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定河畔秋水長散文

秋天的尾巴真的很厲害。裹着淫雨帶着呼嘯,就那麼甩兩甩,尾風所至寒氣逼人,把氣溫逼到了零下好幾度。一夜的工夫凍挺了草木,枯枝敗葉落滿了大街小巷。人們抱怨今年冷得早,坐在家裏看電視都得搭上棉被,穿上羽絨,真是的,供暖一點兒都不人性化,四十多年的規制得改一改了。

永定河畔秋水長散文

咋說冷的也不是時候,這不,這幾天的天氣又緩了過來,太陽明晃晃地懸在天上,氣溫歡快地上升到十五六度。這一驚一乍的,似乎又到了春天。電視臺說,這幾天桑乾河洋河正在往京城補水,千萬別辜負了這樣的好天氣,探探河邊看看秋景,是犒勞自己不錯的選擇。

桑乾河、洋河是流經縣域的兩條主要河流。到了老君山腳下一個叫夾河的小村時,兩河大度歸一,下游就叫永定河了。河水匯入官廳水庫,進入永定河大峽谷,併入京城水系。在潤澤了京城之後,改稱海河水系,它一路向東穿越燕趙大地與天津親吻,最終進入渤海灣。

花甲左右年齡的人都知道,上世紀七八十年代的時候桑乾河洋河的河面很寬。縣域的大黃莊、鹼灘、馬圈、宋家營村一帶,只能隔河好幾裏地遙望對面的雙樹、暖泉、沙營、夾河村。這中間全是河道、溝汊、沼澤、灘塗。那時河邊的村莊都種稻子,俗稱洪水稻子,碾出的稻米粒大飽滿,做出來的米飯又筋道又糯軟,那叫一個地道。

每年時令一到鳥翔蛙鳴,大河溝滿汊溢,稻黍千重浪,魚蝦淺底肥。每每河邊捕魚摸蝦各顯千秋,情調高的水塘邊上垂釣,有力氣的順着河汊擡魚,還有網捕的,手摸的,無一例外的收穫頗豐。在溝塘河汊光屁股玩水的孩子們更是屢見不鮮,順便捉些稻蝗回家餵雞肯定會受到父母的讚許。

這些景象恍如昨日,遺憾的是這已經成爲歷史,只能在記憶深處留存。

河邊到了。永定河嬌小柔弱地蟄伏在河灘的最低處。補水的緣故,河面有十來米寬,有些地方已經漾上了堤岸,比起前階段纖細的模樣偉岸了許多。傍河沿收穫過的玉米茬根都浸在水裏,岸線浸溼後發黑,優雅的黑色弧線徑直伸向東方聚起的那汪清澈。不遠處的小村叫黑土窪,看着黝黑的河灘地,看來也真的是名至實歸。

岸線的坑窪裏結着冰,這是前幾天驟然變冷留下的痕跡。河水的流速很快,前方不遠處有一處漫水橋,村裏的河灘地都在橋南,春種夏鋤秋收,人畜機械都得經過此橋。漫水橋天然一個坎,落差有三、四米的樣子,水流到這裏跌宕而下,白浪飛濺轟轟作響。現今補水落差變小,漫水橋深隱水中已不能通行,往年這時候黑土窪村的奶牛都在河灘秸稈地散放,看來今年得等到補水季過後了。

一陣緊似一陣高亢明亮的聲音從河南岸廣袤的.河灘深處傳來,幾乎每年這個季節到此的緣故心知肚明,這是大雁的鳴叫聲。隔河相望,隱隱綽綽看到成百上千只大雁藏匿在未倒伏的秸稈地裏,還有長腿純白的大鳥混在其中。這聲音極具穿透力,天籟之音傳出很遠很遠。按說候鳥南遷或許已經誤了時辰,不得不說現在的氣候變化無常,鳥兒也調整了歸途時間。去年三九天,同樣在這個地方,看見密集的大雁羣棲息在這裏,難道它們選擇了此地越冬,有些事情真的搞不清楚,看來得詢問黑土窪的村民方能釋疑。

