拆遷美文

拆遷美文

小城的根部,幾朵村莊半開半閉;

小城的邊緣,一片田野花開正濃;

小城的中央,排排平房祥和寧靜

有人說這些村莊和平房就是城市的牛皮癬,就像漂亮的臉蛋長了猩紅的“瘡疤”。也有人說城中村種那兩鏵子地就像高射炮打蒼蠅本大利小,不如挽了小麥種樓房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這些“瘡疤”的周邊腳手架聳立,田野上也多了一條平坦寬廣的柏油馬路,不知是農村包圍了城市,還是城市霸佔了鄉村;亦或是樓房包圍了平房,還是平房阻礙着樓房?

總之,城市在膨脹,村莊在萎縮。

終於有一天,城市要對這些“瘡疤”拆遷。

過去一套院落三五萬元都無人問津,現在一套破屋可以置換兩三套樓房,城市的“瘡疤”成了最牛的潛力股,人們開始謀劃房屋和土地的增值…….

有人開始在撂荒的田野上,蓋起了小二樓,脖頸挺得生硬;有人在田野裏不種莊稼開始種果樹、種松樹,樹木就像小麥一樣密密麻麻;更有人別出心裁掘地三丈,用磚頭壘砌了一個“井”桶,下面安了一口大鍋,再提一桶水倒進去便成了“井”。

還有更多的在城裏圈地的人,聽說拆遷在即,則開始瘋狂地蓋房。政府不得已發佈了一條“限蓋令”,然而,令官府沒想到的是,一石激起千層浪,聽到消息的人們如同瘋了一樣,更加劇了蓋房的速度,一座座磚木結構的平房如如雨後春筍冒了出來。一時這個小城施工隊緊張,材料飛漲。

人們都在孕育着一個涅槃飛昇的夢!

“瘡疤”真的被扼住了脖頸,終究被判了死刑,家家戶戶的牆上背了一個鮮紅鮮紅的.畫了圓圈的“拆”字。

一個“瘡疤”正準備拆遷。

裝載機正式開進村子那天,正是大頭徐五辦事宴娶媳婦的日子,三姑舅、二倆姨、街坊鄰居、親朋好友擠滿了院落。正在人們熱鬧喜慶的時分,不知哪個撲食野鬼衝入人羣嘶吼一聲:“拆遷進村了”!參加婚宴的人羣如同野牛羣遇見獅子般衝向裝載機。

靜謐的村子雞飛狗跳,孩子哭鬧,女人尖叫,將白天一直拖到黑夜。

一個八十歲的老漢走過來,扔掉柺杖,躺在車輪下,眼皮子也不眨。

村民們爲他送水、送飯.......

事件驚動了官方,會議室燈火通明,有人建議出警。

浩浩蕩蕩的警車拉着警笛,載着二百多警察,呼嘯而過,路人躲閃不及,紛紛議論……..

幾個帶頭“鬧事”的壯漢被警局裏的人五花大綁塞進了警車,警笛長鳴,屁股後頭崛起一片黃塵。圍在裝載機前面的一羣人像咋開了的鍋,彷彿如夢初醒,老婆孩子大躺在地,哭聲一片。

徐五的一場喜宴在人們的嘈雜混亂的哭鬧聲中結束!

村莊最後還是被鏟去了。

作鳥散的村人如一粒粒經年的種子,播進一方不明氣候的土地。

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深諳五行學說的國人,誰都知道土地的潛力,因此圈地蓋房一下子成了小城最熱門最流行的產業,地老闆、房老闆自不必說,煤老闆、飯老闆、衣老闆、煙老闆、酒老闆……所有老闆們都看到了土能生金,都想分一杯羹,一個傾其所有全民造房正在形成。地價推動房價,需求決定價格,越蓋越高的樓盤如同莊稼施了化肥瘋長。

然而,好景不長。小城突然一天所有的腳手架停止了轉動,一個個裝修華麗的售樓部門前冷落,樓盤銷售按兵不動。“爛尾”一詞成了這個小城最流行的語言。一座一座的爛尾樓如同一具一具的殭屍挺立在那裏。

野鴿子成羣結隊在爛尾樓上空盤旋,在樓房裏安營紮寨。一對情侶站在高高的樓頂拖兒帶女“咕……咕……咕”地歡叫不停。

那些本該回遷的居民,那些早已“按揭”的人們,那些作鳥散的村人,一個個垂頭喪氣,望樓興嘆:“甚會兒纔是頭啊!”

有人不甘心,想起了另外的法子,一天在某處樓盤的售樓部門前聚集了許多男男女女,浩浩蕩蕩向旗政府開進,手頭高高地舉起一塊牌子,上書:“我要住房!”

路人一律行注目禮。是啊,居住,多麼普通而神聖的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