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居易的詩歌語言風格

白居易的詩歌比較寫實,他的詩更加貼近生活,也更容易理解。接下來小編蒐集了白居易的詩歌語言風格,僅供大家參考,希望幫助到大家。

白居易的詩歌語言風格

一、語言藝術特徵

1、高度的形象性

白居易的詩歌語言風格是在長期創作中不自覺地形成的,他有自己明確的詩歌創作主張,尤其是在詩歌語言方面。白居易在《新樂府序》中說,詩歌語言要做到“其辭質而徑,欲見之者易諭也”,把事物的特點用通俗的語言來表達,使讀者明白易懂,在理解的基礎上印象深刻。例如白居易在《長恨歌》中的描寫“回眸一笑百媚生”“梨花一枝春帶雨”;把楊玉環美麗動人的形象描寫得淋漓盡致;《琵琶行》中的人物描寫“千呼萬喚始出來,猶抱琵琶半遮面”;《賣炭翁》中關於老人貧寒形象的描寫“滿面塵灰煙火色,兩鬢蒼蒼十指黑”;《觀刈麥》中關於勞動者在艱難的環境中辛勤工作的描寫“足蒸暑土氣,背灼炎天光”。這些描寫都抓住了事物的主要特徵,特別是有以上生活體驗的讀者更能產生共鳴。

2、高度的概括性

白居易詩歌總是在有限的字數內儘量的傳遞更多的信息,這是白居易的一個技術性的操作過程,需要作家高度的語言概括能力,特別是在詩歌這種對字數和韻律要求很高的文學樣式中。比如白居易的《長恨歌》是一首經典愛情敘事詩,他僅用120句、840字完整地記敘了李隆基與楊玉環的愛情深閨待娶、受寵奢靡、驚變死別、睹物傷情的發展過程,很多場景飽含深情,以情寫事,字字含情。這首詩有起因、經過、高潮、結果,很容易把它擴展成劇本或小說,清人的《長生殿》很多情節就是在此基礎上的擴張。白居易另一首著名敘事詩《琵琶行》也具有高度概括性。他以612字詳略精當地把一整件事描述出來,中間還不乏對個別情景精細的刻畫,特別是琵琶彈奏的動靜地描寫非常細緻生動——“如聞其聲,如見其人”。其中的“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語。嘈嘈切切錯雜彈,大珠小珠落玉盤”“銀瓶乍破水漿迸,鐵騎突出刀槍鳴。曲終收撥當心畫,四弦一聲如裂帛”成爲千古絕唱。

3、強烈的感染力

詩詞的感染力主要在於其情、其境。白居易的詩歌情感力量極強,充分體現了他的詩詞作品“感人心者,莫先乎情”的宗旨。很多句子一鳴驚人,例如,他在詞《憶江南》中所寫的“日出江花紅勝火,春來江水綠如藍”兩句的景色描寫,充滿了對自熱美麗景色的熱愛,承載了作家濃烈的情感。又如,他的《琵琶行》中“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座中泣下誰最多?江州司馬青衫溼”這些詩句,就把司馬大人和女子之間懸殊的地位一下子拉平了,雖是身份不同,但是同命相憐。白居易在《長恨歌》中關於李楊愛情悲劇的描寫非常悽婉,“六軍不發無奈何,宛轉蛾眉馬前死。君王掩面救不得,回看血淚相和流”,這些句子令人動容,催人淚下。最後李楊在海上仙山上相會,“在天願作比翼鳥,在地願爲連理枝”,感人肺腑,成爲了後來癡男怨女夢寐以求的願景。

二、語言藝術運用

1、疊詞使用頻繁

疊字又叫重文,它的使用不分文體,是詩歌經常使用的修辭手法,它充分利用了漢語語音音節的特點,能使詩詞的形式整齊美觀、音韻和諧動聽,增加詩詞的節奏美和韻律美。白居易比較喜歡在詩中用疊字,據不完全統計,在他的詩中使用“疊字”的地方有九百三十多處。白居易是古代運用“雙字”寫詩最多的人。疊字的運用,增加詩歌的音韻美和修辭的整飭美。疊字的運用也能更好地表達詩人的感受,準確地傳達蘊含於其中的感情色彩,如“唯當飲美酒,終日陶陶醉”“依依田家叟,設此相逢迎。留連向暮歸,樹樹風蟬聲”。疊詞不但把作者的強烈情感很巧妙地表達出來,更能夠使讀者真切地感受到作者強烈的情感。疊字能夠更好地描述人的心理狀態,如“嫋嫋過水橋,微微入林路。行行何所愛,遇物白成趣”。疊字的使用使詩獲得整齊的形式美,詩意得到了更好的表達,增進情感的強度和詩歌感染力,又如《和微之詩二十三首·和自勸二首》中的“稀稀疏疏繞籬竹,窄窄狹狹向陽屋”,其中連續使用四個疊字,更富有節奏感和音樂性。而在《霓裳羽衣歌》中“虹裳霞帔步搖冠,鈿瓔累累佩珊珊”一句詩用四個疊字來表示數量,一方面使語言呈現出音樂美,更重要的是感情在文字的強調變化中昇華,情感自然地流露。疊字確實有形式整齊、語感和諧、悅耳動聽、節奏感強、增強旋律美、易誦易記的效果。

