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醒。我從睡夢中醒來，睏倦感仍未散去，大腦懶於思考，眼睛懶於睜開，手腳懶於活動。我就那樣被懶惰的感覺佔領了全身，不一會，睏倦感復又襲來，我那軟弱無力的防禦被輕易的擊潰，意識慢慢的消失了，可就在那時，黑夜中傳來的一個聲音將我從夢境拉回了現實，“沙——，沙——”，這不同於風吹樹葉聲，是那麼的低沉、悠長而有節律，而又有熟悉的感覺。好奇心趕走了睏倦和懶惰，思想活躍起來了，眼睛慢慢睜開了，手腳也一點一點動起來了。我裹上棉衣，穿上襪子，戴上手套和圍巾，走到陽臺，尋找着那聲音的源頭。
夜，黑。天空濛上了一層厚厚的灰塵，透不出一點亮光，視線所及之地除了路燈發出的昏黃微弱的亮光之外，其餘都是黑。我藉着僅有的亮光看到了不遠處小巷的一個身影，他揮舞着掃把，一下又一下，緩緩的挪動着。
夜，冷。此時正值深冬，成都的冬夜異常的冷，全身被禦寒衣物包裹的我仍能感觸到空氣的冰冷，口鼻呼出的氣清晰可見。冷氣在我四周遊串，不斷尋找着我防禦的漏洞，終於發現了我的'疏漏，一個因褲管的一角未塞入襪內所產生的縫隙，忽然一陣冷風從縫隙灌了進來，遊遍下身，我雙腳忽地僵住了，冷由外向內，又由內向外，我不禁打了一個寒顫，立即補好漏洞。我不知曉掃地的他是否像我一樣做好了防備，是否穿好了棉衣，戴上了手套，至少我是這麼做的，我也不知曉他是否時刻在與冬夜的寒冷做着鬥爭，至少我是這麼做的，我更不知曉他是否注意到自己呼出的氣，至少我是注意到的。
夜，靜。天地間是如此的靜，我從未想過呼吸和心跳聲也能這麼響亮。連小巷裏夜行路人腳步聲和自行車輪摩擦路面的聲音都聽得那樣的真切。
“沙——，沙——”聲仍持續着，他已掃完大半個小巷，身影伴隨着光線的明暗而若隱若現，但無論在暗處還是在明處，他雖然離我很遠，半屈着身子，但我卻發現他比一些挺直腰板的成年人都要高大許多，讓我更覺奇怪的是夜行的人們都在他身旁一晃而過，彷彿沒有注意到他的存在。難道是我還未睡醒，眼前的一切只是我的夢境，我不禁捏了一下臉，疼痛感告訴我這是真實的世界，又難道是我還未睡醒，朦朧的雙眼欺騙了我，我不禁揉了揉眼睛，他仍在那裏，他確實是真實的。等我回過神來，他已掃着地離開了小巷，消失在我視線之內，剩下沙沙聲迴盪着，慢慢的，沙沙聲也消散了，天空濛上的灰塵慢慢也似被掃走了，一點一點的亮光透了出來，大地上的景物也慢慢的呈現在眼前。
每天都有許多人穿梭在這個巷子，包括我，卻沒多少人留意過小巷本身，留意它的牆壁，留意它的路面，人們所注意到的只是發生在小巷中的故事，偶有人發現了路面的乾淨，卻也沒心思思考路面乾淨的原因，更不會想到掃地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