河水分汊向北鑽進一條涵洞,出口外已經匯成了一汪幾十公頃大的水面,這是永定河流入官廳湖前的一個沉澱塘。爲了保證水質,堤岸都做了防護,遠處的小水壩虛幻成一條凸出水面的直線,壩裏壩外的水面幾乎持平,看來補水的效果明顯。

沒有一絲風,水面鏡子般明亮。一隻小野鴨看見人來了,撲愣愣貼着水面起飛,灑下了一串兒濺着水花的漣漪。沉澱塘中間有一道攔網,網的浮漂上落着一串兒白色的水鳥,可能是離岸遠的原因,它們淡定恣意的梳理着自己的羽毛,時不時引頸高歌幾聲。又一隻小野鴨閒在地遊動,身後拉出了美麗的三角形漣漪,按常規應該是成雙成對纔是。正在思謀,猛然從不遠處的水中鑽出了另一隻野鴨,急切地追上了它的伴侶,兩隻三角形的漣漪在一對野鴨的身後漸漸拉長擴展。

水面上有淡淡的清霧,湖面反射着有些刺眼的陽光。岸邊的風電輪、土崖、護坡、樹林、小村,還有迷濛的天空,一股腦的都倒映在水中。好一幅永定河畔的素描畫,在水中看畫的意境真好,亦是不可多得。

今兒的天氣真好,出奇的好。垂釣者當然不會放過這樣的機會,搭棚遠眺,小水壩上分佈着一溜兒釣者的身影,塘邊的廻彎處也有人佔據着有利地形。人們垂釣的傢伙什都不錯,不少京牌的汽車就泊在岸邊,看來這個名聲在外的沉澱塘吸引了不少垂釣粉絲。有人起杆了,一尾魚兒掙扎着,瞬間閃光的鱗片劃出了一道美麗的弧線。摘鉤、入兜、鎖餌、甩杆,釣者一氣呵成的連貫動作看的人眼花繚亂。

沉澱塘南岸土崖上邊是一個林場,它有一個好聽的名字“月亮島園藝場”。就其地勢來講,一邊是永定河,一邊是沉澱塘,兩水環銜勾勒出一塊月牙似的半島地形。裏邊種植培養着松柏洋槐,還有許多叫不出名字的景觀樹種。順着園藝場徑直向東,柵欄外還隱藏着一塊未對外開放的溼地。前幾年進去過,端的是一個好去處,浩浩蘆葦蕩,蒲棒長滿塘,曲徑通幽處,鳥飛蛙鳴唱。水中有魚,塘中有墩,蔥翠搖曳,時令飛花。溼地與永定河相連融入官廳湖。

沉澱塘北側就是黑土窪村。村民在塘裏養魚供人們垂釣,有好幾處漁家樂就開在湖邊。

塘的西北角還有一隅荷花澱,每年的七八月份荷塘就充滿了生機。晶瑩的水珠兒在碩大的荷葉上閃亮,盛開的荷花飄來縷縷暗香,含苞的花蕾挑逗人們的視覺,青青的蓮蓬顯擺的挺立在水中央。運氣好的話能看到小野鴨在荷葉叢中捉迷藏,還能瞧見鼓起腮幫兒的青蛙在賣力歌唱,真是北國少有的一粼荷塘。

此時,岸邊的蘆花已經幹挺,泛着褐紅間白的絮穗,蒲草叢中的蒲棒已經炸裂出絮狀,潮溼的岸邊稀疏地沾上了條條綹綹似有似無的飛絮。

望着這一盆清塘,看着這定型的蘆葦蒲草,它們把自己的圖騰都寫在了這裏。現在國家保護溼地的國策已經實施,藉着京津冀一體化的東風,相信在不遠的將來,昔日的桑乾河、洋河、永定河會歸來的,北國的江南秀色會回來的,那時再來將會是別有一番風味。