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輕地我們從網中走下來的散文

十月,北京,秋高氣爽的一天,三個從沒見過面的人,像久違的朋友一樣微笑着打過招呼後,便開始喋喋不休地訴說着各自此次的行程了。不過更多的是我和夢雪在說着,也許風無痕是男士,又與我不太熟識,多半坐在一旁笑着看我們倆一句接一句的恨不得將一肚子的話一時半刻全說完。

輕輕地我們從網中走下來的散文

相約了去爬香山,略作休整後,我們便出去找路與車。到現在我也沒想明白何以初見的三個人,會這樣沒有隔閡地一起匆匆走着,打聽着,間或夾雜幾句網絡裏的這是那非,直到笨笨地終於爬上了去往香山的公交車。

沒有別的事需要考慮了,只等車到香山。兩個傻女人便又開始絮絮叨叨地訴說起來,就像兩個婆婆媽媽的人,說到深處免不了聲音哽咽。風無痕只是默默地聽着,爲我們拿着東西,偶爾插上幾句,是爲了讓我們笑笑。知道他的心思,不願意我們傷心難過。

香山亦不像我們想的那樣容易上去,互相攙伴着,休息了好幾次纔好不容易爬到山頂,一路上人滿爲患,道路狹窄,呼哧帶喘的也顧不上說什麼。坐在山頂,夢雪將背衝向我們,默默無語,我知道她在掉眼淚,一個永遠不能實現的約定像破碎的玻璃尖一樣在她的心上橫七豎八地划着。我不想打攪她,我不知道用怎樣的語言才能止住那從心裏向外流淌的鮮血。我和風無痕搭訕着,讓夢雪安靜地去完成對這個約定的承諾。

幾個空軍軍官出現在我們的視野裏,我有些意外,這是否與夢雪的約定有淵源呢?會不會是她的大哥託付這幾個人來告訴夢雪,他沒有忘記這個約定,他來了。我看見夢雪的頭動了動,稍許她扭過頭對我說,我大哥也是空軍,我們約定了這個時候一起來爬香山的。我趕緊說我知道,一看見他們我就想到了。你大哥一定知道你已經來了。

說起來真的奇怪,一路上我們沒有碰見一個當兵的,終於在山頂碰上的這幾個,偏偏卻又是空軍。並且在我們的眼睛底下過了兩次。我被震撼了,我想這深深的親情也許真的會感動上蒼,讓去者能來赴這前世的約定。我的眼睛裏也蓄滿了淚水,接過夢雪遞過來的紙巾按住眼睛。

我們準備下山了,越過一個小平臺,另一側是下山的路。夢雪望着遠方,久久不動。我知道她心裏難過,想讓她單獨面對那已遠在天國的親人,便先走到下面的欄杆處憑欄向遠方望着,一會兒風無痕也跟了過來,我對他說別打攪夢雪,讓她自己呆會兒。

說了幾句話,回頭看看沒有了夢雪,我的腿一下子站不住了,心提到了嗓子眼,急急對風無痕說,夢雪呢?!上下看看,都不見夢雪的影子。快上去看看,我們倆拔腿就往上跑,風無痕一步兩個臺階往上竄着。四隻眼睛在人羣裏急急地搜尋,扭回頭發現夢雪坐在一塊石頭上,一動不動地向遠處望着。一顆心放了下來,腿卻突然沉得走不動了。走到她的身後,我們就那樣默默地站着,直到夢雪說我們下山吧。

到山下已是下午五點多,終於趕上一輛有座位的公交車,到王府井地下小吃街吃了點兒飯,我們就在步行街上逛起來。本想找個清淨且有情調的地方坐着說會兒話,卻到底沒能如願。三個人拖着沉重的雙腿,像姐妹兄弟一樣親熱地在街上走着。風無痕時不時冒出來的憨傻樣兒,笑得肚子疼。毫不顧忌地大笑着,全不顧有沒有人瞠目。好在步行街晚上的.人並不多。走過去又走過來,看看實在沒什麼可去的地方,我們才悻悻地打道回府。

