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獨時唱首歌散文

如果有一天你在街上看見一個人,他哼唱着輕快的歌曲,與你擦肩而過。也許他五音不全,也許他餘音繞樑,但是你總能感受到那份愉悅的氣氛,像三月的暖陽。你肯定覺得他是快樂,是如意的吧。

孤獨時唱首歌散文

認識我的老友都知道我愛唱歌,確切地說,是尖着嗓子,恬不知恥地唱着走調的歌。我們家三代人都不會唱歌,藝術細胞極度匱乏,到我這一代逐漸陷入了唱歌像說話的尷尬境地。我一開口,室友就只能立刻捂住耳朵,直呼救命;我一唱歌,閨蜜就警告我再唱就要友盡;我還沒有唱幾句唱歌軟件就跳出評論,告訴我原唱要是聽到我的歌聲會被氣死。我摸不準音調,聽不出節奏,常常被人取笑,但我依然喜歡唱歌。

但我唱歌時多半是不如意的,那毫無起伏的歌聲曾是暗夜裏唯一的陪伴。我在堅持着,不讓痛苦掠奪我僅剩的快樂,不讓孤獨把自己推向寂寞,也不讓絕望的沼澤把我吞噬。

深刻地懂得唱歌的奇妙作用是在兩年前,那段時間是我迄今爲止的人生裏最黑暗的時光。那時的我剛剛大學畢業,爲了進入理想學府繼續深造隻身前往一個陌生的大學裏備考。由於準備得晚加上身上沒什麼錢,只能在校園裏一個破舊的老房子裏安頓下來。建於上個世紀五十年代的老樓房還是單薄的木門。木門又不是整木,而是用三塊門板拼接起來的。時間長了,木板之間縫隙逐漸變大,於是只能塞舊報紙進去堵住漏風的缺口。屋子後面用紅磚牆圍起了一方小院子,院落里長着一棵茂密的柿子樹,樹下滿目的雜草是野貓們的天堂。白日裏這樣的風景不算差,但是到了夜晚就顯得陰森恐怖了。

一開始每晚都要開燈睡覺,後來一個人住久了麻木了,嫌燈礙眼,開始強迫自己在黑暗裏閉緊眼睛數綿羊入睡。這樣的夜晚孤獨感攥緊了我的心,屋子裏的黑暗是化不開的墨,靜謐的夜彷彿吞噬了一切生命,萬籟俱寂,我只能聽見自己略顯急促的呼吸聲。我想找人傾訴又不知道該找誰,那個曾經承諾愛我一生一世的人已把我趕出了他的心房。孤獨,無窮無盡的孤獨,排山倒海的孤獨,再加上獨在異鄉的無助感和複習帶來的巨大壓力讓我只能在深夜裏一次次地痛哭。

有一天夜半驚醒,我聽到木門被抓撓的.聲音,院子裏的柿子樹葉也嘩啦啦地響起來,忍不住睜開眼睛,更要命的是看到掛在牀對面衣櫃門釘上的塑料袋隨風飄動起來,悉悉索索的聲音真真切切。要知道袋子裏面裝的是半袋大米,正常情況下是不會飄蕩的。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裏,燈的開關離得太遠,我必須起身才能開燈,而眼前這種情景讓我不敢輕舉妄動。我閉緊眼睛,全身冒汗,心想,真是要死怎麼也逃不過了,於是壯起膽子迅速爬起來開燈。燈光驅趕走黑暗,塑料袋紋絲不動地掛在衣櫃上,窗外的柿子樹老實巴交地靜立。我睏意襲來卻始終不敢睡,無可奈何之際竟想用唱歌來清醒頭腦。小時候的兒歌,長大後的情歌,快樂的,傷感的,會唱的,不會唱的,統統搬了出來,唱着唱着,不知不覺中天亮了。

雖然那年後來的我還是失去了想要的一切,但此後的人生裏習慣了時不時地還會唱幾句,哪怕是ktv裏淚流滿面的吼叫。

順境中得到的快樂轉瞬即逝,從憂愁中尋覓到地快樂卻刻骨銘心。我常常記起那些暗夜裏一個人騎車穿行大半個校園,靠歌聲壯膽的夜晚,也忘不了午夜夢醒時分孤獨恐懼襲來只能自言自語的日子。這些忘不了的歲月深深地烙印在我心上,養成了我愛唱歌的習慣,也催生出一種與孤獨抗衡的力量。

我從不想給他人或者自己灌雞湯。我清晰地瞭解上天從不公平,你吃得苦,你流得淚,你走得彎路,未必別人也要經歷。我也知道,很多時候,我不能打擾別人,無人能救贖自己,我只能爲自己作伴。但我更明白比死難的多的是活着,更難的是好好地活着。人生的價值就在於此,無論處於何種狀態,你能朝前走就夠了。不管你是笑着走,還是哭着走,無論如何總得硬着頭皮走下去。眼前的日子如果讓你痛不欲生,往前走總比原地踏步有着更大的轉機。我也知道莫測的人生中我可能還會有更多的艱難困苦,更大的孤獨,但是隻要不喪失孤獨時給自己唱首歌的動力與勇氣,哪怕是淚流滿面的哼唱抑或是泣不成聲的咿咿呀呀,我想我總能和孤獨達成和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