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記得我 相逢已是歌散文

有個男孩子送給我《阿甘正傳》裏關於巧克力糖和人生的一句話。

倘若記得我 相逢已是歌散文

有個男孩子送給我半首歌。

有個男孩子在我還是醜小鴨的時候約過我一起喝酒。

有個男孩子送給我幾張抓拍我的照片。

我知道,你看到一定知道我在說你。可是你不知道我怎麼想起寫下大學時光裏這些關乎你的記憶。倘若我說,我記起來我死去的小白鼠,我想念他,而後我對你陪我去找他的墓穴而銘記在心。你會不會介意?

如若介意,該會有多少介意無法清算。

大一時候的我真醜。那種執念連九頭牛也不屑於拉我,所以在那次大家歡欣鼓舞的交流會上,一個站起來發問就沒完沒了不再坐下的不養眼的女生,是多麼大煞風景。有誰會在乎她思想上的盤綜錯節,那些青春成長裏必然要經歷的苦惱。只有她自己。

老師也不耐煩了呢:“人生是不斷修正的。有時間不如多看點書,多做點事,沒必要想太多。”

就在她坐下並滿心委屈的時候,她並不知道名字的你站起來告訴她:“《阿甘正傳》裏有一句話,人生就像一盒巧克力糖,沒有人知道拿到的下一塊是什麼味道。”

她記住了這句話,卻弄錯了告訴她這句話的人,而這個錯誤持續了一年還是兩年,當她把這句話和你這個人對上號的時候,好像已經有很多塊巧克力被嘗過了,而對於人生,仍是不解其中滋味。

有很多錯誤,都會被糾正,或早或遲。

春天的風不是這麼吹來的,楊樹葉怎麼綻綠而後吞吐着小舌頭,都無從知道。只知道寫作課的教室換了地方,窗外可以看到綠樹搖曳的喜悅。從夏天到冬天,對文字的癡戀,還有對講臺上那個忘年交的欣賞,都在小辮子梳起來之後不知不覺地抽長。就這樣,她拿着自以爲是的魔法筆一筆一劃地構建自己的文字王國的時候,哪裏知道教室後面有個你爲她的背影寫着歌。

你借了她的文章來看,那些七零八落的稿紙,醜醜的字,可是那是她的世界還有她認爲的真相,她愛她的字,那麼愛。你還回來的時候,什麼都沒說。她在那摞稿紙裏發現了那半首歌。

吉他、姑娘、孤單。那些關鍵詞像是偶逢的夢幻,哪裏有人知道她驕傲、不屑背後的顫抖。有沒有人知道冷酷是最溫柔的力量。刺蝟等來的不是擁抱,往往是豺狗。所以當珍藏的那頁紙在信封裏發黃,那些遠去了的純美成了畢業後彼此輕描淡寫的話。

“那不過是個概念作品。”你的原話。

有時候錯過,是一種不用更改的正確。

是不是男孩子都喜歡漂亮的姑娘。那時候她怎麼敢稱得起漂亮。有哪個漂亮姑娘穿着高中時候的牛仔褲,七塊錢淘來的地攤衫,一去就是大學三年,連舍友路上遇見她都不願意當做認識,口口聲聲埋怨她影響了校容。

可是那個時候她好愛自己啊,勤儉、勤奮、上進,對在乎的、想要的,從來都做到最好,出類拔萃。就像風裏的狗尾草,哪會管周遭的繁花似錦,她不過要存活,要陽光還有水分,還有作爲狗尾草的執着和本分。

可是就算是這樣不美的時節,你還是看到她了。

那個五一,真的不好,學校事情那麼多,她卻不得不跟着親戚出遊青島。就在她狼狽不堪地回到家的那晚,你發來短信說:“我在和XX在宿舍喝酒,哪天也能約你一起?”原話該是很文藝,可惜忘記了。她允諾回校之後捨命陪君子。到頭來,這成了一樁懸案。畢業至今,我們未曾酒場相逢。

我總是記得和別人的約定,即被對方忘記了,我卻總當成一種債償,成爲記憶裏的一個標記。就像答應小五一起爬餓狼山看太陽東昇,卻都成了莫須有。有的我只字不提,有的我念念不忘。和你的約酒,我提過,你說:“不喝了。”

有時候沒有發生,也是一種曾經。

畢業季的時候,我們算不算都是閒雜人等。沒有着落,卻沒有漂浮的感覺,都淡定到旁觀者髮指。這樣說未免太擡舉自己,最後的歸宿看,你已然是後輩矚目。彼此有彼此的道路,卻是同樣的心境。每日的遊蕩和獨自一人的自由。

我約你和我去看我的老鼠。也許你不曾信,又或許一直有疑點。當真是下了一場雨,做了幾次夢,夢見我的老鼠暴屍荒野。那些在九平米小屋子裏的相依爲命,圍着大半個山東兜轉的顛沛流離都成了趕也趕不去的夢魘。所以我要去看他,哪怕在他葬身的地方添一抔土。

你扛了相機陪我犯傻,我竟是記錯了我葬鼠的地點,在松林裏刨了好久都不見一點跡象。我當他真的出事了。被野獸毀屍滅跡,還是被雨水漂游萬里,哪裏就這麼湊巧,是我的小白鼠死後也不得安寧。最後你幫我在上面一片松林裏找到了墓穴。一切安好。不過是埋起來的籠子露出了一角,而籠子外妥帖地臥在白毛巾裏的小白鼠身上仍覆蓋着厚實的塵土。我添了土,你幫我找來一塊還算平滑的石塊,立在旁邊,比之前更像模像樣。

你磕磕絆絆問我:“你真的是擔心小白鼠麼?”

一旁十指刨土的我並不想理會這樣的問話。你哪裏會知道小白鼠對我意味着什麼。可是你就算抱着這樣的疑問,也依然願意陪我“過家家”。小白鼠謝謝你。

告別了小白鼠,圍着學校外圍轉,你教我怎麼看相機裏的焦點,一起坐在那個長滿荒草的操場石階上談不着邊際的話。彼此都認定了彼此是病態的,這種坦誠相待更像是一種江湖。當那些拿着明晃晃的`大刀片子和長矛的體育生經過我們旁邊行注目禮和問候語的時候,他們哪裏知道這古古怪怪的一男一女,在胡侃神聊些什麼不知所云的東西。

你嫌我話多:“真不知道你以前的同桌怎麼受得了你,還不得被你叨叨死。”

你哪裏知道,獨白是最好的自我。我怕彼此的沉默。

我們玩得並不好。

孤獨慣了的個體,養不成相玩的習慣。

只是各回各家後,我收到你發給我的照片,我跑着上山時候的瞬間,我十指刨土時候的側面,那些被你處理過的風景和人,比我自己的夢遊更加夢幻。

有時候記憶需要證據。哪怕不美。

現在,今日,我到了另一個城市。而你留在了濟南。畢業迫近時候,我好像等來了遲到的花期,你碰到我的時候也曾笑侃:好花的姑娘。現在偶爾聊天,還是彼此的幼稚,外人看來的幻想,雖然我也許稍稍這麼覺得,但是仍然擋不住還有人和自己一樣發傻的喜悅,或者說是幸災樂禍地覺得還有人比我更傻啊。這麼說,你看到也請不要介意。總會有些同聲相應、同氣相求是互相捧場又互相拆臺的。就像你陪我去看小白鼠權當了遊戲。

有時候在“人人”看到你一個人“拙劣”的蹤跡,總有些什麼勾當是我不明瞭的。這也是未知的那些有意思的小東西。

就這樣吧。那誰,你看,那剩下的半首歌,我唱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