原本說好第二天去爬長城,看着自己們的狼狽相,料想那也只能是個夢了,於是商定第二天多睡會兒,然後在一起吃中飯,說會兒話,繼而就開始一個一個的返程。

第二天上午集合後,我們開始找說話吃飯的地方。一路走着,夢雪挎着我的右胳膊,風無痕一看,不示弱地挎住了我的左胳膊。總覺的風無痕像個孩子,沒有一點兒誇張和造作,一付頑皮天真的樣子,雖然以前沒怎麼打過交道,僅僅是看過他的文字,卻很護犢子似地喜歡叫他臭小子。看着他揚着臉問我什麼叫臭小子,我說就是不拿你當外人、很親暱的一種稱呼,於是他放心了。

就這樣他們跨着我的胳膊在街上招搖過市,卻沒覺得有什麼異樣,那時我的心裏真是美得不得了,一種暖暖的感覺涌上心頭。什麼時候一睜眼天上掉下來了弟弟妹妹,那個自豪勁兒就別提了。真想永遠這樣走下去,永遠擁有這種感覺。

找了一家飯店,這是相聚以來第一次三個人能安安靜靜地面對面坐着不受任何干擾地說會兒話。不知爲什麼,面對夢雪,突然有了被歲月遺棄的傷感。她正是我所喜歡的那個樣子,美麗、高雅、時尚,才華這是早就知道了的。看見她,我覺得自己真的是老了,奇怪以前天天能見到女孩子,卻從未有過這樣的感覺。有點兒不相信老天爺竟然送這樣一個迷倒我的妹妹來做伴兒。

風無痕很有男人的風度,不逼我們喝酒,我平時是不喝酒的,心裏高興,便也喝了一點兒,沒曾想一點事兒沒有,也沒像平時那樣覺得啤酒的滋味兒難以下肚,真是奇怪。夢雪一口氣喝下去一杯,嚇了我一跳,擔心她受不了,後來看看倒也沒什麼,風無痕說自己酒量大,要了三瓶兒啤酒,我大概只喝了少半杯,剩下的他們倆都喝完了。

說着網上的那些朋友,說着那一份份情意,感慨着在網上能碰到這麼多好人。不知不覺兩個傻女人又提起傷心事兒,就不知道爲什麼平日裏都不多話的我們怎麼會像開了閘的水,沒完沒了地說着、掏心掏肺地說着。什麼該說的不該說的,反正想到哪兒就說哪兒,風無痕時不時地喊上兩句,爲的是不讓我們再難過下去。

從夢雪的淚水裏,我看到了自己曾經的經歷,我知道那樣的傷痛會留下什麼樣的痕跡,深深的難以平復。加之一些常人所輕易碰不到的境況,我終於明白夢雪爲什麼有着那樣深深的憂鬱。後來我們談到了未來,我和風無痕都希望夢雪能擺脫那沉重的包袱,輕輕鬆鬆地生活。我相信不管到什麼時候,我們都會是她最好的朋友,直到她過上開心的日子。

我是要最早離開的一個,倆人執意要送我進站,到了車廂門口,我回身對夢雪說:來抱抱。就抱住了她,夢雪無聲地哭了起來,我心疼得不知怎樣放下這個讓人掛心的妹妹。她身體的顫慄讓我心如刀絞,擡起頭,向遠方望着,我不敢讓自己的眼淚掉下來,那將會是怎樣撕心裂肺的離別呢?輕輕拍着她的後背,在她耳邊說:一定要堅強地熬過來,我們還等着你的好消息呢。她使勁兒地點幾下頭。

回頭望望,已經沒有上車的人,列車員認真地看着我們,我想大概時間差不多了,於是放開夢雪,夢雪擡起頭,我看見有一雙流過太多眼淚的美麗眼睛,和一張本應充滿笑意然而卻有着太多憂鬱的臉龐,這一去不知何時才能再次抱住她纖弱的身體,讓她感受到我這做姐姐的一絲溫暖。我不能再看下去,一邊兒往車門走,一邊兒對風無痕喊道:我走了,你帶着夢雪快走,趕緊走!然後頭也不回的上了車,轉過頭的那一剎,淚水放肆的流淌下來。

我再也沒敢望向窗外,時間不大,列車慢慢地向前駛去,心裏卻再也放不這份牽掛。夢雪,你將怎樣忍受那份孤獨,怎樣忍受那份遠離親人摯友的一個人的孤單。遠隔千山萬水,你要讓我怎樣渡過牽腸掛肚的日日夜夜?夢雪,你一定要堅強,一定要走進快樂,我期待着!

列車越來越快了,離北京越來越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