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一棵草也挺好的隨筆

田野裏最不乏的當屬草了。隨便往哪一站,你便看到,莊稼地裏,田埂頭上,溝渠兩邊,荒野地裏,只要是水能夠洇到的地方,到處都是草的身影。這些草有的有名字,有的沒名字;有獨立成株的,有連成一片的;有開花的,有不開花的。各自選擇一席之地,綠得從容,綠得可愛,自成一處風景,卻無關乎有沒有人懂得欣賞,自由而愜意。對草,我有着一種特殊的情感,並常把自己比作一棵草,竊以爲做一棵草也挺好,實在,自在。

做一棵草也挺好的隨筆

草的生命力極強,讓我看到一種自發向上的精神,值得學習。唐代詩人白居易在《賦得古原草送別》一詩中寫道:“離離原上草,一歲一枯榮。 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 作者雖是在抒發送別友人時的依依惜別之情,但字裏行間也寫出了草的秋枯春榮,歲歲循環,生生不已的規律。的`確,你見過有誰往地裏耕種過一粒野草的種子呢?你又見過有誰精心打理過地裏的某一棵野草呢?我所認識的野草,不管是生長在肥沃的大田裏,還是生長在貧瘠的荒漠上,粗壯也好,纖瘦也好,沒有一棵不是靠着自己的力量生存着,拔不完割不盡。

我從小在農村長大,從記事起便天天與草打交道,對草毫不陌生。那時候,村子裏家家都養豬、養羊,家家都有往生產隊上交肥料的任務,爲了多出肥料,唯一的辦法就是讓牲口不停地吃,不停地拉。牲口拉得多尿得多,圈裏哄臭泥濘起來,大人們便一層層往裏墊乾土,這樣,很快就能積攢一圈勁道十足的農家肥,然後,把它起出來在路邊堆成一個大大的長方形,等生產隊來丈量驗收。我們小孩子的主要任務就是拔草,放學後,不用大人吆喝,自動就挎着筐子,約着幾個夥伴,到田野裏去割草。通常我們只割兩種草,一種叫付福苗,這種草秧子扯得很長,棵子分枝多,葉子肥厚,格外綠,根部還能分泌一種酷似奶水的汁液,豬特別愛吃。長老了的付福苗開許多粉白相間的小喇叭花,任由我們女孩子把它扯下來,編成一個大花環戴在頭上,既遮擋陰涼又滿足我們的愛美之心。還有一種我們就叫它羊草,這種草長得一蓬蓬的,水分充足的地方,長成一片,綠油油地像麥苗,青翠欲滴。找到這樣的好地方,人只需蹲下,不慌不忙像割韭菜似的一割一大把,一小塊地就能割滿一大筐,割過的地記住它,過兩天來草又長齊了,再接着割。我們從未憐惜過野草,而野草也從未跟我們計較,受過鐮割刀砍之痛,仍然一茬茬傾囊付出。

割草的活兒幹多了,就認識了其他幾種草。開小黃花的野麻是我們女孩子的最愛,它高大的植株上分佈着大片大片的綠葉,開出的小黃花也不起眼,但恰恰是這小黃花讓我們愛不釋手。採摘下來的花朵,如果把花萼處掐平,裏頭會流出一絲膠水,這時候將小黃花按在耳垂上,耳朵上便有了一對漂亮的耳環,按一朵在額頭上,自我感覺便成了絕世大美女。小黃花的膠水粘性很大,有時半天都不會脫落呢!我們還喜歡那種結着一串串紅色或紫色如珍珠般圓溜溜的野番茄,一大把一大把捋下來,然後一大把一大把捂進嘴裏,嘴角流出粉色或紫色的汁液,酸酸甜甜的滋味,既解渴又解饞。馬齒莧、灰灰菜、蒲公英都是草吧,我們把它們請回家,母親讓它們變成了飯桌上的美味。母親常對我們說:“做人最起碼要像棵草,好歹有點用處。”

現在,看着田野裏的草,母親的話似乎有一定的哲理,人生當中不可能總是一帆風順,面對挫折、打擊要像草一樣坦然面對,不低頭不退縮,要做一個有用的人。我想,這些草自自然然地生長在那裏,從不因自己沒有如花般嬌豔而自卑,也沒有妄想過像樹那般高大,只是簡簡單單地,吐露自己的綠意,活給自己看,這,就是一種姿態,一種普通人健康的心態。

坐在田間的溝渠邊,掐一根草莖,含在嘴裏,看流水潺潺而過,看小草綠意融融,心境變得寬闊起來。 是啊!在時間的曠野上,有些人是花,而更多的人是一棵草,一棵無人知道的小草。但這又有什麼關係呢,花有花的追求,草有草的快樂,做一棵草也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