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糊塗與難得糊塗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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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糊塗與難得糊塗散文

在我上小學的時候,和大多小夥伴一樣,期待每年的廟會和過年,因爲那是一年之中最爲熱鬧的兩個時間段。

每每到了熱鬧的時候,走在緩慢前行的人羣中時,周圍的人也像你一樣,擺動着好奇的身子,像一隻只企鵝,行走在新奇的大道上。

既然是一年一度的盛典,自然就少不了各種吃喝玩樂的玩意兒,讓人陶醉在裏面,久久不能自拔。令我印象深刻的自然是摸彈珠。

一位年長者用一隻手把一個歷經滄桑的布袋撐在你的面前,另一隻手不時地快速搖一搖袋子底部,證明自己沒有用設置機關的方式作弊。

而後,他非常自信地說一聲,開始摸吧。圍在他身旁的一羣孩子,天真無邪地向看似深不可測的袋子裏眺望。但他們只是眺望,實際上是看不到裏面的狀況的。我心裏默唸着,祈禱着可以抓出好的顏色搭配,從而獲得相對應的獎品。

於是乎,我四十五度面朝天,像練鐵砂掌的一樣,一把手插進了袋子裏,在裏面搖啊搖搖啊搖。

我搖地越激烈,越響亮,旁邊的孩子越激動越期待。便催着我說,快點選,快點選,要中獎啦,又中獎啦。

在那一刻,彷彿世界上任何事都與自己無關,叫賣聲、戲臺上唱唸做打聲,街道上鳴笛聲。熙熙攘攘,人聲鼎沸,一片熱鬧非凡的景象。

而我們一羣小孩子,則沉醉在自己那一片小小的世界裏,會不會中獎,這個似乎不是太重要,重要的是在這個過程中,懷揣着一顆滿懷期待的心,參與到活動當中。

或許只是爲了聽一聽彈珠的響聲,贏得一兩聲小夥伴的掌聲,又或者是像算命似的,由自己主宰手中的命運。那紅白黃藍綠的隨機搭配,就好似這世上不同的人生,各有各的好,各有各的壞。“我們不一樣,每個人都有不同的境遇。”

如果你作爲一個旁觀者,你就會很清楚地看到一幅這樣的景象:一位歷經滄桑,吃過的鹽比我們喝過的水都多的多的老人,兩手交叉,身體稍向前傾安坐在一個木製的小板凳上,胸有成竹地抿着嘴,微笑着,彷彿在向對面的我說道:“小屁孩兒,你還嫩着呢,再回去修煉幾年吧,我這個遊戲可是精心設計的,怎麼可能讓你中獎呢?”

而他面前的我,卻完全不知道這是一個陷阱。說好聽點,是一個被精心策劃,經過無數人掉進去之後,而延續下來的一個完美的陷阱、誘人的陷阱、讓人慾罷不能的陷阱。那撐開的布袋子,就像一個陷阱,而我的手正在代表着我的身體和靈魂深深地陷入裏面無法自拔。

稚嫩的我相對於面前這位老人來說,是何等地容易被騙,是何等的糊塗。只是憑着感覺,在數十個大小相同的彈珠中來回徘徊,隨意摸出自己感覺很可能中獎的組合。

“唉,沒中獎耶!”

“唉,怎麼賠了呢?還得給人家錢!”

旁邊的小夥伴唉聲嘆氣,漸漸地失去了剛開始的那份激情和熱情。對中獎的期待也在慢慢地消退,以至於陸陸續續地離開了這個遊戲,去其他地方尋覓更多的樂趣。

人是容易被環境所影響和改變的,尤其是小的時候。當我看到他們失望地離場時,我也因爲失去了觀衆而黯然神傷,感覺自己太沒有用了,竟然中不了獎。

面前的這位老人雖然沉醉於自己沒有虧本,但也沒有吝嗇於安慰和撫慰一個幼小的心靈,害怕這個心靈以自己爲罪人而受到半點傷害,說道:“小朋友,不要氣餒,中不中獎沒有關係啦,重要的.是通過玩這個,可以感到開心。如果你想玩兒,爺爺明年這個時候還會來的,到時候讓你一定中很多次獎。”

