訪蓮散文隨筆

在人海的波瀾裏待久了,也就越發按捺不住自個的心性了。習慣了奔波於倦怠、勞碌的日子,未至向晚的時分,陽光漾着笑渦順了壑谷將燦爛的光掇進了我的老院子裏,堂而皇之地與窗臺上招掛着綠葉紅花的盆景纏綿着。

訪蓮散文隨筆

家人如期去了城裏赴約,欲渴望享受日美的光陰便單單地留在了院中,在向晚中,歪一把躺椅躺下,望天。院子裏,疊於濃翠間的花終日被陽光寵魅,蠻蠻地開成白的紅的稚花。風倒一點也不見外,發着自己的性兒渾然撥弄低眉的草葉,葉並不去反駁風的霸氣,無可奈何地耷下一靜羞澀。

太陽竟下了天去,竟帶起了一絲爽風。院外的野草伴風擺動叛羈的肢身。野花灼赤綻放在院門外,野氣紮紮實實地鑽進了我的心窩。不禁念起由着蛙兒在一塘荷葉身下養精神的聒噪聲,熱夏作弄不停鳴叫的夏蟬,掛在樹上觀瞻荷塘的左岸,隔了幾年還未見識過露珠從那田田的荷葉上滾落的模樣。此刻,收拾得極其乾淨的小院已經視而不見,坐着不是躺着也不是。不知是不是這野荷塘與風輕易就挑逗了我,罷了不再乍想什麼,驀然撇棄曲折的心境,彎了一繞就出了小院。

村落咯硬的石子小道過於遠長,偶見兩三老農揩着流淌的汗水牽着結結實實地老牛而過。老牛悠長的眸叫伴着粗笨的喘息聲,這個不能言說的傢伙軋着向前延伸的路彳亍着,老農直愣愣地拐了幾個道口子就見不得了。生活匆忙,寧靜地日子格外地少,可超在乎低下的草草木木,便也是很大的福分了。

山水還是家鄉的好,在哪呆着都不如自己個的家鄉。夜蠻涼快的,家門口擺了幾張木凳子女人解下圍裙,切了幾片西瓜,在院子裏扯着東家長西家短的話。聽着村口汪汪叫着的狗吠聲,走過一排發着橙色燈火的青磚瓦房。卸下了白日裏日頭照的明媚,走近一家敞着門的庭院正聽着大人的斥責小孩的聲音:“整天就知道瘋玩,學,也不好好學!”我靜靜地停在了石子路上,看着門大開的老屋,從屋檐的門窗口望去,溫暖的燈火下坐了兩個大男人,女人嗔怪着男人酒喝得太多,他們飲着酒說着勞作中的笑話,那笑容彷彿我從沒見過的。

別了正對水田的老屋,愈往荷塘深走,風也就愈發涼爽,原來這風竟從寬幅的田裏踏過來。昏黃將整世界朦朧成一片的蒼茫。尋尋覓覓,遠遠地瞥見那方將無數風光佔盡的荷塘,情不自禁駛向至善至美的田葉深處。偏於荷塘的召喚,順着性狂的柳枝藤蔓輕步而去。

夕暉和平日裏一樣慢條斯理的沉默,小村在蛙鼓敲打枝葉的音樂中震顫了二下,覓過彎彎地土石子路,輕輕略過一叢一叢雜草,踮過寂寂一曲小溪在月影裏遊弋着。沒有喧囂,山裏人的笑語與孩童清爽稚聲都已聽聞不成。隱隱產生了一種難得而說不出的歡欣。

行於轉折幾來去的幽境,清閒地將思緒放在娟娟的河溪裏隨性鋪開,清晰地感覺到這綠葉的光澤是來襯托我一人的。露在天底下的小徑竟是這樣的荒蕪,路上擠滿了霸天霸地的野草,想必平時也沒甚人有時間來往於此。倘若是走在夏日的鬧市,人踩人恨不得是給你踩入腳底下似地。如今,一人柔軟地走在一信小道,撇了終日繁瑣的生活,似乎在如此恬淡的夜月中,倒真逼出了另一個癡於風月的我來。銳利的月光,可愛的點點星子,這一刻甭管是聞着什麼,還是看着什麼都明淨,一切都是這樣的真實可靠。

繽紛出塵的青荷莖葉漫着彌骨沁香,在隱逸的'荷塘裏成片帶醉半躺着。水看起來並不怎麼深,高於微瀾水面的葉子與花,葉在方塘中挨挨擠擠的層層相疊,悠哉地癡望着遠處的青山。血性的紅,傲然點綴在層層田葉的光澤中。露珠不聲不響地從慈憐的葉上滾落,用清涼的珠滴撫摸着蒼茫的夜。風潸然注意到了珠兒跳躍的靈光,柔柔地將一圓淚滴抹在怒紅的花瓣上。淡淡地月沿襲着葉子與花的白潔,靈輝在花葉間幽而不妖裏清洗,伴着嫋娜而不招搖的花影在泥塵裏攪拌着淡雅潔白,用那白的純粹,巧妙擊碎人世間一切爾虞我詐。

不由地念起了那長在水邊性子如水的採蓮女來,在那日落沉沉的黃昏中,搖櫓撐船拍出生生的韻律來,行在一池清香的池中諦聽着溫馨的蟬聲,將船兒穩穩地駛去恬靜的江南美夢裏。

今天若多了一個採蓮的人,當歸之時必定採得滿船荷花香吧!在月的弔影下癡想着,渾然發現時間一聲不響過去了好久,燦爛的星子勃然爬上了天的胸膛,周圍倒也沒什麼聲音了,越發蒼茫。該走了,走了,癡癡地走着,進了家門,風吹着草葉,倒也如此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