白居易的詩用疊字描寫景物非常成功,他的詩歌中景物描寫總是在疊字使用後更加自然生動,情景交融,在清新的話語中讓讀者很自然地感受到神韻美和形象美。例如“湛湛玉泉色,悠悠浮雲身”,“湛湛”,怒泉水清澈的樣子,泉水清澈晶瑩,不爲外物所污染;“悠悠”在形式上的對仗,用泉水水流的漓淨無染映襯詩人任性自適、逍遙自在的身心。此外還有如“煙浪始渺渺,風襟亦悠悠”,“渺渺”表現出了湖水萬頃茫然的朦朧美;“悠悠”更從心理上表現了作者面對美景賞心悅目的心理感受。

2、淺近的口語

白居易作爲中國詩歌史上通俗型詩歌的代表,他對詩歌語言的通俗化有着刻意的追求,在創作中甚至不斷修改句子,使其明白易懂。白居易在《寄唐生》詩中明確表示“非求宮律高,不務文字奇”,他要求自己的詩“辭質而徑”,目的是“欲見之者易諭也”(《新樂府》序),他的詩歌語言口語化、大衆化,像是和讀者促膝而談。他甚至用民間俗語入詩,並且不加任何修飾。清人葉燮《原詩》論斷:“元白長慶集,其中頹唐俚俗,十居六七。”王安石說:“世間俗言語,已被白樂天道盡。”白居易詩歌流傳廣就是因爲他的很多詩歌口語化後接近現實生活,更容易讓讀者產生強烈的心理共鳴,拉近了作家和讀者的心理距離。白居易自覺地追求尚俗,語言通俗易懂,不去刻意追求詩歌的意境。日本學者入矢義高指出白居易是在那個時代以口語入詩的主要人物。例如白集中說,“匹如剃頭僧,豈要巾冠主”“匹如身後莫相關”中的“匹如”,如“更恐五年三歲後,些些譚笑亦應無”“忽忽眼塵猶愛睡,些些口業尚誇詩”“是非一以遣,動靜百無妨”中的“些些”“百無”也是口語。另外諸如“不妨”“冥搜”“迷頭”“白地”“生憎”等,這些詞彙都很生活化,在白居易的詩歌中還有很多。甚至一些句子成了流傳久遠的成語、俗諺,直到今天仍然在用。白居易詩歌對傳統詩歌語言尚含蓄的突破可見一斑。

3、以文爲詩

白居易經常運用散文的形式入詩,在篇章的結構、句法及虛詞各各方面都有體現。白居易的很多詩歌都像散文一樣平實,尤其是敘事詩更能體現出其詩歌的散文化。詩歌的散文化特徵使白居易的詩歌更爲親切、平和,更像是在訴說一件故事。在傳統詩歌中的語言往往是疊加意象,語序被省略打亂,思維具有跳躍性。而白居易卻故意用邏輯嚴密、語序完整,合於散文語法規範的句式打破傳統詩歌的範式。白居易在寫景敘事的時候,往往以時間的先後爲順序,敘述事件的起因、發展和結果。白居易的詩用語樸實、簡潔明瞭,許多詩句平白如話,和散文相差無幾,正所謂“搜句總予顛倒,裁章貴於順序,斯故情趣之旨織,文筆之同致也”。

律詩的格律要求極其嚴格,儘量避免一字在詩中多次重複,白居易卻不去理會這些在創作中的枷鎖,在他的詩中不但出現一字多用的情況,甚至一字在一句中也有重複,如“愛琴愛酒愛詩客,多賤多窮多苦辛”“勸君一盞君莫辭,勸君兩盞君莫疑,勸君三盞君始知”等,都形成了以文爲詩的特點。白居易還有意識地突破平仄、押韻等詩歌規範,以語助詞、虛詞等這樣的散文化的詞語入詩。語助、虛詞本來用於散文寫作中,白居易刻意地將這些用到詩歌中,使詩歌語言散文化。

白居易在詩歌創作中形成了自己獨特的語言藝術表達,他把詩歌的語言通俗性發展到極致,做詩甚至要求老嫗能解。他的詩歌樹立了詩歌發展史上語言尚實、尚俗的一座豐碑,也是現實型詩歌語言風格的一個典範,後世競相模仿,影響極大。

