煳一片。娘說,那叫“皮焦骨頭生”,是不會做飯的笨老婆常乾的事。所以必須注意要把火調到最小。有人說用高壓鍋烙餅好吃,現在還有比較方便的電餅鐺,但我雖然愛吃,做起來卻並不是那麼擅長,所以一年也難得做一次。

在濟南很多超市都有韭菜餅賣,但是餅很薄,面色白得像生的一樣,沒有黃色的油皮,所以吃起來沒什麼咬頭,感覺很鬆得慌,不是家鄉餅的味道。去年好友琴來濟南時,我倆曾路遇一戶做菜餅的濟南人家,吃得我們心滿意足,讚不絕口。

當時我倆沿着曲水亭街一路向南,在濟南的老街老巷裏走走停停,悠閒自得。正值秋高氣爽,氣候宜人,我倆就在那古色古香的泉畔石板路上閒逛,那種日子彷彿是老天特意的'恩賜,有種“偷得浮生半日閒”的愉悅。逛到中午飯點,走到了恰如戴望舒《雨巷》中所言的“悠長、悠長又寂寥”的窄窄小巷,名字好像叫西更道街。一戶老濟南人家的門口擺着烙餅攤,一位白髮老太太正氣定神閒地擀餅,看上去像她兒子模樣的胖胖中年人手腳利落地邊拌餡邊烙餅。雖然當時有不少人在那裏排隊,我倆還是如同“他鄉遇故知”一般地鑽進了古老的屋子裏,坐等餅來。我們還看到那位老人穿着乾淨的白棉布大褂,後背上有一個用細密的針腳補着的小補丁,那小補丁一下子讓我們感覺那麼親切,像是看到了自家的老人一樣。而上來的餅不但比超市的那種大,而且厚實有味,甜絲絲,香噴噴,柔中帶剛,回味悠長。我倆不禁邊吃邊誇,而且屋子裏的陳設特別古樸,真感覺像回到老家一樣。那頓飯我倆要了兩張餅,喝了兩碗粥,一共花了7元錢。像做夢一樣。

其實,韭菜餅是不難吃到的,但難的是吃到那種家鄉的味道。另外一種做法就不太常見了,我們那裏叫蒸餅子。

如果看着韭菜不是特別嫩,就可以做成蒸餅。其方法與烙餅相似,只不過不是二合一了,而是擀成和自己家鍋的大小差不多的一張大餅;在上面攤上拌好的韭菜餡,留一點邊不要放菜;之後捲起來,捲成粗粗壯壯的一個筒,兩頭用手按好,輕輕端着放到籠屜裏蒸。當然,這是可以一鍋蒸好多根的,視籠屜大小而定。鍋冒熱氣後再蒸大約20分鐘就熟了。熟了以後的蒸餅白白胖胖的,白色的麪皮裏透着青色的菜,看上去非常誘人。吃得時候用鍋鏟切成豆腐塊一樣一段一段的(我們老家話叫“軲轆”),可以用手拿着吃。這種餅不如烙餅香,但因爲蒸得時間長,韭菜的味道和汁液充分融到餅裏,最外面一層是筋道的,裏面的餅是軟軟的,再加上捲過的餅是一層一層的,所以吃起來口味很別緻。

最後還要提醒一句,爲了保持麪粉特有的筋道,做這兩種餅都用死麪不用發麪,死麪不是很好消化,所以胃不太好的人,還是要少吃爲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