聽了這些話,自然是舒服了些,沒有了方纔的失望。心裏暗自琢磨着:“算了吧,就玩到這裏吧,再玩下去,如果把錢賠完了怎麼辦,與其把錢都賠在這裏,還不如去給我弟弟買點東西。”

於是乎我就轉呀轉,轉呀轉,買點什麼好呢?畢竟當時我還小,在琳琅滿目的商品中甄選出想要的物品,當時的我只是出於一種對幼小可愛的弟弟的一種發自內心的關懷以及作爲一個哥哥的一份簡單的心意。

最後,經過千挑萬選,終於在一個書攤上選中了一本《唐詩三百首》。

你看,雖然當時很小,但懂得給弟弟送一本書。好像懂得書中自有黃金屋,腹有詩書氣自華的道理。

其實當時沒有想這麼多。只是覺得300首唐詩,肯定夠我弟弟讀了,讀完之後,一定會學習很好的。很多年之後的現在,再回首看那一刻時,是那麼的溫馨和溫暖。雖然在玩遊戲的時候難免有些糊塗,但在糊塗之後還是有一些人性的溫暖,這是令人欣慰的地方。

2

我的老鄉馮積岐老師在一篇文章中寫道:“長途車上,我的鄰座幾次險遭小偷盜去錢包,我幾次用胳膊推搡,用腳踩踏。那個中年人好像一輩子沒有睡過覺,依舊趴在座位上睡。眼看小偷要得手,我喊一聲:錢包。小偷縮回去髒手,一拳頭朝我臉上打來了,我捱了重重的一拳,小偷隨之下車了。”

類似的事情發生在一次坐公交的時候。

一個衣裝革履的人,突然慌忙地叫喊了起來:“我的手機不見了,我的手機呢?誰拿了我的手機?趕緊給我拿出來,不要讓我報警。”

他神色慌忙,不知所措,但無論他有多慌忙,周圍的人都無動於衷,很快又恢復到了剛纔的平靜當中。

他見無人理他,便向旁邊的人借了一部手機,給領導打電話,說今天家裏有事,上不了班了,請一天假。

打完電話,向那個人道了聲謝謝,便又大聲罵了起來,口不擇言,怒氣沖天。就像一隻被逼瘋了的獅子一樣,到處吼叫。

這時,旁邊有個中年人說“調監控,應該能查出來。”

一車的人都沒有反應,唯獨那個人出來伸張正義,就像超人、奧特曼一樣,似乎懷着解救全人類的胸襟,試圖大幹一番事業。

但凝固的空氣將那個人的臉襯得通紅,神經緊繃着掃視了他的一週。大事不妙,一雙雙犀利的目光射向他。

那個人只好匆忙躲閃,低下頭,裝作一幅什麼也沒有發生過的樣子。

估計心裏正在想:“完了,會不會被犯罪嫌疑人盯上我了?他會不會報復我?接下來我該如何擺脫他?”

估計他感覺那是坐過的最慢的公交,恨不得立刻下車!逃離這個環境,逃離這羣人,逃離那些犀利的目光,逃離那個犯罪嫌疑人,逃離所有正在遭遇着的種種。

過了一會兒,到了一站。那一刻,他就像蓄勢待發的田徑運動員,嗖的一下就從人羣中擦肩而出。在奔跑的同時不時地回頭看有沒有人跟蹤他,或者想着儘快擺脫犯罪嫌疑人的跟蹤。

車下的人上車了,啓動,發車,路邊的所有都在漸漸遠離車上的視野。

車上依舊人擠人,那個人估計已經跑遠了,可能鑽進了某個巷子,或許在某個地方狠狠地扇了自己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