白居易詩歌評價

著名詩人白居易以淺切平易的語言風格寫成的詩歌,經過歷史長河的洗禮流傳了下來,其中不乏膾炙人口的詩篇。對於他的詩歌不同的讀者給予了不同的評價。梅聖俞平:“狀難寫景,如在眼前;元微之雲,道得人心中事,此固樂天長處,然情意失於太詳,景物失於太露,遂成淺近,略無餘蘊,此之所短也。”(張戒《歲寒唐詩話》),“樂天之詩,情致曲盡,入人肝脾,隨物賦形,所在充滿,殆與元氣相俟。致長韻大篇,動數千言,而順當愜意,句句如一,無爭張牽強之態,此豈捻斷吟鬢,悲鳴吻物。吻者所能致哉?而世或以淺易輕之,蓋不足與言矣。”(張若虛《滹南詩話》)

面對這兩種截然不同的評價,我們不能論定誰是誰非,每個人欣賞事物的切入點不同,欣賞事物的角度不同,所以對事物的評價也就不盡相同。我個人認爲“情意失於太詳,景物失於太露,遂成淺近”的說法有失妥當。

我們知道白居易作詩的標準是“其辭質而徑,欲見之者易諭也,其言而切,欲聞之者深戒也,其事核而實,使採之者傳信也,其體順而肆,可以播於樂章歌曲也。”即詩歌必須既寫得真實可信,又淺顯易懂,還便於採入詩歌唱。其全部目的只有一個就是補察時政“爲君,爲臣,爲民,爲物,爲事而作,不爲文而作也。”而白居易在這些理論的指導下創造了諷喻詩一百七十餘首,大體是對下層民衆苦難生活的深刻反映,對上層達官顯宦腐化生活和欺壓人民的惡行的尖銳批判如《秦中吟》和《新樂府》這些詩用淺切平易的,通俗易懂的語言來寫,觀點鮮明,而這些尖銳的`批判使達官門咬牙切齒。“有一田舍翁,偶來買花處。低頭獨長嘆,此嘆無人喻。一從深色花,十戶中人賦。”白居易寫這首詩不是爲了寫一首感天動地的好詩,而是要反映了人民爲了滿足貴族門的生活所深受的苦難,要教育權貴們,不要爲了滿足自己無聊的閒樂而把痛苦建立在百姓身上,要多爲大衆着想,站在民衆階層想想他們的行爲是多麼的不當。白居易就是這樣用他那淺顯易懂的語言寫出作品,讓自己的作品更易被人民接受,讓作品的時代主題和內容更易理解。所以他的詩歌的淺近語言是有利於文學發展的,不應該遭到那麼多人的質疑。

有人會說因爲白居易是偉人,所以他寫出的詩歌無論怎樣看,怎樣評價都是好的。就比如《劉十九》“綠蟻新陪酒,紅泥小火爐。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這首詩明明寫得毫無情調,一點文學色彩都沒有,但是後人們卻爭着傳誦硬說這首詩是一首好詩。說詩意很美,能聞見詩人親切相問的聲音,把與劉十九對飲清談的那種歡欣與溫馨很好地表達了出來。如果這是一首出自平凡人的手的詩,那它所受到的待遇就不一樣了。有人會認爲這是塗鴉之作,沒有一個詞是新的,都是普通得不能在普通的字眼,語言很艱澀,根本就不是詩歌。但是“尋常之事,人人意中所有,而筆不能達者,得生花江管寫之,變成絕唱,此等是詩也。”(俞陛平《詩意淺說續編》)白居易信手拈出一首小詩,用口頭語把眼前的景物很自然的寫了出來令人讀後沁人心脾。一首好的詩歌不一定都是奇異的詞,只要用此詞,在此境,能夠最傳神地表達出你的情感就是好詞。所以白居易就是運用那些通俗易懂的詞語來表達出他的感情,使他易於被人接受,作品的內容易於爲大衆接受,理解,吸引廣大讀者。只有這樣的文章纔是雅俗共賞的好文章,才能流傳千古。據史料記載說白居易晚年居住在洛陽香山,整理自己一生的作品,深入農家田間地頭,徵求老嫗老夫的意見,力求通俗易懂,朗朗上口。所以我們今天才能有幸讀到白居易這麼清新的文章。

白居易最著名的兩篇文章《長恨歌》和《琵琶行》就是作者以通俗語言接近時代方式開拓廣泛讀者的例子。《琵琶行》借琵琶女不幸的身世,表達自己遭受排擠,貶謫無奈的生活。當中兩句“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千百年來廣爲流傳,成爲人民常用警句。《長恨歌》中“在天願爲比翼鳥,在地願爲連理枝。天長地久有時盡,此恨綿綿無絕期”這蕩氣迴腸的愛情故事充滿了夢幻而悲涼的色彩。從人性的角度讚美他們無與倫比的愛情,成爲古往今來的愛情詩經典作品,這兩篇詩歌都是爲時爲事而作的政治目的,而不是追求形式美。這樣就讓讓文學儘可能地與世俗日常生活和普通人的思想接近,引起更多俗人欣賞,正如唐宣宗在<吊白居易》所說那樣“童子解吟長恨曲,胡兒能唱琵琶篇。”所以認爲白居易的詩失於太詳太露的說法是有失妥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